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玉这半年也接了不少任务，在无生涯的时间她一边忙着紫衣侍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一边抽空被褚霜抓去魔鬼训练。
和十九一起被训。
邵翎因为跟着药无石闭关了，所以躲过一劫。
褚霜信奉只要人没死就往死里训，邬玉和十九经常被训得大汗淋漓，浑身疼得像被拆了骨头肌肉重组一般。
十九还好，毕竟武功底子深厚，性子也倔，不管褚霜怎么折磨他都一声不吭。
十九认为褚霜敢这么训他，说明她自己之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褚霜能做到的事情，他怎么就不行了？
他才不信。
邬玉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就真的吃透苦了。
外边的正经武功教学或许是练五十遍，无生涯的教习长老就会让练一百遍或者一百五十遍。
褚霜这里没有六百遍是下不来的。
邬玉又一次被褚霜打得撞到槐树上，几乎要呕血，她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哭丧着脸。
“霜霜，你告诉我，当初到底是哪个狠人这么练你的？”
“虐待！这简直就是虐待！”
褚霜收手，答非所问：“你进步挺大的。”
邬玉的愁眉苦脸立马绽开一点喜色：“是吧，我厉害吧？”
虽然嘴上叫苦，但是邬玉能够实打实地感受到自己愈发扎实的基础和突飞猛进的武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褚霜是怕她死，毕竟不是每一个悬崖下面都有能托住她的藤蔓和山洞。
邬玉的地位也又升了一级，已经和当初把她领进无生涯的紫衣侍余瑶同一阶了。
余瑶师姐还是挺照顾邬玉的，可惜没过多久，她就命丧于一个紫底金牡丹卷轴的任务。那个任务的主使谭晓师姐也受了重伤，多亏裴鸣月及时赶到才保下一命。
那个任务过后，谭晓师姐便也闭关养伤去了，除了奴隶阿原和师父裴鸣月以外，不接触任何人。
日升日落，朝暮轮转过一百多次。长青会写的字越来越多，十九写的文章被骂得越来越少。
无生涯的除夕在漫天的雪中到了。
邬玉起了个大早，这一年的最后两天要加强各处的守卫，她忙完这一上午就有空去找褚霜玩了。
“长青，你去霜霜那里找十九要……”
咻——
邬玉侧身接住一枚冰镖：“谁？”
冰很快在她手中化成水，那人还不肯出现，邬玉抬脚往那边走去，高声道：“再不出来，被我抓住可就丢去陟罚堂吃鞭子了。”
一个雪球又砸过来，随之一同响起的是熟悉又陌生的笑声：“小玉姐哈哈哈哈……”
邬玉愣住，雪球砸到她脸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从树后把人扒拉出来：“邵翎，药长老终于肯放你出来啦？”
邵翎长高了，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
“小玉姐惊不惊喜～”
长青悄悄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药无石长老的关门弟子。
邬玉抱住邵翎：“哎呦可想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没你陪我吃饭的日子有多难熬。”
邵翎瘪嘴：“小玉姐，我求着师父他才容易让我出来过个年的，过完元宵我又要回去闭关了。”
“没关系，你要学东西嘛，吃点苦是难免的。我今上午有事要忙，你和长青先去褚霜那里玩吧，她前几天才执行完一个任务回来。”邬玉捏捏邵翎的脸颊肉。
“这就是长青，长青，她是邵翎，药长老的徒弟。”
“长青见过邵翎主子。”
邵翎点头：“不必客气。”
她转头又对邬玉道：“那你忙完快点来找我和霜霜姐哦。”
“没问题。”邬玉揉了揉邵翎的脑袋，然后就和她告别。
邵翎和长青到了褚霜的院子，没有看到褚霜，只看到十九在练飞镖。
“十九，霜霜姐呢？”
十九停下手，有些意外：“邵医师出关了？”
邵翎摆摆手：“师父放我出来过个年，过完年就又要回去继续闭关。”
“霜霜姐呢，不可能还在睡觉吧？”邵翎知道褚霜爱睡懒觉，可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
十九脸色变了变，语气有些微妙：“她啊，又抱着猫去晒太阳了吧。”
邵翎听出来些许不对劲：“小狸花？那霜霜姐喜欢在哪里晒太阳？”
“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十九斩钉截铁。
假的，又跑梨树林里去了。
之前差不多一个月去两次梨树林，现在频率越来越高了。
那个小白脸长得又不好看武功也差下棋技术也烂弹琴也烂，偏生褚霜不知为什么还要捧着他夸着他。
十九当然知道也理解褚霜有她的打算和考量，可他见褚霜和那个小白脸的互动就是很不爽。
那家伙绝对心思不正，每次看到褚霜，眼睛都要黏上去了。而且他普通且有一种迷之自信，好像他能迷倒褚霜似的，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装货。
邵翎看到了笼子里的小画眉：“呀，小肥啾～”
她欢天喜地过去引着小画眉陪她玩：“小肥啾还认识我吗？”
十九去厨房给邵翎拿了一些他和褚霜新琢磨的点心和热果饮，又去褚霜书房里给邵翎拿了几本书，让她边吃边玩边等褚霜。
“这是什么书，《千蛊经》？”邵翎眼睛放光，“霜霜姐这里怎么有这本书？师父那里都没有。”
