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市的秋日清晨让人待着舒服,不热不燥,午后蝉鸣,傍晚晚霞。
放晚学,池弋霁被罗倪薇留住,作为一个班主任,她关心的问道:“池弋霁,你是自己来渝州市读书是吧?”
迟来的关心,池弋霁也接受了。
罗倪薇继续说:“要不你还是住校吧,学校还有宿舍可以住,还有床位。”
池弋霁摇摇头,礼貌回应:“我来的那天找了一份兼职,住校不行。”
他已经背起书包,看来很着急走。
“他们包吃包住?”罗倪薇追问。
“对。”池弋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罗倪薇。
罗倪薇含蓄地叮嘱道:“你多注意点,我们学校不是示范性高中,虽然在努力申请了,而且我们这也只是小线城市,渝州市近几年风气不好,虽然也有在扫黑除恶,但是校内环境相对好点。”
罗倪薇拍拍池弋霁的背:“快去吧。”
池弋霁想了想什么,变了个笑脸:“谢谢老师关心。”
她心中一怔,和徐晴一点不像,难道随他爸?罗倪薇确实没见过他爸,当年徐晴顶着一个大肚子回来,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生了孩子,回了正阳。
“等一下。”罗倪薇叫住池弋霁,“先到我办公室来,学校基本的校规得说,占用你些时间没问题吧?”
“好,我打电话和经理请假。”
“你坐,不用太紧张,你妈妈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做菜有些难吃。”
“也对,当时我刚来渝中的时候,你妈妈还说给我亲自下厨,结果食堂冒烟啦!学生那天差点没饭吃。”罗倪薇笑逐颜开。
本来要讲学校的一些制度的,却聊起了家常。
“简单说吧,我们班是重点班,里面的学生是最有可能考上一本……”
“学校对外宿生不怎么管手机,但是不能帮内宿生带,上课也别玩,迟到问题也需要注意,还有在校要穿校服,进出要刷卡,自行车可内放,饭卡充卡也可以在食堂和小卖部消费……”
大概讲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里剩两个批改作业的老师。
其中一个老师背起单肩包准备走,和罗倪薇打了声招呼,“走啦。“说她走了。
她见池弋霁还在,便问:“你的学生犯了什么事吗?在这教育了那么久,也该去吃晚饭了。”
“没有,他是小晴的儿子,刚转来我们学校不久,今天我才有空找他。”
女老师欣喜若狂道:“徐晴老师的儿子?”她不忌讳地捧起他的脸,左右扭扭池弋霁的脑袋,右扭时疑问道,“你左耳下的胎记呢?”
罗倪薇闻声凑上前查看,指了指同样的位置,又问:“你这不是有块胎记吗?”
女老师松开池弋霁。
池弋霁那知道有什么胎记啊,急中生智,平静地解释:“小时候慢慢散开了吧,现在散没了。”
两人半信半疑,但没再多问。
——
盛行忱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回家。
他也许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小孩儿,父亲失踪了,没哭。母亲没了,看着冰冷的尸体,哭了好久,之后再也没什么值得让他哭的事。
其他人都说盛行忱克死了父母。
他却不那么认为,盛行忱童年的一道光,到最后也灭了,盛行忱的心也跟着灭了。
盛行忱每次经过南巷,小时候的记忆时不时涌上来,和小伙伴在这里玩捉迷藏、弹珠,还未尽兴,哥哥便喊“回家”吃饭。
南巷是一条小道,两边有三四层楼的居民房,两边距离两米五左右,总长不到一百米。各家之间也有一定的距离,中间有时会放杂货箱,靠在各家墙边。这里计划要开发成商业区,原住居民快要搬走完了,也有些老一辈偶尔回来看房。
盛行忱的余光看到有人看起来要被围.殴,他把自行车停了下来,双腿往后蹬,停在南巷口。
四人看过来,这四个人带头的叫许乐,其中有个是保安的儿子李青,其他两人分别是江觉淮、杨知舟。
盛行忱看清他们是社会不良青年,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江觉淮右手臂上还纹着条青龙,手里拿着棒球棒。
这情景眼熟!
李青叼着烟,拽得很。剩下两个手里拿着细钢管。
他们围着的正是池弋霁,是盛行忱的“敬爱”的同班同学!
盛行忱和池弋霁对视,江觉淮对着盛行忱说:“我劝你少管闲事。”
许乐还举着钢管对准盛行忱点了点,嘴里叼着烟:“就是就是。”
盛行忱转头蹬着自行车走了。
社会不良青年们看着盛行忱骑车走了,李青往池弋霁肚子打了一拳。
他大声喊道:“那个人在哪里?”
“我不认识那个人!”池弋霁单手捂住肚子,强忍着说,腹诽道:他们故意找茬!
他怀疑他们是不是[MISS]的人,所以打算和他们“斗智斗勇”。
盛行忱骑了几米,停了下来,从书包掏出手机拨打110。
“喂,110吗?南巷这有人打架,四个打一个。”
……
“好,这边尽量快点出警。”
池弋霁已经被打了很多拳,他没还过手,一点都没有,这会儿他没了反应,犹如手机死机。
报完警,盛行忱下车放完书包,下定决心往回走,站在南巷口外:“都给我住手!”
