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没说话。
裴寂：“真的。”
夜郎人窃窃私语，但无一人相信，王小也有些畏缩。
沐晴：“你们带出来的粮食够吗？”
国王沉默了，沐晴：“再说，夜郎人的胆子就这么小吗？长得人高马大，自吹一个顶十个，真遇到事了，畏手畏脚，连故土都不敢回去看一眼。”
大小姐推了王小一把，后者接收到信息，起身鼓舞道：“我是夜郎人，誓死保卫疆土是我的使命，我要回去！”
“是！回去！”“回去！”“夜郎人誓死保卫疆土！”
国王白皙的面庞因为几人的风餐露宿变得有些红润，他顺势也起了身，扬扬手，周围一片安静。
“我们回去！”
四个字，掷地有声，众人喝作一团。
不到半小时，众人便收拾行装完毕，准备返程。
“报告大王！巨兽已经不见了！”
国王出于谨慎，派了先锋部队前去探查，听到消息后，才转身舒展眉眼：“巨兽已经离开夜郎了，我们回家！”
夜郎大部分房屋已经被摧毁，只有王宫幸免于难，但往日金辉不再，那天湖泊被搅得天翻地覆，湖底淤泥灌了里里外外，现在的王宫也被蒙上了一层灰。
“大王，牲畜不见了大半。”
“大王，牧场被毁，估计明天春天才能恢复，剩下的牛和羊我们要再找个秋牧场才行。”
……
国王站在已经见底的湖泊前，看着面前巨大的落日，那余晖落在满地泥泞中，使他不由想起以前父王和他说过的故事。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的祖先历经千难万阻、跋涉千里，才找到了夜郎这片疆土，从此扎根，这里的一切从无到有……
此时他背后，搭建临时住所的、准备晚饭的、赶牛喂马的……乒铃乓啷好不热闹。
他有些感慨，或许，他将成为后代口中的那个祖先。
“大王，宴席已经准备完毕。”
“好。”
虽说是宴席，其实也只是大家席地而坐，面前一块木板或者一块粗布，吃食也只有些风干的肉类和干涩无味的粗粮饼。
“让我们一同感谢两位勇士的壮举，是他们，赶走了巨兽，让我们得以回到家园！”
国王伸出手，朝沐晴和裴寂示意地点点头。
在一众追捧掌声里，裴寂笑得得意：“太客气了，身为勇士，这些都是应该的。”
“呵！我看都是你们才把哪些怪物引来的！”
此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突兀而粗狂的声音。那又是一个黑衣大汉。
“你怎么不说，不是因为你们到处抓人才把怪兽引来的？”
大小姐拍案而起，率先开腔。
黑衣大汉怒道：“这是我们传统，是得山神允许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
王小一把握住大小姐的手，站在她旁边：“说不定是山神大人觉得这件事情不对，生气降罚了。身为夜郎人，遵循山神旨意，才能得起庇佑，你借着山神名义，对一个女子出言不逊，你还算得上夜郎男人吗？”
黑衣大汉被说得脸都涨红了：“你小子！帮外人说话是吧！”
王小仰着头，丝毫不怵：“她是我娘子，怎么算外人了！”
大小姐突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
“其实我觉得王小说得有道理。”
“是啊！”……
“好了。”
一直沉默的国王只说了两个字，场面立刻被控制下来，他道，“经过此事，我决定，以后的王后选举全凭自愿，这是山神的旨意。”
这边大小姐挨着王小坐下，笑道：“刚才你说你说我是你娘子？”
刚才口若悬河的王小此时却不会说话了，大小姐看他抓耳挠腮，不忍逗他，道，“在我们那，将就三媒六聘，但是呢，考虑到你的情况，这些都不用了，你入赘我家就好。”
王小：“啊？这……”
大小姐见他吞吞吐吐，气恼之余又觉得他蠢笨的可怜：“夜郎都被毁成这样了，我们成亲之后总不能让我跟着你风餐露宿吧，回我家，你是黄府的女婿，还怕亏待你不成？”
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自己确实身无分文，又无父无母，想到这，王小便答应了下来。
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行，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和我回去。”
王小再一琢磨，稍觉不对：“你是黄公的女儿？”
大小姐只觉得他在说废话：“当然了，当初不是你们绑我来的吗？”
王小大惊失色，又觉不好意思，歉疚地抓了抓脑袋：“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他们都说黄公的女儿长得不好看啊……”
王小终于琢磨过来，从一开始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就在这儿。
大小姐有些无奈：“那还不是我爹太过谦虚，整天在外头说我和我妹妹长得如何如何差，恐怕不少人都以为我两长得夜叉一般。”
王小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话儿！你长得天仙一般，性子又洒脱，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大小姐被逗笑了，摸了摸王小的脑袋：“说的好，但是你要知道传出这话的是我爹，回去你得和我一起好好孝顺他。”
王小点点头：“那是自然。”
经此一闹，国王略带歉意地又朝沐晴和裴寂对饮了一杯：“让两位看笑话了。”
