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眩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几日楚连珩的脑子里全是这句话。他就知道当下那瞬的支支吾吾，便再也不会有畅所欲言的机会。
因为从矣埃河回来后，聂笙移对曾经的那个她黑不提白不提，绝口不提。甚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里。
楚连珩也不敢去找她，他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他怕过于殷勤会令聂笙移感到厌烦，怕自己主动提及过往会被聂笙移否认。
他怕听到她说自己那天都是胡说的，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也不关心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不见面就可以杜绝一切。
解溪完全理解不了这俩人到底要干什么，楚连珩不饮酒不赏舞，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聂笙移不出门不练功，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各坐各院，直到两院的门都被直接推开。
解溪知道两人单独出去的事情，他以为是花好月圆有了飞速进展，结果是相望无言来了个原地大退步。
“你俩怎么了？她把你拒绝了？”解溪这问句既带着担忧，又带着窃喜。
楚连珩摇了摇头，“没有。”
解溪目光中的担忧与窃喜同时消失，“你拒绝她了？”
楚连珩的语气仍旧要死不活，“不是。”
“那是？”
“不是这些事。”
“那是哪些……”
事字未说出口，方才被楚连珩关上屏蔽一切否认可能的大门被匆忙跑进来的聂湛平撞出个大窟窿。
方才聂笙移住处的大门也是这样毁掉的。
就在解溪找楚连珩的同一时间，聂湛平风风火火地回了毕月城，步履不停地闯进了聂笙移的院子。
彼时聂笙移正拿着九转魔丹在眼前仔细端详，而且做出了之前的她从来不会有的犹豫之举。那就是，将九转魔丹拿到嘴边，拿开，再拿到嘴边，再拿开。
要不然趁早吃了九转魔丹，要不然将灵力调出魔元。不然不吃九转魔丹，又没有灵力护体都没法出于晃悠，困在府中究竟是要干什么？
是啊，要干什么呢？聂笙移想不明白。自从捻珠在甘渊的府邸亮了之后，她就莫名有隐隐的心慌。
她甚至没感受到得到魔丹的欣喜，反而陷入一种惆怅。她心里甚至还冒出过一个念头，那似乎是她没有毁掉灭乌、不想与丰易起冲突的原因。
她想就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待在一个人的身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只想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风浪，安稳地待在一个人的身边。
“疯了，真是疯了。”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聂笙移搞不清这神识来自何方，拿到九转魔丹前它可从来都没冒出来过。于是，她封了自己的意识海，只盯着魔丹，让自己只思考要不要吃九转魔丹这一件事。
不过她在吃不吃魔丹这件事有所犹豫，也是因为魔丹的来处着实让她不放心。她不清楚甘渊的底细，不知道魔丹为何会落到他手里，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将魔丹归还于她。
可是她并未看出魔丹有什么异样。
于是，聂笙移又张开嘴，将魔丹拿到嘴边。
啊是啊出来了，魔丹还是没放到嘴里。就在她将要拿开魔丹并且闭上嘴的间隙，聂湛平以她从未有过的速度冲进院。
魔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了嘴，更像是生怕她吐出来似的，更加没有转圜之地地进了嗓子，进了肚子。
聂笙移确信这里足够安全，才会关了意识海。
感觉有点噎得慌的聂笙移咽了下口水，怒视聂湛平。
气血上涌的聂湛平终于缓过神。
“姐，对……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惹祸了，但是惹祸的事一会儿再说，我看到灭乌了，灭乌竟然没有灰飞烟灭，它竟然还在！”
聂湛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疼痛不管，破门不管，径直冲向楚连珩。
“我姐晕倒了，你快想想办法。”
待三人跑到聂笙移的院子，只见她坐在石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揉了下太阳穴。青禾目不转睛，只扫了来人一眼，然后继续盯着聂湛平。
解溪不明所以，扭头问道，“你不是说她晕了吗？这是……”
苍天啊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什么都不说，一个满嘴胡说。
楚连珩轻声问道，“你把魔丹吃了？手拿出来我看看。”
“你拿到九转魔丹了？你们都知道？怎么就我什么都不知道？”
