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归了平静的日常。德利特依旧每天跟着阿克曼叔叔学习打猎、处理皮毛,帮着阿克曼夫人做些家务,偶尔带着眼巴巴的三笠在院子附近认识一些无害的植物和小动物。但他心底那份因光之力苏醒而带来的波澜,却从未真正平息。
随着与奈克瑟斯之光的初步融合,他的身体素质还在缓慢而持续地提升,五感敏锐得常常能捕捉到村民们闲聊时透露的零碎信息。渐渐地,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世界轮廓,在他脑海中拼凑起来。
人类并非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被一种名为“巨人”的可怖存在逼迫,困守在巨大的城墙之内。三道高达五十米的巨壁——玛利亚、罗塞、希娜——如同三道同心圆,将人类最后的火种保护其中。而他所在的希干希纳区,正是最外围的玛利亚之墙瓮城之一。
据说,墙外的世界早已是巨人的猎场。它们以人类为食,近百年来,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墙内的生活虽然压抑,却也因此获得了一种畸形的安稳。
“巨人…”德利特咀嚼着这个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某些被深埋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那些在特摄剧里看到的、体型庞大造型各异的怪物。这个世界的巨人,也是那样的吗?它们为什么吃人?城墙又是如何建立的?
疑问像藤蔓般缠绕着他。而更强烈的,是一种想要亲眼确认的冲动,一种深植于光之基因中的、对潜在威胁进行探查的本能。
又一个夜晚降临。确认阿克曼一家都已沉沉睡去后,德利特悄无声息地起身。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光能量比上一次尝试时充盈了不少。
他来到远离村落的密林深处,再次握紧了进化信赖者。
“这次…一定要多坚持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拔出!
光芒再次绽放,将他吞没!
银黑色的巨人——奈克瑟斯奥特曼——又一次屹立于大地之上!胸口的核心计器稳定地散发着蓝色光辉。
“成功了!能量比上次多!”德利特(奈克瑟斯)心中一喜。他没有浪费时间,巨大的身躯微微下蹲,随即猛然发力!
轰!地面微微一震,银黑色的巨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朝着远处那在月光下呈现出巨大弧形轮廓的玛利亚之墙飞去!
飞行的高度让他能俯瞰大片区域。墙内的世界尚有零星灯火,而墙外,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被深沉黑暗笼罩的死寂荒原,只有冰冷的月光洒落其上,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
很快,他飞临了玛利亚之墙的顶部。让他眉头紧锁(如果巨人有眉头的话)的是,城墙之上本该戒备森严的哨塔和栈道,此刻竟空无一人!不,并非完全无人,他超人的视力捕捉到远处一个哨塔里隐约透出的火光和…几个歪歪扭扭靠在墙垛边的身影?空气中甚至飘来一丝淡淡的酒气。
“城墙的守卫…竟然在饮酒懈怠?”德利特心中升起一股荒谬和不安。这就是保护了人类百年的壁垒?依靠这样的警惕心,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他无声地降落在城墙之外,巨大的脚掌踩碎了一片岩地。墙内醉醺醺的守卫对此一无所知。
他收敛起身上的光芒,将自己融入墙外的阴影之中,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没走多远,他那强化后的感官就捕捉到了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以及一种…古怪的、带着些许腥气的热度。
他隐藏在一块巨岩之后,谨慎地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巨大的、目测约有七米高的人形生物,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它的皮肤苍白得诡异,浑身没有任何生殖器官或毛发,身材比例怪异,肚子臃肿,脸上挂着一个极其愚蠢、仿佛定格般的笑容。
这就是…巨人?
即使有所准备,亲眼见到这诡异而充满压迫感的生物,还是让德利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那笑容尤其令人毛骨悚然,充满了对生命的漠然和纯粹的食欲。
那只巨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笨拙地转过身,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了德利特藏身的巨岩方向。然后,它脸上那愚蠢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一些,迈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走了过来。
“被发现了吗?”德利特心中一凛。也好,正好测试一下!