裴寂笑了笑，却不是很走心：“不会，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国王点头道：“经过这几天，确实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夜郎抵御未知风险的能力太差，是我们盲目自信了。”
孺子可教也。
裴寂内心一动：“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谁遇到那些巨兽，都会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身为国王，你有这样的体会，想必夜郎未来一定会更强的。”
这两天从大小姐那里也听到了不少外界的广袤、富裕和美好，相比于物资匮乏、畜牧为生的夜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国王沉声道：“过去我只在王宫内，看到的东西太少，难免会错失很多机会。”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有资本抵御未知风险，而强大的资本来源于强大的经济支撑。
沐晴：“夜郎出去的路太陡了。”
国王：？
裴寂：“要想富，先修路。”
国王登时一怔，他怎么从来没想到过？
“多谢二位勇士。”
裴寂抬抬手：“不谢不谢，送佛送到西嘛。”
话过三巡，沐晴问：“不过，你刚才说见过我？”
国王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白天看见对方的情景，熟悉但却很模糊：“嗯……好像是，好像很早很早以前，也是两个少年来过夜郎，样貌不甚记得，是为什么来……好像也不记得……”
国王皱了眉，记忆错乱交叠，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在还是过去，又或者是来来回回的重复……
沐晴和裴寂都有些沉默，片刻，沐晴才突然轻声朝裴寂道：“我真的没来过。”
裴寂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跟自己解释，但却没有喜出望外，而是自然地仿佛在聊下一顿饭吃什么：“我知道。”
或许，是沐青……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僵了几分，看来彼此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裴寂蹙了眉，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认真道：“我不记得我和你哥认识。”
沐晴没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空杯，所有的过往在脑海里重现，她只希望能找到只言片语……
突然，画面定格，沐晴猛地抬起头，却还是按下情绪，低声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了什么！”
裴寂稍一回忆，心下了然：“我说我们见过。”
沐晴点点头：“我们确实没见过。”
因为裴寂见过的，是沐青！
沐晴：“你和沐青都去过A班，说不定你们是同一期。”
沐晴：“我看过A班人员名单，特意发过寻人启事，但没有回应。”
裴寂：“可能他们真的不知道，毕竟，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进这个学院的。”
沐晴和裴寂对了一遍时间线，裴寂只记得地下之城3代的交通工具，而沐晴进来之前，交通工具已经发展到了4代……
那么说，裴寂至少已经来三年了。
而沐青在三年前就开始使用这个软件了，而他的死亡，在一年之前……
一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寂：“A班成员的资料也单独存放，按照成神学院上个世纪的设定，估计会以纸质材料留在A班。”
沐晴点头：“嗯，A班还是唯一有班主任的班级，这个代号A的老师也从来没出现在A班以外的地方。”
裴寂舔了舔唇，忽然勾了勾唇角：“看来A班，我们不得不去走一趟了。”
第二天一早，沐晴和裴寂便跟着大小姐回去了。
夜郎人一致认为王小这下踩了狗屎运，毕竟就连夜郎，也流传着黄公富可敌国的传说，当然，还有他的女儿丑如夜叉的传说。
再加上，国王明明白白地祝嘱咐王小，要他在黄府立足之后不要忘记和夜郎合作，还留了职位给他。
所以他们离开时，马车和一众吃食都准备的妥当，可以称得上是最高规格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走了两天，当然，路上还碰上了那个被推下悬崖的壮汉，可能是害怕沐晴，只和王小偷摸摸见了面。
“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黄公喜极而泣，之前他派出去了好几拨人，都没有消息，这下看到大女儿安然无恙，心才落地，“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二小姐站在旁边，也泪眼模糊。
虽然只有几天，但自己却经历了生死，再看到亲人，鼻头一酸，扑进黄公怀里：“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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