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晢知道,自己一定是摔出了脑震荡才能做出这种事。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羞耻心。
礼尚往来而已,要什么羞耻心。
如果说上回裘时是发酒疯,那他这就是……发痛疯!
好爽!
果然人就应该时常发疯!
原晢认真且用力地啃了好几口,确认回本了就立刻撒开手,一点多余的便宜都不占。
他可不喜欢什么趁人之危的下三滥手段。
他只是要讨回自己的本而已。
本回来啦!
原晢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嘴角翘得老高,甚至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疼痛。
是一种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不是接吻,这是报复。
就这么吧唧啃一嘴,他心里的那点疙瘩全都散开了,现在什么毛病都没有。
人就应该多多计较,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淡雅,这下好了,扯平了。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以后他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何止妙哉!
“喂。”原晢单手擦了擦嘴角,直接把用完的瘟神往外推,“起开,别挡道。”
意外的是,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裘时就像被点了死穴一样定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帮他检查腿部伤势的状态,眼里满是茫然与愣怔,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悲大喜的极致落差。
“松手,快松手。”原晢望着自己依旧被对方牢牢箍住的小腿肚,再耗下去,膝盖上的擦伤都要结痂了。
“菜场挑肉呢你。”原晢不满地说。
裘时突然笑了起来,手中的握力也松了一些,但并没有放手。
原晢可没空细想。他右边手腕还折着,再不去医院就要废了。
他也没脸继续蹲在这里等后续。
不能有后续。
绝对不能有后续。
少年暂时出逃的羞耻心正在重新聚集,人脑精算系统把这次冲动造成的各种损失严重高估,迟来的理性逐渐在糊了泥的白皙脸蛋上腾出一片红晕。
热意荡上心头。
该死!都怪这个姓裘的!
原晢想伺机起身跑掉,可裘时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怼脸贴了上来。
“原晢,你亲我了。”
“所以,”裘时坏笑地盯着掌中物,低声问:“你刚刚那么着急追我,就是为了亲一口?”
原晢:“???”
当然不是啊!
谁要亲瘟神啊!
他那是报复!报复!
他亲个屁啊亲!
“原晢,你喜欢我。”裘时的目光都变得兴奋起来,顺势牵住原晢的左手,指着那块创可贴的位置向他确认:“你喜欢我,是吗?”
“不,不是……我没,没,没有……”原晢努力保持镇定,可严阵以待的羞耻心还是让他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我没喜欢你。”他的嗓音也开始抖了。
“不喜欢?”裘时唇角上扬,继续追着原晢的眼睛问:“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亲我?”
“我……”原晢一时语塞,眼神也明显变得慌张起来。
尽管他很努力在克制了。
“我就,就,不是,那什么……”原晢目光躲闪,并悄悄把骨折的手腕往后移。手很痛,但他不能叫出声。
绝对不能叫出声。
“……那你之前不也亲我了吗!”他决定以眼还眼。
“我喜欢你啊。”裘时说。
“……啊?”原晢呆了。
“原晢,我喜欢你。”裘时说。
“……不,不是,那什么……什么?”原晢努力重启,可大脑依旧宕机。
“我喜欢你。”裘时眼角带笑,语气诚恳:“很喜欢你,所以总想亲亲你,一直都想,只是那晚没忍住。”
眼看这个姓裘的越靠越近,原晢赶紧挣脱一边手制止:“……停!”
他咽了咽口水,神色慌张:“……那,那真是谢谢你了。”
“下,下次……”
“下次,记得忍住。”原晢说。
“好像不用忍了。”裘时歪着脑袋看他,像在欣赏上天恩赐的成人礼。
“你也喜欢我,对吗?”这个姓裘的说。
原晢瞳孔大睁,疯狂摇头。
那摇摆幅度,和周边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杂草堆有得一拼。
在晃荡的视线中摇了几圈,原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逐渐把脖子定了回来,一把将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手掌拍掉了。
瘟神怎么变得这么直接?
