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陷入了寂静，整个付家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程明明抬头看向了付洵，只见他脸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牌位。付清在程明明的身边，她抓住了程明明的胳膊，小声地说了一句“完了”。
姜娜浑身在颤抖，看起来似乎要晕倒了。金小梅却神色自若地呆在那里，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众人只是窃窃私语，时不时看向程明明。
程明明笑了一下，没顾上付清的阻拦，径直朝着牌位走了过去。她给付洵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出声，自己摘下了围巾，将牌位包裹了起来。
“哟！”金小梅身边一位供销商的夫人开口说到，“这是什么啊！我记得付总好像是第一次娶亲，怎么不知道付总还有一位去世的夫人啊!”
“方夫人毕竟不是我们付家人。这是付家的私事。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程明明表面微笑，语气却有着警告的意味。“夫人要是给老太爷敬完香，就请去餐厅用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金小梅这个时候假模假样地走了过来，“方夫人也是为了你好嘛!这件事确实是小洵的不对！这怎么什么人都能往祠堂里放呢？还有名有姓的。这让我们明明的脸往哪里放啊！”
付洵的脸色惨白，眼睛发红，似乎想要将金小梅撕碎，好在有一旁的康乐阻拦着。程明明微微一皱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她向付洵摇了摇头，告诉他不要冲动。
“二婶这是哪里的话？”程明明笑着说到。“人嘛!谁还没有个过去了？我都没说什么，二婶看起来可是比我还急啊！”
金小梅没想到程明明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她先是惊愕，随后就愠怒。“我没什么可着急的。只是今天是老太爷的祭礼，是付家的大日子，不能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付洵现在怎么说也是付家的当家人。怎么可以这么丢付家的脸？”
“二婶这话说得就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我们家就是再怎么丢人，也赶不上二叔家啊！您家那几位才是把付家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一个干净！”
“你！”金小梅想要冲上来和程明明理论，却被程明明的气势吓退了。她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帮手，可是却无一人上前。
“阿香!”程明明呼喊着付家的女佣，“顾小姐好好地在那里休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你去给我查，看看是谁想让顾小姐不痛快，想让我们不痛快。”
“是，夫人。”阿香回答到。
“你陪我送顾小姐回去。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还能作什么妖来！”程明明走到了付洵身边。付洵的表情复杂，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程明明就自己去送顾景倾的牌位。
祭礼在这场风波之后，很快就结束了。程明明将牌位送到该送的位置之后，找了一个由头上楼歇息，懒得搭理那些人。
程明明看了一下时间，估计人都走差不多的时候，打算出去活动一下身子骨。恰巧刚出屋子，她就看见了白菁菁。
白菁菁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离开。两人相顾无言。程明明回到屋子里取出一个包，递给了白菁菁。
“这应该是您的东西，白小姐。”程明明开口说到。
白菁菁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她机械地接过包，不敢抬头看程明明。
“是他告诉你的，对吗？”白菁菁整个人好像脱了力，脸色惨白。
“没人和我说什么。”程明明开口说到，“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我身边拿这种风格的包的人只有白小姐一人，我便想问问您。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正主了。白小姐还是要注意，东西丢了，找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白菁菁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个包。程明明见状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她便转身离开。
“付洵不爱你。”白菁菁突然大声地说到。“当初你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也曾质疑，你究竟能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他忘记顾景倾。我现在知道了，从来没忘记过她。付洵根本不爱你，你不过就是顾景倾的替代品。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程明明闻言并没有立刻转身，可是过了一会儿才面带微笑地看向了白菁菁。
“你不必装作大度，你也不必自欺欺人，我说的都是实话。”白菁菁不服气地说到。
“白小姐真是好雅兴，竟然这个时候还在和我谈付洵爱谁不爱谁。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都不能否认，我现在才是付氏总裁的夫人。”程明明从容不迫地说到。
“你……你就是为了付家的钱！”白菁菁立刻说到。
“白小姐，我和付洵之间的事情，是我们自己的私事。我们都是成年人，你觉得是他能蒙得了我，还是我能骗得了他？”程明明继续说到，“你既然说我不爱付洵，那么白小姐就很爱他了？”
白菁菁闻言瞪大了眼睛，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究竟是爱付洵，还是爱那个你自认为爱他的你自己？”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白菁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白小姐，我嫁进付家之后才知道，原来钟鼎玉食的大家族，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你在白家，想必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我们都无意伤害彼此，又何必苦苦相逼？您对付洵，并没有爱很深，既如此，您又管他爱谁不爱谁呢？”
白菁菁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我不知道。我应该嫁给他，这对白家好，对付家也好。”
“白小姐，今天我说些不该说的话。”程明明说到，“作为下属，付洵是一个很好的领导。作为家人，付洵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亲戚。可是作为妻子，付洵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丈夫。现在我已经替你进了这个虎狼窝，您又何必将自己往这个火坑里推呢？”
