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天空很高,阳光炙热,海水冰凉。
在那里,半空会有四处飞舞的龙族,它们发出来的嘶吼声老远就能听到,既使是在深深的海底,我也能隐约的听到……
那是……最初……
意识到这里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即将苏醒了,雪焰却进入了沉睡。
那是一片漆黑,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梦里,一片花香馥郁,迎面扑来的,却不是霜重院里熟悉的不单树花香。
那个香味,令人怀念。
莲花香。
霜重院明明没有莲花。
原界也没有这样的莲花香。
可为什么自己仿佛是很久之前,就感觉很熟悉这抹花香了?
.
离府,空气格外的好,大抵是影印了海界位置的关系,特别是清晨。
雪焰推开窗户的时候,发现前方那一片有水池的大庭院子,正站着背对自己的男人。
“澄安子?”
他在这里多久了?
听到动静的他转过脸,看向自己时视线一如印象中的平静如水,
“昨夜睡得可好?”
“啊,啊,挺好,我睡得很好,跟在霜重院没有什么两样!”
心想他大概是在担心自己不习惯这里,雪焰连忙点头,有点点受宠若惊。
“那就好。”
他却仅仅是说完这一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雪焰看着他突然的离开,再看看眼前空无一人的庭院,一时间也是呆呆的回不了神。
这,就为了确认自己睡得好不好?
澄安子,是真的很温柔很体贴的男人啊,册焱以前一直都是和这样温柔的人生活在这里吗……?
她对那个毫无印象的本尊,生出了满满当当的羡慕。
末了,又为自己好笑。
什么情况啊,竟然还自己羡慕起自己来了。
这样的晨间请安招呼持续了三天,这期间,羽飒还老趁澄安子不在的时候跑过来找她玩了一圈,于是原本很难打发的离府时光,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
澄安子这几天仍旧一直来往晶殿与离府之间,但没有什么成效;丹戠说,晶殿的册炎抗拒的越来越激烈了。
最后一天,竟然是被羽飒的风翅给送回来的,因为他被一道重重的火刃给伤到无法行走。
得到消息的丹戠拉着雪焰赶到大门口,正看到风翅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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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
“迦翎王说珑澜王被式神伤到了,总之,先回府休养一下,如果让螭龙送他回来,势必会让元君发现的。”丹戠不停的绞着手中罗帕,眉头紧皱。
“式神?澄安子怎么会被式神给伤到?”
“……我也不知道,按说不该如此。”
确实,式神只不过是时法指挥的工具而已,永远王者们本身拥有强大的式神,从来只有他们指挥式神伤别人的,哪有可能挨回旋镖。
“又是晶殿的册炎,但哪怕是恢复完整的册焱,也没有办法伤到吧?”
丹戠朝困惑的雪焰露出苦笑:“再怎么强大,若是站在那里当靶子,就是缔者也会受伤的。”
雪焰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世间,若说还有谁可以让战斗力排前三的珑澜王站在那里当活靶子,除了册焱,也没谁了。
.
澄安子这一次伤,休养了将近小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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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药了。”
每次看丹戠很熟悉的给澄安子换药,雪焰就在边上认真的学着。
虽然丹戠一再说明不需要她帮忙,但是干站在那里的雪焰,看到澄安子手臂上被火刃划出来的伤口,那一片血肉模糊,让她感觉无论如何都想要做点什么,好让心情不那么难受。
“澄安子,疼吗?”
话一口,就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没事。”
不出意料的回答。
雪焰明白那只是安慰。
“她……真的想要替代册焱吗?”
“听起来就是一番胡话,本身就是册焱的一部份,记忆残缺后,性格也更加奇怪了。”
“……”
对于伤到自己的行为,竟然没有一字责备。
这超出了正常人的反应吧。
不过,有没有可能,永远王者本身就属于不正常的范畴。
“……希望,真正的册焱能尽快恢复。”
身为魂魄的自己,只能说这种废话。
感觉自己好没用。
.
‘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你想瞎了也没用。’
后来,还是经常跑过来玩的羽飒,一句话让雪焰停止了胡思乱想。
是啊,她只是魂魄,晶殿里的只是躯壳,她们都不是真正的册焱,操得什么心啊。
‘晶殿那个册炎,说自己要成为真正的册焱……’
‘哼,那更不是她能决定的。’羽飒偏头冷笑一声,完全不放在眼里,末了,又想到了什么,认真的看向雪焰,
‘你呢?’
‘啊?’
‘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我……和她不一样。’
‘是吗?那就好。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对啊,
自己来初界的初衷,就是想让真正的册焱回来。
消失什么的,对于一个魂魄而言,是本来就注定的事。
她都作好做准备了,怎么反而一直留在晶殿的躯壳不乐意配合了?
是怕自己消失吗?可是,她们的消失,不是也意味着真正的册焱回来吗?
唉,头痛。
早也萧萧,晚也萧萧。
现在想来,师傅当日话语中的犹如看出嫁女儿的眼神,应该就包含了这个意思。
来这里一段时间之后的这个清晨,
和前几天一样推门而出的雪焰,闻到了一股清香,她揉揉眼,没有照例发现前方雪白庭院中的男人,却发现了另一番景象。
她惊呆了,半天回不了神,最后终于想到了一般大声叫起来,
“澄安子,澄安子!是莲花啊,莲花!”
