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筠和梁觉暑季在北欧一个城市居住避暑,天冷又去南欧一个温暖的海滨城市居住。两人在国外都有自己的事业,温筠是一个知名摄影师,办过多次个人摄影展,是欧洲某大学的客座教授。梁觉有梁氏的股份和基金会资金来源,在欧洲做艺术品投资和一些其他投资,每年除了年终家族聚会回国,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国外。梁觉年轻时无意继承家业,还坚持和没什么家庭背景的温筠结婚遭到自己父亲梁振衡的反对,父子关系关系闹得很僵,于是就远离家族,不参与集团的任何经营事务。直到梁醒的大哥梁胤出生,梁家有了另外的继承人,梁振衡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但是梁觉和温筠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不再回去了。
沈颂已经很久没见到温筠了,但温叔叔还是自己印象中那样温润如玉,连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都那么平静和谐,是他人生智慧的结晶。沈颂发挥嘴甜的优势,把温筠夸得直笑。
温筠笑道:“我是折腾不动了,不像你爸爸,还跑去南美折腾。前几天他给我发了去亚马逊的视频。”
沈颂道:“爸爸的人生宗旨就是生命不止、折腾不休,温叔叔你这样就很好啊,我以后也要像你这样,多有格调啊。”
温筠和梁觉住在一个很大的庄园里,温筠在庄园里种了很多花,郁金香、玫瑰、芍药、蔷薇、山茶等等,有个很大的荷塘,还劈了小院子仿建了一方苏式园林。这里天气偏冷,芍药还没有谢世,品种繁多颜色各异,粉的、白的、红的、橘的在落日的余晖下交相辉映,让沈颂想起《红楼梦》里湘云醉卧芍药花丛的情景。他征得温筠的同意,在园丁的指导下拿剪刀剪了两把,打算一把插到自己房间,一把插到梁醒房间去。
温筠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和梁醒聊天,两人看着沈颂像只小麻雀一样,在花园里穿来穿去,有时还趴到地上调整最佳拍摄视角,一个人就能玩得不亦乐乎。
温筠好像也被沈颂的情绪感染了,笑道:“小颂还是爱玩。”
梁醒喝了一口茶,看着小麻雀沈颂,不置一词。
温筠看着安静喝茶的小儿子,他英俊如玉的年轻脸庞和梁觉如出一辙,恍然间觉得那个软乎乎依赖自己的小团子还在昨天一样。
沈颂从花丛里走出来,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束芍药,他合举起来,冲二楼阳台大喊:“温叔叔,梁醒,你们看我剪的这两束好不好看?”
他穿着白衬衣,一张白皙的脸庞围在两束花中间,笑得弯弯的眼睛明亮纯净,脸庞晕染上夕阳的余晖,就是梁醒口中那种垃圾文字里会出现的纯真美好的少年模样。
温筠看了眼有点呆住的儿子,笑着冲沈颂挥挥手:“好看,特别好看。快上来吧。”
沈颂走上来,献宝似的把一束芍药递给梁醒,得意道:“喏,这束给你,好看吧。”
梁醒低头看眼前这捧纯白含粉的芍药,表情还是淡淡的,点头说:“嗯,好看。”
温筠看着儿子,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吧,我就说好看。”
温筠陪沈颂和梁醒逛了几天就因为有事不能奉陪,于是就只剩沈颂和梁醒两个人闲逛,这城市很美,也不喧嚣,既有优美如油画的自然风光,也有充满历史人文气息的建筑和街道。白天梁醒开车带沈颂到处打卡,晚上沈颂累得呼呼大睡的时候他还在工作,第二天依旧精神十足,这个时候沈颂就很羡慕他的超强体力和精神恢复力。
等把比较著名的景点打卡的差不多了,沈颂在某社交软件上刷到本地的一个传统乡村美食节日,在离这个城市三十公里远的一个村落和山上,那里的居民每年丰收的季节都会举办美食节,从山脚到山顶的各处设置美食点招待游客,山顶还有度假别墅和观星台,游客可以在山上住一晚看星星。这种又好吃又好玩还可以看星星的活动沈颂怎么可能错过,赶紧订了山顶的一个躺在屋子里就能看到星星的酒店,和温筠打过招呼后,两人就开车去了。
到了地方,沈颂被眼前的山吓到了,怎么没人告诉他要吃到沿途的各种美食还需要爬这么高这么远的山啊。不过为了美食和看星星,他忍住了临阵脱逃的冲动。这个节日远近驰名,游客很多,很多人一起爬山,还帮当地的牧民把山羊和牛赶到山上放牧,沈颂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感觉还挺有趣的。
美食打卡点之间距离太远的有摆渡车,实在走不动了还可以坐车过去。每个美食打卡点有点像国内的夜市,有很多当地居民在这里摆摊发放各种免费的美食和酒水,当然也有一些付费特产。当地居民好客又热情,和游客们聚集在简易搭就的棚子里拉着手风琴唱歌跳舞,尽管沈颂听不懂当地的语言,但是被那种纯粹的快乐感染了,拉着梁醒加入狂欢的队伍。