虽然瘟神一直都很直接,但原晢总感觉他今晚的动作表情都不太对。
说不出来,但就是和以前那个人不一样。
像被天雷换了魂似的。
尽管此刻这个姓裘的依旧坦诚且占上风,但原晢还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局促感。
和那晚的状态倒有几分相似。
“你喝酒了吗?”原晢问。
“没,我吃药了。”裘时看着他,话语间毫无保留:“壮胆。”
“啊?”原晢又呆了一下。
壮胆?壮什么胆?这世上还有他瘟神不敢做的事情吗?
“我想和你道歉来的,我以为你很生气,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了。”裘时顿了一下,眼里的雾气散去不少,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松弛状态,贱兮兮地朝原晢挑了个眉:“你都把我丢杂货间了。”
“真狠心啊,哥哥。”
“……”原晢用力地眨了眨眼。
没毛病,这幅皮囊之下还是从前那个魂。一点都没变。
原晢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多虑了。
杂货间?那算哪门子杂货间?空调,床铺,被褥,饮水机,要啥有啥,甚至连睡眠温度都给他设定好了,还不够?
难不成让他徒手捞人回去吗?
过分,太过分了。
原晢气得身子一挺,直接就和瘟神撞上了。
“我原本明天就要走了。”裘时笑着揉了揉自己被冲撞的鼻梁,缓缓朝原晢靠近,“但现在,好像可以不走了。”
“你还是走,走,走吧……”心虚使原晢的声音变得极小,身子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点。
可他还没退几毫米,双肩就再次被人按住了。
“不走了。”裘时说,“哥哥,你亲我了。”
“我不走了。”
这些天,裘时一直都很害怕。
他见过那些被父亲骚扰的男人们。
恶心,厌恶,谩骂,无尽的脏话从不同的嘴里吐出来,不断讥讽着那个瘫软在路边的宿醉身影。
那些唾弃的眼神也曾直截了当地盯着他。
所有诅咒都说他继承了那身肮脏的血液,长大后肯定还是一路货色,同样有病,同样变态,同样不得好死。
裘时很害怕。
他怕原晢也是这么想的。
原晢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关于这点,裘时是知道的。
他可以教别人写题,和大家像模像样地说笑,甚至热情接下了烧烤铺的兼职工作,并且做得很好。
尽管未必喜欢,原晢也愿意披上那身伪装融入新环境,但他却不愿意和自己交朋友。
裘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有很多假朋友。
那些朋友大多是远在澳洲的母亲“买”给他的,还有一些是被杨老师的糖果哄骗来的。他们都是假朋友。
大人们总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但裘时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那些从长辈口中学来的谩骂讥讽全都消失在一夜间,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和善起来,因为和他当朋友就可以收到极为厚重的回礼,可能是大红包,新品玩具,或者别的什么值钱东西。
所以大家才愿意和他一起玩。
那些都是假朋友。
裘时有很多假朋友,但他没办法拒绝。
因为他没有别的朋友了。
后来,为了更方便管理申经街,他也慢慢学会了如何收买人心。
买朋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钱而已。他不需要那么多钱。让利会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简单很多,也会让那些假朋友变得真一点。
但他不想“买”原晢。
原晢是特别的。
原晢是他主动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尽管这个朋友第一天就跑了。
尽管这个朋友早就不记得他了。
但裘时一点也不介意。
他很喜欢原晢。
在这个夏天重逢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或许裘时也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他总想逗他,想和他说话,想每天都黏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和过去买朋友充热闹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甚至还无故多出了某些从未有过的心境——那种想要把这个人弄得糟糕的冲动总会时不时冒出来,挠得他酥痒难耐。
但他每次都忍住了。
这就是喜欢吧。
因为太喜欢,所以总是忍不住想靠近,所以被推开的时候喝了很多酒,所以不小心上了头。
裘时很懊恼。
他又忍不住抓自己了。
后颈处,手臂上,到处都是渗血的红痕。和小时候一样。
长袖衫都有些遮不住。
所以他逃跑了。
可是……
看着眼前同样破皮的嘴角,裘时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刚刚那个吻让他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原晢好像还不太会接吻,啃得他好痛。
要好好教一下。
“我可以接受不公开。”裘时抬手帮原晢擦了一下嘴角,认真道:“澳洲十八岁就可以登记了。”
“原晢,我们结婚吧。”
原晢(瞪大双眼):这人到底吃了什么假药?这么上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冲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