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
皇帝萧胤的声音并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无容置疑的掌控力,将云昭牢牢钉在玉芙殿这片风暴过后的废墟之中。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弥漫着血腥、药气、污秽散发的**腥甜,以及浓烈熏香也无法掩盖的、劫后余生的脆弱与茫然。
赵贤妃的哭泣声低了下去,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床上呼吸虽弱却已恢复规律的孩子,再无暇顾及其他。乳母和嬷嬷们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狼藉的地面,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神灵。李德全垂首肃立在一侧,如同一道融入殿宇阴影的塑像,沉默地履行着他观察与掌控的职责。
云昭低垂着头,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冰凉黏腻地贴在肌肤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头顶的、来自皇帝的视线——冰冷、审视、如同盘旋在猎物上空的鹰隼,锐利得能穿透一切伪装。刚才救治时的果决与专注褪去后,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未来的巨大不安。
时间在凝滞中点滴流逝。玉芙殿只有孩子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清理地面那窸窸窣窣的轻响。
许久,萧胤终于移开了视线,落回到床榻之上。他缓步走近,没有去看忙碌的宫人,而是弯腰亲自再次探了探萧景珩的额头温度。指尖传来的温度依旧偏高,但已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焦的滚烫。
“冯之涣既已革职待罪,太医院不可一日无首。”萧胤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语调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着副院判孙思邈暂领院判之职,即刻到玉芙殿侍奉。”
“遵旨!”李德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低声应诺,转身快步走出殿门传旨。
孙思邈?云昭对这个名字并无太多印象,只知是冯院判的副手之一。但皇帝在此时启用此人,是仓促间的人选填补?还是深藏不露的布局伏笔?她不敢揣度。
皇帝的视线并未在云昭身上过多停留,仿佛刚才那句“留下”只是随口一说。他拉过一张紫檀木椅,在离床榻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姿态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只是需要一个稍微远离权力中心的片刻喘息。
沉默再次降临。没有了冯院判等人的聒噪喧嚣,这玉芙殿反而显得更加空旷寂寥,唯有窗外的风声呜咽,诉说着无边黑暗的漫长。
云昭跪在地上的膝盖早已麻木刺痛。她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浅。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难捱。精神紧绷后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她眼皮沉重,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急忙咬住下唇,刺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就在云昭以为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萧胤的声音再次响起,低而沉,像是对赵贤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传话御膳房,殿下苏醒后,饮食需极尽清淡温补,以流质粥糜为主,少食多餐。药膳方子……稍后由新上任的孙院判斟酌定夺。”
赵贤妃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道:“是……是,臣妾谨记。”她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有愧疚,有后怕,也有对云昭救命之恩那丝难以言喻的感激。
萧胤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的目光依旧沉静,仿佛透过窗外浓重的夜色,看向了更加遥远的、深不可测的所在。那萦绕在他周身的清冽冷香,在这充斥着各种复杂气味的空间里,反而比平日更加清晰起来。云昭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那“寒露藏”的剧毒秘辛,和那声警告的阴云,再次沉沉压上心头。
殿门外响起脚步声。孙思邈来了。
这是一位看上去比冯之涣更为沉肃内敛的中年人,面容清癯,穿着深青色医官服,脚步沉稳而无声。他被李德全引进来后,目不斜视,径直上前向皇帝和赵贤妃行了大礼,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为昏睡中的萧景珩诊脉。他的手指搭在孩子的寸关尺上,凝神静气,时间仿佛在他指尖凝固。
良久,他才缓缓收回手,对着皇帝躬身回禀:“陛下,殿下脉象虽弱,然沉中略见滑利之象,是痰湿浊邪暂得宣泄、正气得复之机兆。高热已缓,邪毒虽未尽祛,但惊厥之险已过。后续当以清余热、涤痰浊、养心阴、扶正气为要。”他的声音平稳有力,条理清晰。
萧胤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淡淡问道:“如何用药?”