这样一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和拍照,居然没有坐过一次摆渡车就要到山顶了。这时天也快黑了,路的两旁挂着各种彩灯,在最后一个美食打卡点沈颂实在累得不行,夜晚的山上挺冷的,他坐在一个避寒的棚子里休息,梁醒去拿吃的。这个棚子里有个简易酒吧,很多游客坐在用木板搭成的吧台前喝酒。沈颂不怎么喝酒,小时候馋嘴偷喝过爸爸的冰酒,那种酒色如蜂蜜,喝起来也有点甜甜的像蜜糖水,他一个人偷喝了半瓶,结果醉倒在家里,把白宜宁和沈瞬吓到了把他紧急送医,醒来后吐得昏天黑地,那以后他就不敢碰任何酒精。但这会儿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他好奇得很,想去拿一杯尝尝是什么味道。
沈颂还没行动,一杯装着蓝色酒的杯子放到他面前,一个又高又壮、带着个编织西部牛仔帽的年轻白人坐在他对面,叽里咕噜地对他说话,像是说法语。沈颂听不懂法语,但是看表情和手势大概猜到这位热情的游客还是当地居民想请他喝酒。沈颂没想那么多,反正酒也是免费的,用英文说了句谢谢,就把酒拿过来抿了一下试试什么味道。不知道这个酒是怎么调的,酒味不是很刺鼻,混着奶味,还有点酸酸的,沈颂大着胆子又喝了一口,慢慢地把一杯喝完了。喝完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颂感觉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冷了,于是他又去吧台要了一杯。热情哥一直跟着他,用他听不懂的法语继续跟他聊天,沈颂只能保持微笑,希望热情哥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等梁醒拿着食物回来,就看到沈颂和一个陌生男子对坐而笑,他面前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酒。梁醒皱眉,快步走过去把食物放在桌上,用法语对那个陌生男子说了两句话。沈颂只喝了一杯半酒,但是已经有点迷糊了,看到和梁醒交谈的热情哥露出古怪的表情,看了自己一眼,走了。
沈颂边喝热汤边嚼面包,问:“你和他说什么了,我听不懂。” 梁醒看那剩下的半杯酒,问道:“你喝了多少?”
沈颂道:“一杯。不对,一杯半。”
梁醒冷声道:“不要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沈颂愣了,感觉梁醒好像有点生气,懵懂道:“啊?”梁醒看着他没说话。
他脑子稍微清醒了点反应过来,于是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社会新闻里的桥段,惊道:“我靠!这大哥不会是想搭讪我吧?我还想他们外国人都这么热情呢!”因为一整天都处在当地人民好客热情五湖四海亲如一家的氛围里,加上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沈颂根本没有往搭讪那方面想。
梁醒坐在他对面,还是看着他,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沈颂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背着家长做错了事的小朋友,找补道:“应该没事吧,这杯是我去吧台自己拿的,量产的,你看,其他人都在喝。”
梁醒有点无奈,只能说:“嗯,我想多了。”
两人吃完东西,开始向山顶进发。离山顶的路程只有十几分钟,沈颂的醉意被山风一吹消散了很多,一想到马上就能躺在柔软的床上看星星,他亢奋起来小跑前进。终于到了山顶,先在山顶打卡点拍了照,两人又去找酒店。山上的旅游设施修建的很完善,酒店也修的很豪华,位置绝佳离山上的观星台很近,在房间的露天阳台上就能看到星星。
他们订了一个标准套间,两张大床,一个露天阳台。一进房间沈颂把行李包一扔,就往阳台冲,阳台上放着两张躺椅,沈颂四脚八叉躺在椅子上。今天天气很好,山顶大气稀薄可见度很高,漫天繁星闪烁。沈颂从来没有在大城市看过这么澄澈的夜空和清晰可见布满天空的星星,那些星光虽然微弱,但是却把他的四肢乃至灵魂照得透亮。这时酒精的作用又开始上来了,让他脑袋沉沉的,就想这样惬意地躺下去。
“梁醒!快来看星星!”沈颂突然对着星空大喊。
梁醒进屋后,不疾不徐地先把拖鞋换好,然后沈颂丢到地上的行李收拾好,再把屋子里的暖气打开,把浴室的水检查好,然后给沈颂倒了一杯温水。
梁醒拿着一杯水走出来,沈颂没有起身,躺在椅子上歪着头看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酒?刚刚我没喝够来着。”
梁醒把杯子递给沈颂,沈颂撑起身子坐起来,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回味了一下,疑惑道:“奇怪,这酒为什么没有味道?”