十九看了看书的封皮，上面画有一条大蟒蛇，好像是褚霜从梨树林里带出来的。
褚霜爱看书，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从林子里带出来不少新鲜书籍。平日里也会收集一些旁的书啊酒的给那个景公子送进去。
褚霜送她亲手酿的酒和一些她自己做的吃食比较多。
“应该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收到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邵翎点点头，然后就坐在石凳上开始看这本书。
长青跟着十九一起去厨房忙活。
褚霜没想到邵翎会突然来找她，因此抱着小狸花回来时很意外。
很快就到了中午，邬玉忙完事情也来了。
邵翎和邬玉凑一起就能叽叽喳喳个不停，比麻雀还能闹腾。
饭菜都端上桌后，众人正在屋内干杯，都还没开始动筷子，无极殿却突然来人了。
紫衣侍敲门：“褚霜师姐，无极殿有请。”
十九注意到褚霜的目光凝固了一瞬。
她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去无极殿。
邬玉认识这个紫衣侍，于是问道：“师姐，无极殿怎么会请……褚霜师姐过去？”
紫衣侍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今日无极殿有贵客，兴许与这件事有关。”
无极殿的贵客？
褚霜首先想起的是梨树林中住着的那位，不应该吧？
紫衣侍又道：“姜长老也在无极殿。”
褚霜起身：“我现在去看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邵翎和邬玉都想跟着一起，但是她们现在没那个身份。
十九倒是能去，他是奴隶，主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很正常。
这个紫衣侍见邬玉的纠结，便走近了些，小声道：“我替你看着，有什么情况就找人通知你。”
邬玉微微一笑：“谢谢。”
邵翎看着那个紫衣侍远去的身影，啧啧称奇：“小玉姐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啊，无极殿的人都……”
邬玉塞了个热窝窝头到邵翎嘴里堵她的话，瞥她一眼。
有些话不能乱说。
邵翎自知失言，忙咬了口窝窝头然后找补：“那个姐姐还挺心善，和谭晓师姐一样呢。”
“我有些担心，想去无极殿外面等着，你呢？”
“我一起！”
褚霜带着十九进了无极殿。
古源康坐在高位，旁边客座上的人……褚霜和十九都愣住。
路行云，路行水。
“弟子拜见涯主。”褚霜行大礼，十九站在她身后也跟着行大礼。
“原来你的名字叫褚霜啊。”路行水一下子精神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小半年不见，不知为何他瘦了很多。
“你们一个二个还真是骗得我好苦。”路行水笑着，迫不及待对古源康道，“古涯主，就是这两个。”
路行云皱眉：“行水，又不懂礼数了。”
路行水瘪嘴，古源康哈哈大笑：“无妨无妨，年轻人就是该狂妄些才好。”
“褚霜，你起来吧，看看可还认得这两位？”古源康慈爱道，与平日里的严肃古板截然不同。
褚霜慢慢站起身，抬眼看向路行云：“路家主，路二公子，此前因执行任务需要对真实姓名有所隐瞒，望二位不要怪罪。”
十九依旧跪着，按照规矩，在这种场合，他这种奴隶是不能站起来的，只是褚霜和邬玉她们平日里默许了他不用时时刻刻跪着。
“无妨，我们还给褚姑娘的任务添了麻烦，褚姑娘莫要怪罪就已经够了。”路行云笑容和煦，这话既像是说给褚霜听又像是说给古源康听的。
路行水看了看褚霜，又看了看她后面恭恭敬敬跪着的十九，心道这原来还真是个狗奴才，他还以为十九会是褚霜的同门师兄弟，只是外出执行任务才扮作主仆。
旁边的千金门大长老姜悠转着扇子，摸不透路行云的想法。
这人说是来找无生涯做生意的，所以她才向古源康引荐了这兄弟二人。
生意确实聊得不错，但是他们半途突然问起无生涯的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带着银月黑镯，小半年前在南州裕王墓执行任务。
整个无生涯就只有褚霜满足条件，于是褚霜就被请过来了。
毕竟是自己拉的生意，若是莫名其妙将褚霜卷进去……姜悠朝身后弟子比了个手势，让人去请裴鸣月。
褚霜也不知道路行云和路行水找她的用意是什么，试着开口：“九重楼和裕王墓中，对二位都多有得罪……”
“哎呀你我之间谈论那些也太生疏了。”路行水直接下了椅子，跑到褚霜面前来，仔仔细细打量她。
“褚霜，我和我哥要在无生涯呆一段时间，我可以住在你那里吗？”路行水眼睛亮亮的。
褚霜微微侧头，十九便道：“主子的院落小，仆从也少，恐怕会让贵客住不舒服。”
“不碍事不碍事，我自己带人来，只要能和褚霜住在一起就行了。”路行水毫不在意。
古源康开口：“是裴长老疏忽了，该让她给你换个大点儿的院子。”
“褚霜野惯了，不懂规矩，不知礼数。院中的猫鸟奴仆也都不守规矩，怕是会冲撞二位。”褚霜缓缓道。
路行水还咋咋呼呼地和褚霜说着没关系，路行云却是已经明白，褚霜这是一点儿也不欢迎他们。
按往常的行事风格，他路行云本该就此放手，不纠结于这种小事，只是……看着行水如今欢欣雀跃的模样，路行云觉得这个褚霜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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