聂湛平连忙摇头，“我不知道。”然后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姐，你把九转魔丹吃了啊，不是，我害你把九转魔丹吃了啊。”
与此同时，院中还漂浮着另一句话，“什么时候拿到的？怎么拿到的？”
没有人得到聂笙移的答案。解溪将头再次转向聂湛平，质疑中带着戒备，“什么叫你害她把九转魔丹吃了的？”他又再度转头，“九转魔丹到底哪来的？”
东一句西一句吵的聂笙移极不耐烦，“甘渊。”
搭着聂笙移脉搏的楚连珩眉头轻皱。
聂湛平又想问些什么，解溪也想问些什么。一向轻声细语的青禾来了脾气，及时堵住了两人的嘴，“你们能不能让笙移姐静静！”
两人被青禾的怒喊声吓了一跳，解溪看了聂笙移一眼，没再说话，也没给青禾任何不好的脸色。
“你现在消化不了魔丹的能量。”
“我知……”没等“道”出来，聂笙移又晕倒了。
聂笙移趴在桌子上，院中归于万物破晓前的寂静。几人中甚至无一人敢深呼吸。
其中以青禾的脸色最为阴沉，因她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她求助地看向楚连珩。
楚连珩没有说话，又搭上聂笙移的脉搏。
“我姐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了？”
楚连珩放下手，“等一下。”
院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悄无声息到聂笙移以为院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再一醒来，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害得她打了个激灵。
按理来说，这也不是她该有的行为，但现在她没心情深究这个。
“刚才说到哪了，消化不了是吧，我只是没做好准备，再说本来也不是吃了就能为我所用的。”
“姐，对不起啊。”
“别磨磨叽叽了，吃了就是缘法到了，我又不怪你。”
说完这句，聂笙移皱了下眉，缘法？什么缘法？什么和什么啊。
楚连珩看向青禾，“方才她多久醒的。”
“我赶到的时候笙移姐已经晕了。”青禾看向聂湛平。
“我姐晕的时候她正好过来，怎么了？”
“什么时候醒的？”
“笙移姐晕了，他就去找你，他刚走笙移姐就醒了。”
“那就是很快就醒了，这次是……”
聂笙移不动声色起身，“你跟我过来。”
聂笙移和楚连珩快步进了屋，她看了外面的三人一眼，关上了门，坐到了床上，语速如疾风吹过，“我现在强撑着没晕，你觉得九转魔丹有问题吗？快点回答，不要磨蹭。”
楚连珩也话如疾风，“没问题，只是除了先天之力，似乎还被倾注了后天之力。”
“会置我于死地？”
“那倒不会，只是看你能不能承接，若是以前的你，想必可以，但现在的你……”
“有话直说，我撑不了多久。”
“你的魔元受过重创，复原之前是没办法消化的，不会死，只是会像现在这样，不停地晕，不停地醒。”
“知道了，但修复魔元也不是一日之功，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我现在就可以……”
“先不用，给我三......七天时间，如果到时候我还控制不了的话，拜托你。”
聂笙移的眼皮已经耷拉了好几下，“真撑不住了，你让聂湛平守在门外，多谢。”
聂笙移说的是让楚连珩守在门外，但其他三人也从未离开。
三日来聂笙移是晕了醒，醒了晕，有时甚至来不及起身就又晕了，晕的速度越来越快。月升月落，整整三日，楚连珩从未合眼。
“是我害了我姐，是我害了我姐，你救救她，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她？”
三日之中，青禾不知看了楚连珩多少眼，几次要脱口而出上神二字，都在最后关头忍住。
楚连珩制止了解溪去质问甘渊的冲动，“不要打草惊蛇。”
解溪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无知，为何会对九转魔丹之事如此不了解。
一夜，趁解溪不在，聂湛平面向屋子祈祷的间隙，青禾走到楚连珩身边，“上神，你就这么看着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楚连珩没有否认青禾的称呼，只说了三个字，“再等等。”
这一等，就到了第四日。
聂笙移再一次从瞬醒中瞬晕，让另一头的甘渊也始料未及。他知道她魔元有损，却不知损到这个程度。
甚至还派人去了毕月城，当然是吃了一个好大的闭门羹。
随后甘渊给解溪写信解释了一番，他不知道此举会不会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然而这是他在保住聂笙移和不打草惊蛇间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此刻时间的流逝对解溪来说就是百爪挠心。他甚至产生了动摇，甚至想先不管甘渊究竟何意，只要能让聂笙移恢复如初。
“再等一个时辰，就再等一个时辰。”
解溪拍桌起身前，有人比他更快起身。楚连珩径直进了屋。
“对不起，不能等到第七天了。”
他抱起聂笙移，二话没说出了屋子，和其他人也未做任何解释。
就在行走之中，两人消失在院中，甚至消失在魔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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