“暂以‘竹叶石膏汤’加减,取其甘寒清热、益气生津之效。佐以天竺黄清心豁痰,配茯神宁心安神。若再无惊变,服三帖后观其效。”孙思邈回答得不卑不亢。
“就依孙卿所言。”萧胤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皇长子的安危,便托付孙卿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孙思邈郑重躬身。他自始至终,未曾向云昭站立的方向投去一丝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仿佛她只是殿中一件无关紧要的摆件。
李德全无声地将纸墨奉上,孙思邈提笔迅速写下药方。御书房笔迹刚劲流畅,显示出极强的自信和对药理的精深掌握。
看着孙思邈开方、太监领命去抓药煎药,这一套流程在沉默中迅速走完。云昭忽然意识到,皇帝的“留下”,或许仅仅是为了亲眼看着这新秩序的建立和运作。她这个在混乱中强行闯入、用非常规手段打破局面的“工具”,在危险解除、新棋手(孙思邈)上场后,她的作用……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一股冰冷的、更甚深秋寒意的孤寂感,悄然爬上云昭的心头。
药尚未煎好,门外却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通传:“太后娘娘驾到!”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赵贤妃慌忙整理仪容,孙思邈也立刻退避到一旁垂首恭立。云昭更是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身体又往下伏了伏。
厚重的门帘被宫女挑起,在一众宫人簇拥下,太后苏氏走了进来。她披着厚重的狐裘,脸色在宫灯映照下依旧透着病气的苍白,颧骨也显得异常突出。她的身体显然极不舒服,步伐略显虚浮,全靠身边心腹嬷嬷搀扶,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不容置疑的威仪与审视。
“皇帝也在这儿?”太后的目光扫过殿内,无视了行礼的众人,最终落在坐着的萧胤身上,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病的疲态,却毫无迟暮之意,“哀家听闻珩儿突发急症,情形凶险,冯之涣等皆被处置了?这玉芙殿闹得天翻地覆,哀家岂能不来看看?”
她的话语里透着责备,更有浓重的干预感。最后一句,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床榻,落在一旁躬身垂首的孙思邈身上,眼中精光微闪,随即又看向赵贤妃。
赵贤妃连忙上前请安,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母后,珩儿他……”
“好了!”太后略显不耐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薄的严厉,“瞧瞧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半分皇妃的仪态!身为人母,连自己的孩子都看顾不好!若非你平素骄纵,饮食不节,又岂会让珩儿遭此大劫?冯院判乃国之圣手,纵有些许差池,又岂是你一个深宫妇人能懂的?岂容外人……”她的目光凌厉地射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云昭!“在此指手画脚!甚至动用凶器?成何体统!”
这番话掷地有声,将矛头直指赵贤妃失职,更将冯院判的失职轻描淡写揭过,却将所有的炮火倾泻到云昭这个“动用凶器”的外人身上!
赵贤妃被斥责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孙思邈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木雕泥塑。
云昭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太后明着斥责赵贤妃,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诛心于她!维护冯院判(及其代表的旧势力),否定她的治疗手法(“动用凶器”),斥其为“外人”!这是在皇帝刚刚清洗太医院、为皇长子保住性命之后,直接向新秩序和救人的功臣发起的反击!
萧胤从太后进门起,便维持着端坐的姿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太后那番刻薄话语落下,他才缓缓站起身。
“母后息怒。”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皇长子突发重症,太医院上下无能,延误时机,罪证确凿,革职查办乃按宫规国法行事。”他直接定性了冯院判等人的罪行,堵住了太后为其开脱的企图。接着,他的目光转向赵贤妃,语气稍缓:“贤妃一时情急,失态失仪固然有错。”他微微一顿,话音一转,落在云昭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然,若非兰芬斋云氏临危受命,行非常之法,以银针刺穴泄邪导滞,并以其家传秘药强行打开内闭之门,保命护心,此刻珩儿……”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水,泼在每个人心头。
“若非云氏,皇长子恐已性命不保。”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
太后面色一僵!她原本准备用来打压云昭的刻薄言语,被皇帝这轻描淡写却又重逾千斤的论断,硬生生堵了回去!云昭不再是“指手画脚的外人”,而是冒着巨大风险、力挽狂澜的救命恩人!
