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流一连几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连在伺候季大人这件事上都添了几分怠慢。
自从韩江流长大后，除了喜欢吃，还添了一个爱好——发呆。也不是全天都在发呆，但季大人总能在某个需要他的时候看见韩江流歪着个小臭脸坐在大石头上发呆。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但是若经常如此，怠慢了他季大人，季大人可就要好好管管了。
这几日探子来报，说是梁夏和成暮互通使节，有意交好，明棠海就有点着急了，底下的人也都战战兢兢。季春山看了一眼坐在外边的韩江流，拧紧了眉头。难不成，是陛下难为他了？！别看韩江流处处依附他，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挺有骨气的，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决不来劳烦他动手。
“你去支会一声张淼，让他平日里多照顾照顾江流。江流毕竟年纪小，心性高，喜欢耍小性子，又爱生气，还...”季大人说到这就不说话了，提起韩江流，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于是又补了一句：“就说我说的，平日里多照应江流，我得了空，就去瞧瞧他。”
探子难得见行事果断狠辣的季大人如此反复，一时忐忑不安起来，这下得了口信，立马就飞走了。
韩江流是真会选地方，这么大个园子，选了个周边全是鹅卵石小路的，他窝在那块大石头上，脑袋枕在胳膊上，心里一阵一阵凉下来。等季大人操纵轮椅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费了不少功夫。
“日头那么大，坐在这里也不怕晒坏了。”
韩江流闻声回过神来，看见了日头下的季大人，有些恍惚，越看越像是来索命的厉鬼，顿时嗓子眼里有些发紧，解释说道：“不碍事，有叶子挡着呢，我不怕热。”
季大人没理他，自顾自的看风景，突然目光不知道被什么给牵扯过去了，手腕一使劲，“呼嚓——”一声，一只麻雀掉在大石头底下。韩江流坐的高，清楚的看见麻雀喙里淌出的血迹。
韩江流很快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季大人身边：“大人，我送你回去吧，外面日头毒。”说罢就推着季大人走。轮椅“咯哒咯哒——”的往前移动，差点没给季大人颠出白眼来，这下季大人是更加确定韩江流心里面有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
莫说季春山，韩江流自己这颗心都快颠出来了！他是生气来着，一方面是嫌弃季大人抠搜。季春山半瘫了，什么事都是他亲力亲为，晚上还得给他暖床，结果每个月就给他那么点，加上每个月的俸禄和他攒了多年的小金库，一共才二万两银子，本想在裴正清那边订个养老院，结果被裴小人狠狠敲诈了一笔！再一方面，他是心虚。他在裴正清面前夸下海口“区区四万两”...这多出来的二万两他上哪找啊！把他卖了都不够。恰好，季大人那个便宜远方表弟有需要，他就管人“借了”二万两。
其实周景外祖家和季大人这边的血缘已经很淡了，淡到可能连季大人自己都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表弟。但偏偏吧，被韩江流给挖出来了。周家别的没有，银子管够。周家插手摇号机的事，他是半默许的。本来和周景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这人突然又闹上了，叫韩江流给查他父母的死因。现在韩江流自己都快火烧屁股了，哪还有空搭理周家的血海深仇。要说千错万错，还都得怪张淼那个小人！什么事都要压他一头！韩江流素来不喜欢张淼，便把错误都推到他头上，一时忘形，嘀嘀咕咕就骂了一句。
季大人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以为是对自己刚才的行径不满，脸色铁青道：“你现在是嫌我残了不能打你了是吧？！一天到晚就会耍小脾气！”
韩江流一听就误会了，全当季大人偏袒张淼，当即就大声嚷嚷起来：“好哇！我就知道你向着他！这...这破轮椅我不推了，你找张淼给你推去！”说罢就要走。
季大人搞不明白韩江流这是在闹哪一出，一把就拉住他，口气不善：“你给我回屋去！”
韩江流也就是嘴上凶一凶，季大人真要发起火来，他保准是第一个投降服软的。既然季大人都主动拉住他的手了，韩江流也不敢再耍小性子了。再耍，这条胳膊怕是要被季大人卸下来喂狗了。
季春山被他整的火大，给人拉了回去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今天做的格外狠，韩江流一开始还赌气似的不肯出声。后面不知道是怎么了，便开始破罐破摔鬼哭狼嚎的。韩江流被不停翻来覆去，反正门在哪边就冲哪边喊。最后面喊得季大人也没了兴致，伸手捂住韩江流的眼睛做了最后一次。
这下季大人是舒坦了，躺在一边闭目养神，一整个气定神闲。韩江流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一看季大人这么爽快，他心里就不平衡。韩江流不确定季大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轻声叫了他几下，见没动静，才放心地怒骂了几句，之后便一把翻过身，卷走了不少被子。
