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太阳高照,绿树成荫。
凤城揣着一摞银票和欠条走在街上,身旁跟着凤铭、潇白与落尘。
阳光撒在了凤城身上,衬得他愈发意气风发。
“要不我们去柳府吧,不去卫府了。”凤城咬下一个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着。
“嗯……算了。”还未等另外三人说话,凤城便再次开口说道:“还是先去找南宫泠吧。”
另外三人边吃糖葫芦边点头表示赞同。
但还未等几人去找南宫泠,南宫泠就率先找了过来。
“走,上车,去柳府。”南宫泠既冷峻又柔情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浅笑,倾国又倾城。
“刚想去卫府找你。”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车外熙熙攘攘,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呐,给你,糖葫芦。”凤城将手里另一串糖葫芦递给南宫泠。
“又有银子花了?”南宫泠问道。
“那是。”凤城一脸傲娇,“看,这全都是我赢来的。”
凤城从怀里掏出那一摞银票和欠条,拿到南宫泠面前高调炫耀。
“你去镖局了?”南宫泠拿过那摞银票和欠条翻看着,面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嗯。”凤城点点头,但他好像意识到南宫泠脸色的变化,又紧忙解释道:“我原本只是去凑个热闹,但那卫冉有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教训了他一下,跟他玩了几局……”
“几局?”南宫泠缓缓吐出两个字,他脸上的笑容已完全褪去,一副审视罪人的模样。
“十几局……”凤城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准再去了。”南宫泠十分严肃,“最起码不能一个人去,镖局里鱼目混杂,保不齐就会遇到危险。”
“哦,知道了。”凤城像做了错事委委屈屈受训的小孩子一般,酥酥糯糯的声音软到了人心里。
“我是和铭叔、潇白还有落尘一起去的,没有自己一个人去。”凤城又补了一句。
“嗯。”南宫泠终于又扬起了那抹浅笑,“他这债何时还?”
“明日。”凤城回答道。
“明日……”南宫泠顿住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有问题吗?”
见南宫泠如此,凤城赶忙开口询问道。
“欠条没有问题。”南宫泠将那摞银票和欠条递回给凤城,“只是圣上已经下令革去了卫律的官职,卫家不再是金陵霸主。你这钱,他能不能还上,不好说。”
“啊?为什么被革了官职啊?”凤城有些疑惑,自己只是没去卫府,竟错过了此等大事。
“卫律在战争期间不放官粮救济难民,并且仗着自己官大,作威作福,甚至下令将难民乱棍赶出金陵……”南宫泠将圣旨上卫律的罪行与凤城叙说了一遍。
“唉,这当爹的作威作福,当儿子的仗势欺人。”凤城边叹息边摇头,“果然是一家人。”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南宫泠眉目柔情似水,好听的声线直击人心。
“嗯,好。”凤城点点头应答道。
柳府——
“圣上,这是上好的龙井茶,虽比不上宫里的,但也不算太差。”柳风恭恭敬敬道。
“嗯,你有心了。”赵睿浅尝了一口,“陆泉!”
“奴才在。”一旁的陆泉赶忙站出来应答。
“宣旨。”赵睿说着。
“是。”
随后,陆泉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陵柳氏柳风因在战争期间救济难民,令朕欣慰,特此封柳风为金陵太守。钦此。”
陆泉话音刚落,便瞧见柳风脸上的疑惑与喜悦骤然升起。
“柳大人还不谢恩吗?”陆泉开口提醒道。
“哦哦。”许是高兴过头了,柳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臣谢主隆恩。”
“起来吧。”赵睿摆摆手,示意柳风起来,“从此往后,你便代替卫律行太守之职,不要让朕失望。”
“是,臣一定不负圣上厚望。”柳风抛去心中的疑惑,只剩面上的喜悦。
赵睿又交代了些许事情,刚想问凤城与南宫泠去哪了,两人便匆匆赶来。
“参见圣上。”南宫泠面不改色,“臣来迟了。”
“起来吧。”赵睿一脸的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因为南宫泠来迟而生气。
“表哥!”凤城突然窜出来,“是我硬拉着南宫泠去玩的,表哥可不能怪他。”
“表哥可没有说要怪他,只是你啊,怎得还是这般贪玩?”赵睿笑了笑,对于这个表弟,他是十分溺爱的。
“初来金陵,新鲜事物太多,自然是贪玩了些。”凤城吐了吐舌头,撒娇卖萌了一番。
“我们要过几天才启程,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再去玩会儿吧。”赵睿笑道。
凤城瞧了瞧凤云清,又看了看南宫泠,随后道:“那我走啦。”
“去吧。”赵睿摆摆手,脸上九五之尊的威严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溺爱。
赵睿话音刚落,凤城便拽着南宫泠一溜烟跑出了柳府。
赵睿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又询问了一些事情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柳府,回到了巡游船上。
