自从龙吟禅寺归来,得知慧明大师圆寂后,陈开心把刚入职的工作辞了,领着大家蜗居在租来的小屋里。
他们成了自我囚禁的困兽,汉堡大部分时间都摊在阳台上那能晒到夕阳的破旧藤椅上,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慵懒的贵族猫,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内心莫名的烦躁。
雪碧时不时盯着他以前喜欢抱着的零食袋,手指想去触碰,却好像零食袋上通了电,他的手指一碰到袋口,又哆嗦着收了回去。偶尔在里面夹到一两片肉干,他蜷在客厅的沙发角落里,眼神飘忽,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咔嚓咔嚓地偷偷咀嚼。
可乐坐在沙发另一端,手里捧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儿童图画书,粗壮的手指笨拙地翻着页,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另一只手一遍遍摩挲着脖子上的项圈边缘,仿佛想确认它的存在,又或是想将它抹去。
包子常常倚在窗边,碧绿的猫瞳透过蒙尘的玻璃,警惕地扫视着外面寂静的街道和斜对面半地下室的窗户,项圈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显得只是一个装饰物。
陈开心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胃里也空落落的。
他叹了口气,打破屋内的沉寂:“包子,陪我去趟小超市吧,家里没吃的了。”
包子闻声转过头,没多问一句,径直走到门边拿起自己的外套。他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是相对最“正常”也最让人放心的一个。
汉堡从藤椅上撩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知道了。
雪碧往袋里偷薯片的动作顿了顿,含糊地说了句:“能不能……买点肉?”
可乐也终于从窗外的虚无中收回目光,看向陈开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木讷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陈开心心头微涩,点了点头,和包子一前一后出了门。
破旧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隔绝了屋内的世界,也将他们暴露在黄昏的微光下。
为了节省时间,陈开心选择了穿过那个让他们社死的小公园。
公园里人迹寥寥,只有几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坐在远处的长椅上。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浓密的阴影,将小径切割得明明暗暗。
刚走到公园中心小广场的边缘,包子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猫瞳猛地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凭借着猫咪对危险的直觉,他惊叫出声。
“小心!”
话音未落,他一手狠狠抓住陈开心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拽,同时自己腰身一拧,以左脚为轴心,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旋身,将陈开心完全护在自己与旁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之间。
陈开心被拽得双脚离地,购物袋脱手飞出,里面的方便面、挂面、鸡蛋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他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顺着包子如临大敌的目光望去,浑身的血液直接冷透。
公园深处的浓密阴影里,范司杞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不再是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混混模样,此刻的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脸上惯有的玩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志在必得的阴鸷,锐利的眼神牢牢锁定着他们。
范司杞手中托着一个造型怪诞的金属罗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光。装置中心,一颗鸽卵大小的晶石,正隐隐散发着紫黑色光芒。
“找到你们了。”他声音响起,枯瘦的手指在罗盘边缘以一种诡异而迅疾的节奏拨动,嘴唇无声地急速翕动。
装置中心的黑晶石应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妖异紫光,瞬间膨胀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紫色光罩,将大半个公园的中心区域笼罩在内。
“嗷呜!” “吼!” “汪汪汪!呜!”
公园各个角落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犬吠,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十几只。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瘦骨嶙峋肋骨分明,有的肮脏不堪皮毛粘结……但此刻都眼珠充血,嘴角淌着粘稠涎水,拉出长长的丝线,统一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面目。
这些平日里在人类脚下瑟缩,为一口残羹冷炙而互相撕咬的流浪狗们,此刻在紫色光晕的侵蚀下,嗜血的**被无限放大扭曲,前仆后继地扑向陈开心。
“吼!” “撕碎他!” “嗷呜!”
十几道黑影带着腥臭的狂风,从四面八方疯狂而来,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森白的獠牙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唾液混合着血沫在空中飞溅。
“包子!”陈开心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逃,但双脚像是被浇筑在水泥地里,冰冷麻痹,动弹不得,极度的恐惧让他胃部痉挛,几欲呕吐。
包子虽然反应快到极致,在拽开陈开心的同时就已经矮身,摆出了猫咪最凌厉的防御姿态,绿眸中燃烧着凌厉的凶光,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可他原本也只是一只怕狗的流浪小猫咪,面对的是一群彻底失去理智的流浪狗,他再敏捷,也无法同时护住陈开心全身。
他能感觉到那腥臭灼热的鼻息快要喷到他脸上,最前面那只体型最大的杂色土狗,那沾满污秽的獠牙,距离陈开心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尺!