“我……可他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允许你的丈夫心里有别人。我只是恨，我做了多少都赶不上她。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白菁菁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无论付洵对我如何，顾小姐都是无辜的。”程明明说到。“我绝非那种因为丈夫不爱我，就自怨自艾，将所有怒气都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的人。就好比今日的事情，有人想搞事，想让我和付洵难堪，连去世多年的顾小姐都要惊动。我不会恨顾小姐，我只会恨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白小姐，你长得好，家世好，实在没必要将自己委屈在情情爱爱中。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更何况，你以为这条路堵死了，殊不知这是老天爷在救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我也希望你能过上你应该过的人生。”
程明明说完，向白小姐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只留下白菁菁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思考着。
程明明见没什么事情之后，便离开了付家老宅，回到家中。她想着今天的事情，付洵想必心情也很是不好，她虽然恨那些人恨得牙痒痒，可还是不能冲动。程明明来到了付洵的家中，和他商量对策。
整个房间都十分安静，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程明明看到了门口的鞋子，知道付洵是在家的。
书房虚掩着门，程明明走了过去，看着付洵似乎正在翻开着一本书。
“进来吧!”付洵察觉了程明明的存在。
程明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付洵正在翻阅一本相册，相片上的付洵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比现在更年轻，更肆意张扬。他的身边，有一位很美丽的女孩。
这是程明明第一次见到顾景倾，她确实有些恍然。顾景倾乍一看，和自己太像了，尤其是眉眼的部分。可是仔细看起来，气质却很不同。令人更意外地是，顾景倾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第一次见付洵的时候，成部长给自己拿的那些衣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付洵苦笑着说到。“你知道你和她长得很像？”
“我也不傻。”程明明说到。“成攀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有诈。你们看我的那个表情，我也差不多猜出来了。如果我不是跟你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他们也不能找上我。”
“你很聪明。和她一样聪明。”付洵温柔地看着眼前的那些照片，手指轻轻地拂过照片上的人的脸，就好像她在眼前一样。
“这不是我的本意。”程明明说到。“我也没想到。顾小姐的牌位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可以放心了。”
付洵眉头紧锁，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了照片上。“我知道。你也好，她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命运的木偶，都摆脱不了我们的宿命。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寸铁的毛头小子了。我甚至怨恨自己，我如果早些强大起来，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她了。可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依旧无能为力，我竟然能让她死后依然魂魄不安，依然要受那些人的算计。我……我可真是废物啊！”
程明明不知该如何安慰付洵，只能做一个倾听者，听着他诉说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其实我知道，我这种人注定和幸福无缘了。”付洵说到，“外人都羡慕我，认为我从哪里看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羡慕与赞扬，竟很多时候让我以为我的悲伤与痛苦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可我真的，真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我愿意交出一切，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和她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程明明拍了拍付洵的肩膀，看着他悲伤得浑身颤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有很爱过一个人吗？”付洵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问到。
“没有。”程明明麻木地摇了摇头。
“真好。”付洵笑着说到。“不过也不好。希望你永远不要体会这种感觉。”
“我估计没那么幸运了。”程明明笑着说到。“我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白小姐，我把包给她了。”见到付洵的脸色微变，程明明继续说到，“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只说是我无意中捡到的。白小姐也和我说到了顾小姐。”
“我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付洵说到。“他们认为我娶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景倾罢了。可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她。我不是那种因为承受不住过去，就必须要把未来都陪葬的人。我已经认清了现实，现实就是她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她了。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替代的。我如果将对她的怀念投射到你的身上，既是亵渎了她，也是侮辱了你。”
“唉!”程明明又拍了拍付洵的肩膀，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付洵的痛苦就在于活得太清醒了，他的伤疤是那么的显著，以至于他连麻木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小姐这件事，我会私下里调查的。顾小姐的牌位，你如果不放心放在老宅，可以换一个地方。我想顾小姐可能也不喜欢付家那个氛围。看起来，付廪是真的要跟你撕破脸了。我们还是得小心行事。”程明明说到。
付洵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照片。
就在程明明打算离开书房的时候，她和付洵的手机一起响了。
程明明点开信息，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吃惊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付洵，开口说道，
“成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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