也许是因为和梦中的模糊情景有了对应,所以雪焰好生激动,更何况,这些都是一夜之间盛开的,毕竟昨天可是连个荷叶梗子都没冒出来。
“莲花?”
一时间没有把这个词从记忆深处拉起,正和丹戠说话的澄安子没有回神,倒是丹戠连忙接了过去,
“什么莲花?在哪里?”
“就在我的屋子前面,那个院子里,有个好大好大的莲花池子!”说到好大好的时候,雪焰用手臂在半空中抡出一个没有边际的圈,同时继续说着:“那上面开了很多的莲花,昨天晚上明明一朵都没有,实在太神奇了!”
“开花?怎么可能,那个地方,自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丹戠连忙掩了口,同时极度不安的看了一眼澄安子,好在他根本不在意,只是一副不相信的摇头。
“不可能。”
“是真的啦!怎么?你们都不信?好,跟我来!”
她说着已经跑进来,一把拉过原本还坐在水云椅上的澄安子。
“咦?等、等一下!”
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个轻忽举动,澄安子一时间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走啦,丹戠姐姐!再见!”
“哎,姐、姐姐?哦,再、再见!”丹戠也是整个人都呆了,不知所措中,只能很惊奇的先摆手示意。
半晌,她还站在原地,为雪焰朝自己开心的挥手道别的情景,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良久,她才收回愣在半空的手,还有那股倍感诧异的感觉。
不,
倍感诧异的人,不仅仅是她。
刚刚,珑澜王近乎于不知所措的感觉过于强烈,以至她能轻易的被感染到了。
珑澜王……
想到他,丹戠恢复了心神,却再度紧紧蹙起眉心。
以她的身份,自然能深深体会澄安子的自我压抑,她甚至明白,那对他来说会是永远无法释怀的痛苦,因为,痛苦的根源,已经深深留在了当年,不能再解开。
……都是因为册焱。
思至此,丹戠不得不叹息的承认。
一切,皆因那个叫册焱的女人。
而自己,毫无办法。
缔者创造她之后,发现暂时没有用处,所以就把她封眠在了创界,一个叫冰临的国度。
白海杀戮之前,她一直在冰临封眠,白海杀戮的当日才被式神强行召唤,尔后被澄安子带到白海,那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册焱是谁。
白海杀戮之后,她也没有再回冰临,而是在离府住了下来。
原因,
仅是珑澜王当年那句‘你还有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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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丹戠还有什么用?
.
当初,缔者为了印者的存在而设计出了她,一同设计出来的还有万裳,因为万裳可以幻化成平常衣裳,实用性强,再则又是交由澄安子负责,所以很快就落实下来,而她,则因为在诞生时还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所以给冰封了。
直至白海杀戮的当日,他赶至一片冰天雪地的冰临,在谷顶之尖,寻回了封眠将近两百年的丹戠。
她永远忘不了初见珑澜王时的惊异。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不,不是指外表,虽然他是真的很好看,但,令她更介意的是这个英俊男人的心。
他没有心。
但他并不冰冷,行为处事彬彬有礼,温润如玉来形容是恰如其份的。
那么这样一个没有心的男人,能用来形容他的词,就是又温熙,又冰凉。
总归是很吸引人的。
薇澜王也好,印者也好,会沦陷并不奇怪。
她却没有被沦陷。
因为契约的关系,丹戠窥到了澄安子少许那俊美外表下深埋的空无。
还有,
这个男人有一些悲伤。
很浅很少的悲伤,能用冷静轻轻掩过。
或许,那就是日后丹戠经常看到的,却完全不能理解的,所谓的王者自尊。
不管是王者,缔者,还是印者,都有这样的特质。
特别是印者。
迦翎王不止一次嘲讽,印者就是一个自尊心怪物设计出来的终极自尊心妖物。
其实,珑澜王澄安子又何尝不是。
白海杀戮过后,遵照元君的命令,玄夜王要把印者的一部份记忆删除干净。
那些记忆,要一点一滴都不留下。
对此,身为当事人的澄安子没有异议。
他太冷情,无人得知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本意。
但也因为他的冷情,有关白海杀戮的那些浮躁传闻,在他那里都没有衍生出过多的惊扰。
那些夹杂着对印者各种不怀好意的污蔑,全像泡沫般的消散开来。
对这些,他仍旧没有什么波澜。
人如外表的珑澜王,只是离开了初界,借口工作事务,去往了原界。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
真的都结束了吗?
回想起雪焰朝自己挥手的情景,站在阳光里的丹戠,按住不由得阵阵泛冷的肩头,轻咬着嘴唇,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想着,
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在珑澜王把这个魂魄寻回之即,在真正的印者恢复之后,就可以结束了吗?
虽然她希望下一刻,印者就能回来。
因为,眼前这一个不记得珑澜王子的,叫雪焰的少女,她竟然会是如此温暖,又温暖又单纯,所以,她也绝对不会想像到到另一个角度。
印者册焱,如果她真是温暖单纯的,那么,对于现在的珑澜王来说,会是一种缓慢的摧毁。
而这一点,一向敏锐的迦翎王从见到雪焰时,就完全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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