他不再隐藏,主动从巨岩后现身。奈克瑟斯银黑色的身躯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那巨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奈克瑟斯,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蠢笑,速度甚至加快了几分,伸出巨大的手掌抓了过来!
“速度不快,动作迟钝。”德利特冷静地观察着,侧身轻松躲过抓捕。他抬起手臂,奈克瑟斯武装上的核心一亮!
咻——!
一道新月形的光刃——粒子之羽——瞬间射出,精准地切断了巨人抓来的手腕!
断腕飞起,伤口处并没有鲜血喷出,而是猛地喷发出大量高温蒸汽!断落的手掌和手臂在落地后迅速萎缩、蒸发,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物!
“没有血液?伤口蒸汽化?□□会蒸发?”德利特迅速记录着观察结果,“再生能力呢?”
果然,那巨人断腕处的蒸汽喷发了几秒后便开始减弱,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生长!
“惊人的再生力…但似乎需要消耗能量和时间。”
巨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对失去手掌感到困惑,它用另一只手再次抓来。德利特再次灵活避开,这次他瞄准了巨人的头颅!
奈克瑟斯手臂一挥,一记手刀带着光能狠狠劈下!
砰!巨人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被打得粉碎!碎肉和蒸汽猛地爆开!
无头的巨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停止了动作。
“解决了?”德利特凝神戒备。
然而,仅仅几秒后,那无头的脖颈处再次喷发出大量蒸汽,新的头颅开始快速再生!
“什么?!打碎头部都无法致命?!”德利特心中震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巨人再生完毕,脸上依旧挂着那愚蠢的笑容,再次扑来。
“弱点…弱点一定在其他地方!”德利特一边周旋,一边飞速思考。回忆着零碎的信息和某种直觉,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巨人那相对纤细的后颈部位。
“试试那里!”
他绕到巨人身后,看准时机,奈克瑟斯的手刀凝聚光能,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猛地横向斩过巨人的后颈!
嗤——!
一大块后颈肉被完整地切了下来!
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巨人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切断电源的玩偶,轰然向前倒地!紧接着,巨大的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汽化,散发出大量的高温蒸汽,短短十几秒内,就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副巨大的、正在慢慢风化的骨骸!
“后颈!弱点在后颈!”德利特终于确定了,“必须切除足够大小的后颈肉才能彻底杀死它们!智商低下,几乎全靠本能行动…”
就在他总结情报时,更多的沉重脚步声从四周传来。他被刚才的战斗动静吸引了!至少四五只巨人,从不同的方向,带着那令人不适的蠢笑,围拢过来!
“来得正好!”德利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战意升腾。他需要更多的实战数据!
他心念一动,尝试调动更多光能。奈克瑟斯的身躯再次绽放光芒,体型在光芒中逐渐增大!从最初的十余米,一直增长到接近十五米左右才停止!这似乎是他目前能量水平和控制力下的极限体型了!
“喝啊!”变大的奈克瑟斯主动冲向巨人群!拳脚带着光能轰出,每一次攻击都能将一只巨人击倒甚至打飞!他刻意控制着攻击部位,不断验证着后颈弱点的普适性。
战斗呈一面倒的碾压态势。普通的巨人根本无法对此时的奈克瑟斯造成有效威胁。
很快,场中只剩下最后一只奇行种(动作略显古怪的巨人)。德利特决定用最后一击终结它,并测试一下技能的威力。
他摆出姿势,双臂在胸前交错,准备施展必杀技——十字风暴!
然而,就在光能开始汇聚的刹那,他胸口的核心计器突然疯狂闪烁起红灯!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警报声在他脑海中尖鸣!能量不足!维持十五米体型和之前的战斗消耗远超他的预期!
“糟了!”德利特心中一沉。技能蓄力被打断,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和虚弱!
就在这短暂的破绽间,那只奇行种竟然以一种诡异的爬行姿势猛地扑了上来,张开巨口,狠狠咬住了奈克瑟斯来不及收回的右小臂!