绝望让陈开心看到恶犬咽喉深处蠕动的暗红血肉时,死死闭上了眼睛。
“汪嗷嗷嗷嗷!!!”
一声熟悉的犬吠震天撼地,突然炸响在公园上空。
这声音如此熟悉,仿佛烙印在陈开心灵魂深处,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是可乐!是陈可乐!是他的狗朝他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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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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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的窗户,正对着公园混乱战场的这一角。
当妖异的紫光骤然亮起,四面八方的流浪狗奔向同一目标时,就吸引了可乐的注意力。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陈开心一行人的身影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趴在窗台上,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可乐直直坐起身,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到了极限。
待看清陈开心危险的处境时,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滚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颈间项圈内侧的梵文变得滚烫无比。
一股神秘的力量似烧红的烙铁,从他脖子狠狠镇压而下,试图将他体内沸腾的怒气强行按回。
可是似乎无济于事。
“主人!!!”可乐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即“咔嚓咔嚓”,细微的脆响从他脖颈处传来。
那看似坚韧无比,陈开心想尽办法都没有摘下来的项圈竟然如同碎裂的冰面般在一点点破裂,一道狰狞的裂纹从中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项圈。
紧接着,密集的噼啪声一路作响,似乎是骨骼在极速重塑的声音,浓密厚实,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长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可乐的皮肤下狂野生长,没几秒就覆盖了全身。
“嗷呜!!!”可乐发出属于阿拉斯加的狂吠。
一头体型庞大,肩高接近一米,每一根毛发都像倒竖的银色针毡般的阿拉斯加雪橇犬,赫然傲立在原地。
它琥珀色的眼眸不再有丝毫属于人类的犹豫和温顺,只剩下足以焚尽眼前一切威胁的滔天怒火。
陈开心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贪吃爱撒娇却又无比忠诚的陈可乐,竟然在陈开心最危急的生死关头,以最原始的犬身挣脱了所有枷锁,狂奔向他的主人。
“可乐!”陈开心眼角余光瞥见飞奔而来的大狗,心脏先是猛地一缩,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冲昏脑袋,忘记了此时恶犬在前的危险境地,条件发射地半蹲下.身,扎起马步,想雯雯接住他。
可他的狗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头扑进他的怀抱,而是后腿积蓄力量,悍然撞向不远处的范司杞。
硕大的阿拉斯加犬就像失控的攻城重锤,用肩胛骨最坚硬的部分,裹挟着全身的重量和俯冲的恐怖动能,狠狠撞在了范司杞持着控制器的右臂肘关节外侧!
“啊!”范司杞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痛嚎,手臂传来依稀可闻的骨裂声,剧痛如高压电流顿时窜遍全身,他五指麻痹,失去了所有知觉,掌心的罗盘在空中翻滚出一道抛物线。
就在罗盘翻即将坠落在水泥地上时,电光火石间,可乐森白的犬牙死死地咬住了它,牙齿深深嵌入罗盘非金非石的坚硬外壳中。
“滋啦,噼啪……”
空气中慢慢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皮毛焦糊味,强大的电流让可乐的身躯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琥珀色的眼眸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但它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要将这罗盘毁灭的执拗。
罗盘在阿拉斯加犬极致的咬合力下,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挣扎的呻吟,表面的紫色符文风中残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像烧尽的灰烬般彻底失色崩解,那颗黑晶石“啪嚓”一声,碎成一地黑色碎片。
笼罩公园的紫光力场仿佛被戳破的肥皂泡那样烟消云散,那些被控制的流浪狗猛地刹住扑击的脚步,眼中的赤红血光急速褪去,切换为茫然和恐惧,仿佛从身不由己的噩梦中被强行拽醒。
它们发出一连串惊恐万状,如同幼崽失去母亲后无助的呜咽,夹紧尾巴,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转眼间就消失在公园的灌木丛中,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臊。
好像陈开心刚刚遇险的画面都是他的错觉,难道……危机真的解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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