“看在几年的兄弟情份上,让你走你不走怎么回来了,回来英雄救美吗?”江觉淮嘲笑道。
英雄救美四字戳中了盛行忱的心坎上,他黑着脸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江觉淮。
江觉淮继续嘲笑:“就凭你?你现在算什么东西?”
盛行忱真的怒了,上来就一拳往江觉淮的脸上打,力道没控制住,江觉淮完全懵了,腿软了,向后跌到集装箱,这才没摔倒。
盛行忱回答:“是朋友,你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我?是怕我嫌弃你?怕去找老师告状?怕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江觉淮右手捂住脸,狠狠地看着盛行忱,鼻子里的气呼呼出:“给老子狠狠地打!”
杨知舟勇敢一次,听从先上手,钢管打出去。
盛行忱快速抓住,往前推,“我不想动你。”
随后,许乐也上手了,钢管也朝着盛行忱打去,不过还是被盛行忱接住,许乐比盛行忱大好几岁,力气也大些,盛行忱拉不动他。
李青见状,往盛行忱肚子踹了一脚,盛行忱没法躲,白白挨了一脚。
江觉淮早恢复过来,走到盛行忱身后,往他的膝盖后窝踹过去,没踹成功,又重新踹了一脚,盛行忱单膝跪倒在地。
盛行忱瞳孔一沉,和池弋霁对上眼:“你还不快起来……!”
杨知舟和许乐抽出钢管,许乐想往盛行忱头上打一管,结果被池弋霁一脚踹飞了,许乐重重打在旁边的杂货箱上,“隆”的一声。
许乐大骂:“操TM的还把你给忘了!李青打他!”
池弋霁大喊鼓励自己:“来啊!老子他妈一挑五!”
李青照做,一拳打过去,池弋霁躲不开,池弋霁的脸被打了一拳,他捂着脸,向后趔趄。
“不是一挑五吗?”李青嘴角微微上扬,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摩擦,讥笑地说,“害我白出那么多力。”
池弋霁的手不听指挥,吃了不少亏,木讷地站着,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他试图唤醒自己,但无济。
盛行忱打算站起来,许乐朝他刚才的腿上打一管子,盛行忱吞声忍泪。
“傻.叉废物!”江觉淮大骂,江觉淮想在盛行忱身上撒气,刚要再往盛行忱背后踹,听到了警鸣声。
“别动!警察!”
“请停止殴打行为!”
“举起手来蹲下!”
能蹲的都蹲了,池弋霁没有蹲,背靠在墙边,维持刚才的状态,眼睛睁开了,但看不清周围的事物,盛行忱还在跪着,他被警察扶起。
另一名警察向他走过来:“同志,同志……醒醒醒?”手在他眼前比划着,又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没事……”本来捂着脸的手,撇开警察的手,虚弱地回答,“不要在摇了……”
江觉淮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被银手镯套住,其他人也配合警察进了局做笔录。
江觉淮乘机跑到盛行忱旁边,在他耳边邪笑地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个人恩怨没有了结,双手顺便推了一下盛行忱。
在局里,一排人蹲在墙边。
“谁带头?”一个看起来较年长的警察问。
三人心中默契,都指了许乐。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许乐不乐意了。
警察继续问:“为什么打?”
许乐:“不是我带头的!”
“闭嘴。”警察提醒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吗?”年长的警察讲了很多道理。
许乐不再说话。
被叫叔叔的警察对江觉淮说:“呦,还没满18就去纹了条青龙,挺牛啊。”
江觉淮用左手用力揉搓右手臂上的青龙,一转眼露出了青龙下的麒麟臂,江觉淮尴尬地笑:“贴的贴的。”
跟着一起做笔录的年轻警察被江觉淮举动给笑到了,他礼貌捂着住嘴,用资料挡着脸笑。
轮到盛行忱和池弋霁。
盛行忱的腿让人简单处理了。
警察说:“大概情况我们也知道了,你们现在需不需要去一下医院?”
“不用。”两人意见一致。
“得联系家长来接你们回去。”
“都死了。”盛行忱直白地说,“也没有监护人。”
警察只抬眼看他一下,又翻了手中的资料:“那让学校来领你们回去。”
池弋霁弱弱地说:“这就不用了吧……”
“那行吧,赔偿什么的会联系他们家长,先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吧。”
池弋霁拒绝留下联系方式,盛行忱跟风也没留。
这样的案子在这边经常有,人没什么大问题,警察也就放他们两个走了。
“那行吧,第一次见不要赔偿的。那要不要我们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池弋霁默认他们两个人一路。
盛行忱也没反驳:“警察叔叔再见。”
警察弱弱说:“我还没三十呢……”
盛行忱和池弋霁这边。
“今天下午你还去学习吗?”
“去。”池弋霁如实回答。
“我不去了,你可以和老罗说一下吗?”
“你请假,我怎么说?”
“我没老罗的号码。”
池弋霁:“……“
“我有,你自己打电话过去。”说完,把手机递给盛行忱。
“哦。”
“班主任好,我是池弋霁,今天晚自习我不去了哦。”
班主任还没回答,池弋霁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池弋霁:?!