皇帝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太后:“冯之涣等人自有律法规矩治罪。而云氏救人有功,当受嘉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那决定却异常清晰,“赵贤妃因照料不周,自今日起,禁足玉芙殿三月,悉心照料皇长子,非诏不得擅出!”
这一番话,雷霆万钧!
惩处:革职太医是铁案,无可更改。赵贤妃被禁足三月(变相剥夺皇子抚养权)。
奖赏:云昭被正式定义为“救人有功”,并获得皇帝的公开“嘉奖”许可。
更重要的是:皇帝在太后威压面前,毫不犹豫地定下了基调!他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救皇子)和帝王的决断,强行重塑了玉芙殿事件的评价体系,将云昭从“犯禁外人”的位置,抬到了一个虽有争议但暂时无人敢轻易诋毁的位置!
太后的脸沉了下来。她目光阴沉地在萧胤和云昭之间来回梭巡,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刺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兴师问罪,非但没能打压下这个新冒头的卑贱贵人,反而让皇帝借机巩固了其地位!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中翻滚的怒意和那阵难以抑制的咳嗽冲动。
“哼!皇帝如今乾坤独断,连哀家说的话,也当是耳旁风了!”太后的话中充满了阴阳怪气的讽刺和不满,“既然是救命的‘大功臣’,那便好生嘉奖着吧!别叫人寒了心,也免得外面传出去,说我皇家薄待恩人!”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再看任何人,扶着嬷嬷的手转身:“哀家乏了,这玉芙殿病气秽气太重,不宜久留!回宫!”她来时声势浩大,去时更是怒气冲冲。
太后刚走,赵贤妃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扑倒在萧胤脚下,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禁臣妾的足!臣妾要守着珩儿!臣妾要亲眼看着他好起来啊陛下!”她的痛苦是真实的,失去了孩子的日常看护权,对于一位母亲而言是巨大的煎熬。
萧胤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厌倦与疲惫。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因恐惧和绝望而失去仪态的赵贤妃,冷声道:“起来。照顾不好皇子,是你无能。禁足期间,好生反省。若再出差池,休怪朕不念旧情!”他的声音透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成功震慑住了痛哭的赵贤妃。她抽噎着,在宫女的搀扶下颤抖着站起身。
混乱稍歇。皇帝的目光扫过一脸沉静的孙思邈,沉声吩咐:“孙卿辛苦,今夜便留宿偏殿值守。皇长子一应诊疗事宜,皆由卿全权负责。”
“臣……遵旨。”孙思邈肃然躬身。
最后,那如寒冰般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始终保持着跪姿、如同背景的云昭身上。
“至于你……”萧胤停顿片刻,声音听不出喜怒。李德全上前一步,垂首待命。
“云氏救治有功,暂封……才人。”皇帝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迁……听雨轩安置。”
才人?从七品贵人擢升为正六品才人!并且……迁出偏僻的兰芬斋,入住离乾元宫不算太远的“听雨轩”!这是实打实的擢升与恩典!尤其是迁宫所释放的信号,远比位份的提升更加意味深长——这意味着云昭正式进入了后宫权力地图的核心地带!
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立刻领命:“奴才遵旨!”
云昭的心,却像被投入了无底的深潭。才人的名份、听雨轩的居所……这不是恩赐,更像是另一种无形的锁链,将她紧紧捆缚在权力风暴的最中心!她在这深宫中的位置,如同悬挂于九天之上的孤星,看似清辉卓然,实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更不知四周潜伏着多少窥伺的眼睛!