赵睿走后,柳府可谓是一片欢庆,全府上下都在庆祝柳风加官进爵,只有柳契不闻不问,待在寝殿里专心读书。
柳契,柳家庶长子,是柳风的小妾栾芯儿之子,从小精明,与柳风不是一路人。
栾芯儿,原是青楼女子,是青楼的“传说”,因相貌上佳,以及“栾”姓,被人称作“娈女”。
此次若是没有柳契,估计柳风也不会加官进爵。
柳风原本与卫律一样,对难民不管不顾,甚至下令将他们乱棍打出金陵,是柳契的极力劝阻,才将柳风拉回正途。
柳府在柳契的安排下偷偷瞒着卫家救济难民,为难民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这一好人做法被人上报,所以才有了柳风今日的加官进爵。
“大公子,您怎么还在这?老爷正找您呢。”
来人是柳府的管家——胡盛。
“去拒了吧,就说我在读书,抽不开身。”柳契一身蓝衣,五官端正,长发束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他手中拿着书卷,正在仔细翻阅着,妥妥的读书文人。
“这……”胡盛有些为难,“大公子,今日老爷升官,您不去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去与他说即可。”柳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紧皱着眉头,不想再搭理胡盛。
“大公子……”
胡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前来的栾芯儿打断。
“契儿,你爹升官,你作为长子,理应要去的。”栾芯儿一身蓝白色委地长裙,发髻间簪着几支琉璃花钗,大气的长相倒不像一个妾,反而更像正妻。
她那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与大气的长相有些不符,妖艳的步伐风情万种,让人深深着迷。
不愧是青楼出身。
不愧是青楼的“传说”。
“娘。”柳契叫出声,“您怎么来了?”
“你爹升官,你为何还待在这寝殿?”栾芯儿问道。
柳契沉默不语。
“说话。”栾芯儿并未生气,只是再次询问,“为何不去?”
“我……”柳契犹豫了片刻,随后道:“我不想去。”
“胡盛。”栾芯儿喊着。
“栾夫人有何安排?”胡盛一脸谄媚的模样,他可不敢怠慢栾芯儿。
虽说栾芯儿只是个妾,但却是柳风最宠爱的小妾。况且柳风现在尚无续弦,所以这柳府大大小小事情的掌管权也便落到了栾芯儿手中。
说直白点,栾芯儿目前就是柳府的女主人。
“去给老爷回话,就说大公子即刻就来。”栾芯儿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十分威严。
“哎,是是,小的这就去。”胡盛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能把大公子带到老爷面前了。
看着胡盛远去的背影,柳契有些不满地开口,道:“娘,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去。”
“你若是还想改变现状,彻底摆脱你爹,你就听娘的话,去与柳府上下的人一起给他庆祝。”栾芯儿说着。
“可是……”
柳契还想反驳些什么,但被栾芯儿无情打断。
“没有可是,你还小,羽翼尚未丰满,依靠他的地方还太多。所以,在你羽翼丰满之前,你必须讨好他。”
柳契犹豫了。
“他就像大树,为你遮风挡雨,在你还没有能力之前,他是你唯一的保护伞。”栾芯儿语气沉稳,眉眼间满是从容,“终有一天,风会止住,雨会停下,大树也会枯萎。到那时,你便可以冲出阴霾,奔向黎明。”
冲出阴霾,奔向黎明。
柳契反复回想这句话,愈发觉得栾芯儿说的有道理。
至于两人为什么那么想摆脱柳风,自然是因为柳风那荒淫无道的作风。
柳风人前装的人模狗样,人后却是一个十足的变态。倒不是说柳风有多苛待两人,相反,柳风在吃穿用度上从未委屈过二人,甚至可以用奢华来形容,对栾芯儿的宠爱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柳风对柳契从未有过该有的父爱。只要柳契稍微不顺柳风的意,柳风便会对柳契又打又骂,多少次将柳契打到鬼门关前,身上的淤青也积攒了大片。所以,正值年少、气焰旺盛的柳契对这个父亲的情逐渐在一次次打骂中消失殆尽,甚至已经萌发了恨。
不仅是柳契,柳风对栾芯儿的变态“宠爱”也早已让栾芯儿恨透了柳风,栾芯儿真心觉得自己还不如老死在青楼,但好在上天还是公平的,让她生了一个这般优秀的儿子,这也算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你是娘唯一的指望,我们能不能从这牢笼出去便全都靠你了。”栾芯儿抚上柳契的脸,眸中掺杂着几分希望和几分对未来的期盼。
“是,契儿知道了。”柳契点点头,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取代柳风,成为新的柳家当家人。
他要让柳府的黑暗散去,要让光明照进柳府。
“去吧。”栾芯儿笑了笑,她坚信她的儿子会做到的,他的聪明才智不知高出了柳风多少。
“契儿告退。”
柳契说罢便离开了寝殿,去往了前厅,那个正在给柳风庆祝升官的地方。
柳府到处欢庆柳风升官一事,而卫府却乱成了一锅粥。
卫府——
书房内,卫律正在大发雷霆。
下人们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书房内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乱成了一团。
“老爷,您消消气吧。”柳容霜小心翼翼地劝道。
“消气?你让我如何消气?”卫律怒吼着,“老子他妈官职都没了,你让我消气?”
