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紧闭着,陆鑫橙的手掌贴在上面,石砾厚重的磨砂质感传过来。
“这门从可不好开。”
陆鑫橙回过头。
通道最上层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中,几乎和水泥浇筑的台阶融为一体。“这门关上后就打不开了,除非是黑塔的管理人亲自操控开门,”男人仰头喝了一大口,“怎么,出来的时候落下东西了?”
陆鑫橙随口应了一句:“嗯。”
“没人在这儿走回头路,落下的东西对你应该很重要吧…”他低低的不知是笑了还是叹息一声,“…但我估摸你是拿不回来了。这门只能从里面开,这会儿,里面的人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这门是肯定开不了了。”
男人捏瘪了手里喝完的啤酒易拉罐,随手丢在了一边。他站起身,顺着阶梯向下走去,没走几步停下了,他回过头,“怎么,还不走?”
陆鑫橙:“嗯,我再等等。”
出乎意料,男人折返回来,“有兴趣打个赌不?”
男人拉开一听新的啤酒,“我赌在我喝完这罐酒前,门不会开。”
陆鑫橙睨了眼他手上的啤酒,客气的拒绝了:“谢谢,我不赌。”
“不听听赌注吗?”
男人靠近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逼了过来。
陆鑫橙偏头视线往台阶方向扫去,角落边上躺了一地被捏瘪的易拉罐。
陆鑫橙收回视线:“赌注是什么。”
“我要你手上那玩意儿。”醉鬼脸颊通红,但他的双目是完全清明的。
陆鑫橙低头看去,小蛇尾戒散发着隐晦的银光。
“……你想要什么呢?”
陆鑫橙将对面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人头发乱如鸡窝,洗得泛白的夹克和牛仔,身上酒气熏天。
对于这种流浪汉,放在平日,陆鑫橙都是直接绕道的。他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半晌,
“什么都可以?”
男人相当的大方:“只要我有的,力所能及……”
陆鑫橙沉吟:“要你的命也行?”
男人嘿嘿地笑了:“…我的命可不值钱,不过你想要的话,也成。”
陆鑫橙瞥了眼他手中的酒瓶:“好。”
男人并没有很快去喝手中的酒,而是慢悠悠地咪了口,
“出来的时候有看到门上贴着的东西吗?那种镇灵符能镇压绝大部分的恶灵,里面的灵自相残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后能出来几只至少也要两瓶酒的功夫吧…”
“…所以,很可惜你没有机会了……”男人的声音一顿,从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厚重的石门发出剧烈的颤动。
男人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在他震诧的眼神中,“轰”的一声巨响,石门崩裂,无数颗大小不均的碎石四溅。
滚滚烟尘中,一柄黑伞飞旋而出,划过弧线,落入了从废墟中走出的男人手中。
啤酒罐滚倒在地上,橙黄色液体汨汨流出。惨叫声在狭小甬道回荡着…酒鬼捂着额头,鲜血糊住了他的双眼。崩到他脸上的锋利石块已经掉落在边上。
酒鬼视线有些模糊。他隔着浓稠的血,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年轻男人眼眶中的金色异瞳流动着浓厚诡谲的光彩,身上的气息肃杀冰凉。那些在他手里烟消云散的魂魄似乎在他周身留下了丝丝缕缕的怨气,让他整个人的气息看上去比恶鬼更阴暗恐怖。
他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握着剑柄,往前踏了一步。
跌坐在地的酒鬼手脚并用后退。
黑色西装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形,踱近时整个人可以称得上优雅,甚至他身上除了些许尘土之外不见一滴血。
但酒鬼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整个人毛骨悚然。
异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未经驯化的野兽、潜伏在黑暗中的鬼怪、或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反正怎么样,那双眼睛,都不应该属于一个人类。
“别……别”,酒鬼连连后退,嘴巴上却连囫囵话都说不出了。
男人逼近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但他却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闻钥知偏过头。
陆鑫橙站在他的身侧:“…他是活人。”
闻钥知盯着眼前的人。陆鑫橙与那双几乎要把人吞吃入肚的可怖异瞳对视着,毫不避忌,直到异瞳中的强烈金芒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浅金。
闻钥知双臂收拢,他贴近陆鑫橙的耳根,“……不是说在下面等我吗?”肃穆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唇线也有了一丝弧度。
陆鑫橙感觉后腰都快被他勒断了,屏着口气:“我怕你迷路。”
闻钥知目光放远,眸光跳动:“只有一条路,怎么会迷路。”
“你怎么出来的?”陆鑫橙稍稍后仰,双手抵住了他的肩膀,往他身后看去。
“把里面清理干净就出来了。”
“……”陆鑫橙当然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问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从这个完全失了轻重的拥抱中脱身。
“是吗?”他迈过那摊已然成为废墟的石头,走进赌场大厅。
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陆鑫橙从断了腿的赌桌下将人拉了出来。
杰克面如土色:“…谢谢。”
“闻哥。”杰克出来以后根本不敢去看闻钥知,只低低的打了声招呼,就缩到边上去了。
“你赢了。”
酒鬼捡起地上罐头,将仅剩的底喝了个干净。
陆鑫橙摆摆手,“不急,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记得你欠我个赌注就行了。”陆鑫橙拍了拍闻钥知的肩膀,“…走吧。
“那是谁?”闻钥知目光收回。
“不认识…”陆鑫橙耸了耸肩,“一个好赌的酒鬼。”
“你和他赌了?你们赌了什么?”