梁醒坐在他身边,让他把水喝完,把杯子拿走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看着他迷离的眼睛,说:“这是水,你醉了。”
“我没醉呀。”沈颂脑袋晕晕的,抓住他梁醒的手臂,指着天上说:“看,星星。”
梁醒道:“嗯。”嘴上说着但只盯沈颂看
沈颂推他,说:“别看我,看天上呀。”
梁醒轻轻地笑了:“傻子。”
沈颂不满:“你才是傻子。”
梁醒哼了声:“被搭讪了都不知道,不是傻子?”
沈颂不服道:“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厉害会八国语言吗?”
梁醒道:“没有八国。”
沈颂还是有点好奇:“到底对那个大哥说了什么?”
梁醒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在沈颂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梁醒在说什么,他努力挣开眼皮,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
沈颂意识又开始模糊了,根本听不清梁醒在说什么,他干脆把梁醒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想听清他嘴巴里到底在说什么。
梁醒两手撑在他身侧,虽然才刚成年但是他的肩膀已经足够宽厚可靠。两张脸猝不及防的差点就要碰上,沈颂感到梁醒的鼻息暖暖地扑在自己脸上,带着好闻的味道。长大后,沈颂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梁醒的脸,他背对着星空,光源在他脸上半隐半现,勾勒出一张轮廓分明、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
梁醒盯着他,声音低沉,开口道:“我说……”
这时沈颂突然伸出双手,捏住梁醒的脸颊,像小孩儿玩橡皮泥一样捏他的脸,打断了他的讲话。
沈颂眨眼,像看不清眼前的脸一样,断断续续说话:“你……你……”
脸被捏着玩儿的梁醒也不反抗,凝神屏息,想听沈颂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颂睁大一双眼睛,说:“你真的好帅啊!”说完,他脑袋一歪,睡过去了,手松了劲,但还软软地扒在梁醒脸上。
梁醒把屏住的气息呼出来:“……”
梁醒叹了口气,把沈颂的手放下来,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伸出手捏捏沈颂的脸颊,然后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第二天醒来,沈颂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把前一晚对梁醒的脸造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沈颂头痛欲裂,错过了看星星,指天对地发誓再也不喝酒。好在梁醒用相机延时拍摄拍了很多照片,头痛的沈颂还不想那么早走,在床上躺着看昨天拍的照片和视频,时不时对自己的出镜进行点评,一张照片里沈颂抱着牧民的小羊羔,小羊羔又白又可爱又聪明,但沈颂是第一次抱小羊羔新鲜感十足,笑得眼睛都没了看起来很蠢,还有一些他吃东西时顾不上进行表情管理的丑照,梁醒给他抓拍了,偶像包袱很重的沈颂耿耿于怀。
沈颂对梁醒的拍照技术指指点点:“看来天才也有短板嘛。”
再看沈颂给他拍的极少数几张,构图和人物表现简直可以拿去做户外品牌广告了,沈颂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拍照技术。沈颂翻了半天才翻到一张两人的合照,背景是连绵的群山和蓝天白云,沈颂很中二地摆着姿势对镜头笑,梁醒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沈颂很奇怪,拍照的时候不看镜头看自己干嘛,一定是觉得自己的造型太搞笑了,帮忙拍照的人也不知道提醒下。沈颂拿给梁醒看,梁醒表示挺好的。
沈颂:“……”行吧,天才的品味他这个凡人还暂时不能理解。
在欧洲玩了快一个月,依依不舍地告别温筠,又回家躺了一个月,沈颂终于要开学了。对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沈颂兴奋不已,尤其是住校。虽然学校离家不到一个小时车程,但从小学到高中沈颂还没有体验过住宿舍这种集体生活,A大的宿舍条件也不错,于是他打算住校试试,他在网上买了一大堆宿舍神器,还给素未谋面的室友准备了本地特产,就坐等开学了。
梁醒对这种期待十分不解,如果是沈颂是群居动物,梁醒就是独居动物。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虽然学校提供单人间他还是搬出去住,雇了个保姆打扫卫生和做饭,平时几乎不吃食堂,保姆做的饭也很简单。沈颂每次看到梁醒给他发的一日三餐,都会发出诸如能吃吗吃得饱吗的疑惑,不过看梁醒的身高和体格,显然能。
沈颂觉得梁醒简直就是当代极简主义的坚定践行者,明明是梁家这种最顶级家族的儿子,吃穿住行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不过也只有这样心无旁骛的纯粹,才能让他专注自己的所长,在自己的领域出类拔萃。沈颂就不一样了,他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爱吃爱玩、爱花爱小动物,小时候光是不同的小动物卫衣就有十几件,大学宿舍的床单被罩、毛巾、桌布、杯子等等物品要什么花色就挑了很久。梁醒接了的电影项目开工了,百忙之中还要给选择困难症的沈颂作参考决策,在他看来什么花色都一样,不过他还是都看了,然后选出来给沈颂,沈颂再纠结,还加入一些新选项,让他再帮忙选……就这样进行永动机一样循环的选择。
因为沈颂打包去住校的行李太多,梁醒被他征发做了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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