她没有惊喜,只有更加沉重的清醒和一份……自入宫门以来便深藏心底的执拗。
云昭俯身叩首,声音平静无波:
“臣妾……领旨谢恩。”
玉芙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皇子服下孙思邈的药后,在宫人精心的照料下再度陷入安稳的沉睡。萧胤并未离去,而是在屏风后的暖阁里短暂歇息,处理白日堆积的奏报。李德全如同幽灵般侍立一旁。
听雨轩的宫室尚需收拾布置。云昭暂时无处可去,只在屏风外殿的角落里得了一张方凳静坐。身体终于得以稍歇,但紧绷的神经却难以松懈。
窗外的寒风呼啸如故。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云昭抬头,只见皇帝萧胤已穿戴整齐,玄色大氅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似乎准备离开。
他走到殿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银白的裂痕。
风从雕花门缝里钻进来,发出轻微的呜咽。殿内灯烛在风中不安地摇晃着。这细微的声响,像某种预兆。
“咳……咳咳咳……”
一阵极力压抑却终究无法控制的闷咳,如同疾风骤雨般毫无征兆地从暖阁里猛烈地爆发出来!
声音低沉、痛苦,带着一种痰滞气促的粘腻感,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是皇帝萧胤!
李德全脸色骤变,几乎是瞬间就闪身冲回了屏风后,声音焦急中带着罕见的慌乱:“陛下!陛下保重!”
云昭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那撕心裂肺的咳声,比她在宫道上听闻的、在风雪夜猜测的要猛烈千倍!寒露藏!那剧毒的寒露藏都无法完全压制他体内的邪气了?!
她想冲过去!医者的本能驱使着她!然而李德全那惊惶的身影和瞬间关上的屏风隔断了她的视线!她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襟。
咳声断断续续,持续了良久才渐渐平息下去。李德全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沉稳:“陛下,奴才伺候您用药。”接着是玉盏相碰的轻响,和液体被小心饮下的声音。
片刻后,屏风被缓缓移开一角。李德全搀扶着萧胤走了出来。
月光和烛火混合的光线洒在萧胤脸上。云昭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张平日里俊美冰冷如同玉雕的脸庞,此刻却笼罩在一层灰败的阴影中!他眉头紧锁,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深刻如刀刻,薄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但那唇上分明还残留着刚刚咳过之后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一丝几不可查的血丝!而最让她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深邃依旧,却布满了无法掩饰的、近乎赤红的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极深极暗处狠狠摧残折磨过一般!
短短数刻未见,皇帝竟虚弱至此!那剧毒缠绕的病根,早已侵蚀了他的根基!那“寒露藏”,是药,更是一把日夜焚烧他生命的……毒!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将一张雪白的丝帕递到萧胤手中。皇帝面无表情地接过,只是轻轻拭了拭唇角。那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和……深深的疲惫。他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冰冷锐利的眸子,目光再次落到云昭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与帝王威压。在那片赤红的疲惫深处,竟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痛苦侵蚀后流露出的、对世间任何一点“存在”的审视与……隐约的依赖?
但仅仅只是一瞬,那双血红的眼眸里,便恢复了冰冷如潭的状态。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再看云昭一眼,转身在李德全的搀扶下,大步走出了玉芙殿。那玄色大氅的身影融入殿外浓重的夜色,只留下那清冽又绝望的冷香气息,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药味,在空旷冰冷的殿宇中缓缓弥漫开来。
云昭僵立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李德全也随之离去,只剩下她和角落里昏睡的皇子、以及屏风后寂静的暖阁。
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刚才分明看到了那缕血丝!看到了那布满血丝的、被病痛折磨得如同厉鬼般的眼眸!那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该有的眼神!那是一头被枷锁困住、被病痛日夜啃噬的孤狼的眼神!
寒露藏的秘密、玉芙殿的波澜、深夜的警告、皇帝眼中一闪而逝的赤红与虚弱……所有线索在云昭脑中疯狂撕扯缠绕。
这深宫如渊似海。而她,在这命运的洪流中,已身不由己地漂流至漩涡的中心,窥见了一些足以粉身碎骨的……真相的冰山一角。
殿外,更深露重。
殿内,孤灯如豆。
听雨轩,将是下一个牢笼?还是下一个战场?这卷入了权力与剧毒之秘的孤星之路,又将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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