“呃啊——!”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反馈到德利特的意识!那并非纯粹的物理咬合力造成的疼痛,更夹杂着一种被“污秽”之物侵蚀的恶心感!
更让他心惊的是,被咬伤的奈克瑟斯手臂伤口处,竟然溢散出点点金色的光粒子!仿佛巨人的撕咬能直接伤害到光之本源!
“滚开!”强烈的危机感和愤怒让德利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左掌猛地拍在奇行种的脸上,将它的头颅狠狠推开,同时右臂奋力挣脱!
顾不上节省能量了!他将体内残余的光能尽数集中于左手奈克瑟斯武装上!
“结束吧!”
噗嗤!闪耀着光芒的手刀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精准而迅速地贯穿了奇行种的后颈!
奇行种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开始汽化消散。
而德利特也到了极限。奈克瑟斯巨大的身躯闪烁了几下,轰然解体,化为无数光粒消散。德利特变回人间体,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右臂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小臂上赫然有一圈清晰的、正在渗血的齿痕!整个人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能量消耗太快…这个世界的压制…比想象中更强…”他艰难地喘息着,意识开始模糊。
不能倒在这里…必须离开…
强烈的求生欲和意志力支撑着他。他用还能动的左手,颤抖地摸出了进化信赖者。
“石之翼…来吧…”他集中最后一丝意念呼唤。
进化信赖者顶端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指向天空。
片刻后,一艘造型奇异、如同由灰色岩石与银色金属构成的流线型飞行器——石之翼——无声无息地穿透云层,降落在他的身边舱门滑开。
德利特用尽最后力气爬了进去。舱门关闭,石之翼迅速升空,隐匿于云端。
舱内温暖的光芒笼罩了他。柔和的光粒子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汇聚到他受伤的右臂上,疼痛迅速减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同时,一股精纯的光能缓缓注入他干涸的身体,补充着消耗。
在光流的包裹中,德利特沉沉睡去。他的身体在光粒子的浸润下,正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悄无声息的改造与强化,使他能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并承载光之力。
沉睡中,他的一些感知也变得朦胧而清晰。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规则”或“场”,压制着奈克瑟斯力量的完全发挥,使得能量消耗加剧,战斗时间大幅缩短。但幸运的是,他并未感知到任何熟悉的、属于“异生兽”的邪恶气息,更没有那终极黑暗——“黑暗扎基”存在的任何痕迹。
“它们…没有追随而来吗…”这是陷入深度睡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带着一丝庆幸。
…
当德利特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石之翼的观测窗洒落进来。他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能源平台上,右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甚至连伤疤都没留下,体内的光能量也恢复了大半,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分。
他立刻查看外界情况,石之翼正悬浮在希干希纳区上空的高空云层中。他赶紧操控石之翼降落到之前出发的密林,悄无声息地离开舱体,石之翼再次隐匿。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阿克曼家的小木屋,心脏因为担心自己夜不归宿引起恐慌而怦怦直跳。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他屏住呼吸,探头看向卧室——
三笠依旧在床上睡得香甜,小脸恬静,怀里还抱着那个旧旧的布偶。
阿克曼叔叔和阿姨的房间里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德利特长长地、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人发现。
他轻手轻脚地脱掉外衣,躺回自己的床铺上,假装从未离开。身体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但精神却因为昨晚的探索和发现而处于一种兴奋与凝重交织的状态。
巨人、城墙、懈怠的守卫、光之力的限制…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复杂。
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没关系…”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拳头,“力量可以慢慢积累,经验可以慢慢增长。只要我还拥有光,只要我还记得要守护什么…”
他的目光温柔地掠过三笠熟睡的脸庞。
“我就一定能…守护好这个家。”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等待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等待着继续成长,等待着未来某一天,光芒足以照亮更多阴霾的时刻。
进化信赖者在他枕边,安静地闪烁着微弱的、充满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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