“……”柳容霜沉默了。
她原本嫁给卫律就是看中了他的官职高,能压柳如烟一头。而如今卫律的官职已经没了,自己也无法压柳如烟一头了。所以,在柳容霜眼里,现在的卫律就是一个废物,对于她而言已经毫无作用了。
柳容霜左思右想,脸色最终沉了下来。她不再去管卫律,自顾自地推门而出,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他妈的,如今老子落魄了,就连你也不管了是吗?!”
看着柳容霜远去的背影,卫律忍不住开口大骂。
他没想到柳容霜能如此冷漠狠心,自己虽说不爱她,但最起码尊她敬她,谁知出了事她竟然不管自己。
真是攀比女人,一心只有攀比,没有情爱。
“滚!都滚出去!”卫律怒吼着,发狂似的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地。
一旁跪着的下人们见状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所有人都走后,卫律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屋的狼藉,内心不禁泛起一层层波澜:
这是报应吗?
我还能回到过去吗?
难道卫家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不!
不行!
卫家不应该止步于此!
卫家是金陵巨头,基业何其强大,不能就这样止步。
想到这里,卫律坚定了几分。
可自己已经进不了朝廷了……
失望感袭来,将那几分坚定吸食殆尽。
不,不对。
卫律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目间那几分坚定又出现开来。
他还有卫冉有,他还有继承人,卫家还有希望。
“对,对。卫家不会倒!卫家不会倒……”卫律似疯了一般,口中不断重复着“卫家不会倒”。
而这一切悉数被屋外的卫冉有听了去。
卫冉有待得这个地方极好,既隐蔽又能听到书房内的谈话。
听完这些话的他眸中充满了错愕:父亲被革官职了?那自己欠下的那些债怎么办?
卫冉有有些接受不了,自己不过是去了趟镖局,时间也不长,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时父亲就已经被革官职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卫冉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把欠凤城的钱还上。
早在回府之前,卫冉有就已经派人查清楚了凤城的身份,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卫冉有属实没想到,他欠钱的小少年竟然是名满大亓的凤小侯爷凤城。
他说怎么看凤城那么眼熟呢,真是撞到铁板上了。
而且自己还与他有些过节,想到之前的才艺展会,卫冉有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卫家虽然势大,但那是卫律被革官职之前了。就算是卫律没有被革官职,那卫家也是不配与凤家相提并论的。
所以,卫冉有能做的就是尽快把钱凑齐,然后还给凤城,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否则,要是凤城动真格的话,不止是他,就连卫府也会招架不住。
但卫律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拿钱给卫冉有,加上那么大的一笔巨款,卫律肯定更不会拿钱给卫冉有了。
想到这的卫冉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卫府。
卫冉有凭借着记忆在金陵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处古老的密宅前——密宅周围灌木丛生,蝉鸣断续,红木门上的漆掉得零零散散,古老中带着几分阴森的气息,看起来已经多年不住人了。
卫冉有上前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青苔遍布的内院以及上着锁的众多房间。
不仅如此,房间的窗户也全部封死。
这是卫府的密宅,除了卫律和柳容霜再无其它人知晓此处。卫冉有知道还是因为卫律醉酒后无意间说的,后来卫冉有寻到此处,便也知晓了这个秘密。
根据卫律的叙述,这个宅子里藏有大量钱财。看样子,应该就是藏匿在这些个房间里。
卫冉有走近一个房间,看着上面的锁和被封死的窗户,一时有些无语。
真不愧是他爹,真不愧是卫律。
不仅如此,卫律还会定期派人更换门锁,为的就是保护这些钱财。
不过,这可难不倒卫冉有,因为他会撬锁,而且一撬一个准。
卫冉有不屑一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手帕里面包裹着他专门撬锁用的银针。他拿起银针,对着锁孔捯饬了几下,便将锁轻松撬了开来。
“咳咳咳……”卫冉有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不断。
待好一些后,卫冉有走进房间查看——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堆凑在一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
卫冉有上前打开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
好多钱!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钱财——银两、黄金、珠宝数不尽数。
卫冉有一时看呆了,他来不及想这些钱财是哪来的,便拿出锦袋动手装了起来。
他装得很快,一会儿便装了满满当当好几十个锦袋。
卫冉有还算精明,他特意分开拿,一个箱子拿一些,这样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装好后卫冉有也没再多停留,将这里恢复原样后便悄悄离开了。
次日。
南宫泠陪着凤城一起来金陵镖局要债,本想着得等一会儿,没想到卫冉有早早便在此等候着了。
几人没有多余的话,凤城要完债后便与南宫泠回了巡游船,而卫冉有也没多逗留,还完债便匆匆回了卫府。
回到巡游船上凤城悠哉悠哉地数着钱,但他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神情也变得严肃。
因为他发现好几个银元底面印有“国亓”二字。
是官银,国库里的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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