“没什么,小赌怡情。”
“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闻钥知侧目。男人已经慢慢地爬到墙角,翻过身靠在了上面。他抹了把脸,长长的舒了口气。被血污浸透的浑浊双目中是劫后余生的侥幸与后怕。
“应该是被你吓到了吧。”陆鑫橙挑了挑眉。
闻钥知鲜少有对别人产生兴趣,而且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醉鬼。
陆鑫橙想到了什么,目光隐隐闪烁,“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闻钥知收回目光,“不认识。”
两人顺着旋转阶梯向下,杰克始终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直到一扇新的石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石门是敞开的,里面已经相当的热闹了,满屋子的都从上一层下来的。
赌场大厅和上一层几乎没什么区别,“这次会是什么呢?总不会还是算24点吧。”
闻钥知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会一样。”
面前一排排的赌桌依旧都是两人位,表示游戏依然是一对一的规则。
陆鑫橙在椅子上坐下后,对面也立即有人坐下了。
双方都落座后,赌桌上的灯牌冉冉升起。
赌桌游戏:牌九。
“牌九,是什么?”
“牌九就是比大小。”闻钥知的声音从旁响起。
陆鑫橙看了遍灯牌上的规则介绍,确实就是最简单的比大小。“我没玩过…而且运气这方面我不太行,”他侧头看向闻钥知,“你呢?”
闻钥知:………
“我玩过,”闻钥知眯起眼回忆了下,“大概十次里面输九次吧。”
陆鑫橙:…………
与这边的沉默相对不同,对面则是异常欣喜,显然是遇到了擅长的游戏。
“要不,我来吧。”
两人齐齐看过去。杰克低声,“我运气一向不错。”
陆鑫橙起身。杰克突然躬起背,干呕了起来,过了片刻才缓和过来。
坐上赌桌,杰克默声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
陆鑫橙在他后背拍了拍,“别紧张,输了也没关系。”
杰克的脸色从上一扇石门出来就相当的惨白,甚至他放在赌桌边缘的手还在小幅度地颤动着。
很显然,在上一层他看到了什么,让他吓破了胆看得出来,他这一轮非常想要赢。
但很多时候,越是想要的东西,却越得不到。
杰克翻开了最后一张牌面,他面色灰败,整个人都泄了气。他瘫软在了椅子上……
输了,又输了。
站在他身后的陆鑫橙和闻钥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赌桌上的争斗陆续落幕,每一张都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随着最后一组赢家离场,出口的巨型石门轰然落下,妄图逃离的没一个成功逃脱。
陆鑫橙撇了撇嘴:“看来跟你组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闻钥知轻嗤:“你一个人也不见得能赢。”
陆鑫橙:…………
紫乌飞驰而至,直冲向陆鑫橙的灵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闻钥知异瞳中暗芒流动:“…这些都不是一般的亡魂。”
陆鑫橙动作很快,一把拽起蜷缩在地的杰克,隐藏到了就近的桌下。
整个赌场大厅乱作一团,不远处闻钥知已经被团团围住。
陆鑫橙默默看向最近处相互撕扯着的两位。卷发大婶咬着男人的大臂,卸下了对方的一条胳膊。中年男人吃着痛,手上一发力,拧掉了大婶的头颅。
“这就是输家的逃生机制。”杰克还在干呕,他艰难地说:“桌面上的赌局结束后,这里就再没有规则了。”
陆鑫橙:…………
中年男人刚吞下女人的头颅,就被一个青年壮汉一巴掌掀翻在地,原本悬着的断臂被彻底分离,他惊恐惨叫着……
杰克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只有,最凶残的食人鲸,才能离开。”
[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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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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