韩江流很快就睡着了。
季春山没睡呢，但也不舍得睁开眼睛，听见枕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很自然地伸过胳膊把人搂在怀里。
等到季大人醒来的时候，韩江流还在睡。季大人摸索着下床，很快就在边上看见了下面人递上来的密函。
季大人面色一紧。
“叫人备车，我要去张府。”
马车快而稳当，慢中带风，在通往张府的路上奔驰。
马车上，季大人闭目沉思，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来这了。
按理说，季大人行动不便，官位又高，张淼作为下属，更应该出来迎接。但他是个例外，是个季大人心中的例外。以前季大人宠着他的时候，就说过张淼，不必出来迎接，他自会进来。可如今倒好，距离上一次探望，已经过了许久。本来探子来报，说季大人突然造访，张淼内心是乐意，快活的，想着先低个头，但一想到他曾冷落了自己那么久，又气得很，于是便没有出门。
此次来见张淼，季大人是带了十万分的诚意的。
张淼看着桌上的十万两银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铅灰色的脸更加难堪。
“春山，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江流驳了你在养老院的名额，这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季大人放缓了声调，难得有些和颜悦色。
“春山，你变了。”张淼摇了摇头，脸上带上了那么点失落。
“你也变了。”季大人略带思索的看了张淼一眼，还是说道：“明儿我找御医来给你瞧瞧，那药，能停就停吧。”
张淼过了很久才开口：“谢季大人。”说罢便收了钱。
之后二人便再也无话了，坐了很久。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季大人开口说他该回去了。张淼铺褥子的手一顿，也不挽留，临走前给他胸前盖了件自己的披风：“虽说慢慢入夏了，这会还是冷的，大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江流平日里忙，交际应酬多，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张淼指的是季大人深夜出门，韩江流个没眼力见的，也不知道给他带一件披风围着。
“他平日里都忙着和什么人交际呢？”季大人本想解释他是瞒着韩江流出来的，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便岔开了。他总怕韩江流脚跟不稳，在外边遭人白眼，所以布下不少眼线，但百密一疏。
“听说最近和裴大人走得挺近的。”张淼不以为意的说道。
季大人看了眼胸前的披风，二人已经快出府门了。确实如张淼所说，外面的风肃肃，轻易吹走人身上的热气。
“春山，我本想着，等我退隐了，我们俩能一块进养老院。我知道你现在身边不缺人，但我想以后你的身边只有我。春山，你我之间的情意，我不信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季府的马车就在门外，张淼停下了脚步。
“春山，你今天，真的是来看我的吗？”张淼的眼里盛满了柔情，一丝一缕的包围住季春山。他总感觉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恐慌又不安。
“是，我与你在堂屋坐了两个时辰。”季大人如是说道。
当季大人看见密函上的文字时，一下知道了韩江流的心结所在。张淼对他而言确实不一般，但此举对江流属实不公平，所以他才决定偷偷解决这个事情。等真见了张淼，季大人又变扭起来，两人就坐那里相互看了两个时辰。后来，张淼起身推他去卧房，准备床褥时，季大人是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走了。
“那我很开心。”张淼笑了，那一刻季大人仿佛看见了少年时的张淼。
二人已经出了府门，张淼又恢复了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模样高声喊道：“季大人回府！”底下的人一拥而上，帮着季大人上了马车。
好感值：95
工匠值：5
最近有点忙，都顾不上更新了。一边群里回复收到，然后和同事骂老板，再回复我朋友的笑话，最后酝酿情绪写一段小说...循环往复！...我好割裂，像一份多拼芝士脆脆巧克力榴莲意式风情美式风味大披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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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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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老相好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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