盛行忱:略略略
打完电话,盛行忱还死皮赖脸要池弋霁送他回去:“你送我回家,我腿蹬不了自行车了。”
池弋霁看了一眼盛行忱:“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盛行忱:?
池弋霁又看了一眼自行车,嫌弃的撇过头看盛行忱:“你这自行车又没后坐。”
盛行忱嘿嘿笑道:“没事,我可以坐前面的杆上。”
池弋霁眼睛扫视盛行忱全身:“不行,你太大个了,我骑不了。”
池弋霁在盛行忱的右侧,盛行忱用手臂挽住他的脖子,拉过来,池弋霁的头贴在盛行忱胸前,盛行忱的下巴往他的头上抵:“那你也要送我回去。”
池弋霁闹不过他,于是答应了。
盛行忱随口一问:“刚才说一挑五,是想让我和他们一起上吗?”
池弋霁轻轻挑眉一笑:“耍帅装酷的东西不需要懂。”
“嗯。不过是真的帅。你的脸没事吧……?”
“没事。”
“刚才为什么不还手,不会吗?”
池弋霁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每次别人打我,我想还手,手不听使唤。”
“哦。”盛行忱侧重点不在后面,而是每次有人打他,难道他经常挨拳头?
小雨淅淅沥沥。
“下雨了,赶紧回去吧。我家离这真不远。”
他们的姿势太怪了!
池弋霁前边有个大块头,骑车的时候歪歪扭扭的,不,根本蹬不了车!
盛行忱看不下去了:“你下车,让我来!”
“你腿……”
“无所谓!”
池弋霁下车了,盛行忱骑在鞍座上,池弋霁没有要上去的意思,盛行忱放开右手,招呼池弋霁上来:“来啊,坐我前面。”
“不不。”池弋霁拒绝,手还在胸前摇。
盛行忱直接抓住池弋霁的手,拉着池弋霁坐,池弋霁坐在盛行忱前面杆上了,盛行忱拍了拍池弋霁的腿:“抬起来啊!”
池弋霁拒绝做这种事。
盛行忱皮笑肉不笑道:“给你三秒挑一个你觉得舒服的姿势。”
“三。”
“二。”
……
池弋霁调整好姿势准备离开。
盛行忱调侃他:“嘴上说不,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他轻“啧”了一声:“我会自己走。”
盛行忱听到了,并将他拦下来:“别嘛别嘛,我开玩笑儿的。”
存在风险的事情还是避免尝试,珍爱生命。
“盛行忱,我讨厌你。”池弋霁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心中难免不悦,他开口说,“为什么我要送你这个智.障回家?”
盛行忱从未被别人这样骂过。他神情冷淡愣了愣,从容一笑:“因为我是智.障。”
池弋霁迟疑了一下,说:“活了那么久,从来没那么智障过!”
盛行忱再次笑了笑。
盛行忱十分不解:“我记得可以啊!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这样玩啊!”
“那是你小时候的事了!”
片刻。
“不对!你要占我便宜!”
“我占你什么便宜?”这锅盛行忱可不背。
“你又不是我爸,我又不是你,肯定不行啊!”
“好像有点道理!”片刻,盛行忱开口道:“什么歪道理,怎么这么听你说我像个智障一样。”
“认识不到几天,我能深刻感受到你除了成绩,其他行为都像智障。”池弋霁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盛行忱推车走,懒得理你,哼着小曲。
风从前面吹,雨打在脸上,池弋霁在前面,风中雨中伴着他的体香味,这风在熏陶盛行忱。
盛行忱忍不住问:“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那么香。”
“啊?有吗?”池弋霁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又提起衣领闻,“没有啊。”
盛行忱不要脸地说:“你过来。”
池弋霁听了盛行忱的话。
盛行忱用鼻子往池弋霁耳边靠。
池弋霁有些敏感,往后退一小步,脖子一缩,手摸了摸耳后:“你要干什么?”
“我就闻闻。”
“哦……”池弋霁的耳朵从耳根开始渐红,池弋霁有他亲妈那端正的五官,语调犹豫,“别人也说我有,我真的闻不到。”
盛行忱不经过脑袋问:“谁啊?”
“一个以前认识的女生。”池弋霁仔细想想,“现在那个女生应该是个女人了吧。
盛行忱:?
两人并排走,盛行忱稍微撇过头来:“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池弋霁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腿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盛行忱盯着池弋霁的眼睛,又上下仔细打量他,奇奇怪怪,一个男生怎么会有那么浓的体香?
池弋霁忍不住了:“你丫的别像变.态一样看我。”
盛行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哦哦,十分抱歉!”
没走几步,盛行忱把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
池弋霁没有开口:“???!”
盛行忱也不追求什么肯定的答案。
微风拂过,风中夹着一丝红晕,在池弋霁白玉的脸颊抹了一丝红。
两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回去,在风中有池弋霁的体香味,还有盛行忱的小曲。
由于盛行忱刚才的举动,池弋霁放慢脚步,而风变成了逆风……
盛行忱在心中暗暗骂道:这风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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