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出行,那我都不用小德子和阿碧喊,直接起个大早。
出了宫门,小德子和阿碧就离队了。他们要去找家人了,且不想我跟着。坐着马车到了集市口,只看见乌泱泱一片人头。
“怎么人这么多啊?要不换个地方,也不止这一条街吧?”
“恐怕都这么多,今天是休沐日。”侍卫头子回答我说。
啧,要是我别的时候可以出来就好了,像上次一样。“那就这下吧。”我和车夫说。一下马车,那群侍卫就围在我四周。我说本来就挤,你们还这样不是更不方便么。当然我知道只是要保护我罢了。
可是这群人都比我高大啊,我还看得见什么?!
虽然我现在矮,但没事,等我长到成年一定比姚明还高!姚明是谁?
远处看全是人,真的走进去了也没那么夸张,没到寸步难行的地步,起码比在高峰期挤地铁好点。
总是有奇怪的,但又觉得平常的东西从脑子里自动弹出来,渐渐的都要觉得没什么了。或者说,也许,可能,我不是我。但我也只能是我。
有一处小孩特别多。
“去那边,那边。”他们离得近,走起来都不太方便,还要和他们说方向。
是个卖糖画的摊子。
“给我买一个,我要吃。”我没见过这东西,摊子上写了糖画二字,凭名字猜应该是用糖画画。我喜欢吃糖。
我扒开侍卫挤到前面,看见那个手艺人在糖水画兔子,画得很好,小孩拿到都不舍得吃。
身边的一个侍卫突然挤了过去,然后被我一把拽回来,我怀疑这小子想插队给我买。别这样,我会觉得丢的完全是我的脸。他肯定会说我是谁谁谁,然后强制人家做给我。不行哦,不可以这样哦。
“好好排队啊,不要……”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训斥声。
一个妇人在呵斥她的孩子。“要什么要!出来是买盐的,哪有闲钱给你买这种东西吃!”那小孩的表情,想必我也做过无数次吧。瘪着嘴皱着眉,却没哭出来。
我难得好心,就弯腰问那小孩:“你要不要啊,哥哥可以给你买哦。”
小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妈一把揪走。“最近人贩子可多了,别人给的千万别拿!你拿了就回不了家了。”
别这样啊,我看起来很像人贩子吗?还说这么大声。
由于队还蛮长,我就到一边坐下来了,刚刚要插队的侍卫跟我说他会帮我买的。我屁股也没沾凳子多久,就听见他喊什么少爷买到了。这人把糖人高举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拨开路人给我把东西递了过来。
你小子做事别老太引人侧目。
东西做得精巧,我也有些舍不得吃,舔舔。
“走吧。”又开始往着人堆里挤了。
一直没停下来,因为没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了。走着走着就觉得人一下少了,不过摊子也少了。“呀,这算走到头了吗?”糖人已经吃完了,但签子还没扔。我记得律法好像有规定乱扔是要被罚的,可是都没见着垃圾桶啊。天天只知道吹牛的老爹能不能多干点人事?不过也要用不着他了吧,皇兄肯定会做得更好。
啊呀,得往回走才行了,这都是别人的住处了。好像都能听见人家的说话声。
转身前余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走出来,没什么好在意的,父亲带着女儿出门吧。
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我就往市里走,但是那个“父亲”过来了。
“这位爷要不要啊?”什么要不要?他估计问的是我,因为他一直看着我,但被侍卫拦下了。
我盯着“女儿”说:“什么?”
这个小女孩畏畏缩缩的。
“这个啊。”男人走回去两手按住女孩的肩膀,他说的是这个女孩。
这什么,卖女儿吗?“你是她父亲吗?”
男人一愣,他说了是,又低头看女孩,女孩过了会就点头了。
“手可巧了,脸蛋儿也水灵,就收个十两银子。”男人像介绍商品一样还报了价。
这难道是在买卖人口?这不犯法的么。很好,我这就来维护正义,干一番大事业,想必之后几天宫里就都是对我的夸赞之声。哼哼!
感觉自己一下成了有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正要指挥部队,那个中年男人有说话了。
“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今天公子来看见人再买。”他问得很小心。
好家伙看我一网打尽。
不过该怎么拖到那个人来?
我打量着女孩,应该是在读书的时候啊,就被人从家里拐出来。正在我可怜她的时候。
买主正巧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是李明。
我可真讨厌小明,真会没事找事。
明明之前只见过一面,不知为何心中会有那么多怨念。
“白公子!”
“你好。”
他和那个人贩子说昨天是他派人来问的。
呕。
他的小厮掏出十两银子来,就要交给人贩子了。那个小女孩显然是害怕的。我觉得是。
李明走到女孩身边,看似温柔地哄她,说什么到府上后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还有人伺候,不必再为饥寒烦恼。一堆乱七八糟的,听着都假。可是小女孩的神情却真的变了。
我上前去和女孩说:“你不该在上学么,忽然要被人买去做妾,不觉得奇怪吗?我给你钱,把你送回去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不会同意。
李明突然笑起来了,对我说:“白兄你傻么?女孩子读什么书,读了又有什么用?”
那人贩子也嘲笑起来:“读书那可是有钱人家的事,女孩子读书可是浪费。反正都是要给男人生孩子的,早点找个人家还说不定能多生几个呢!”
恶心死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太子殿下不是办了学堂吗?那儿不是专供寒门读书的么?送到那里去,吃穿用度我出。”我和他们说。又去问女孩,“你愿不愿意去读书?”
虽然我极不喜欢读书,但我知道读书确实是条出路。脑子里忽然出现我曾经为了谋生而苦读、考试的模糊场景。明明生来就可以荣华富贵,却不知这是哪来的记忆。
“那是专供男孩读书的地儿。”李明说得不屑。
“没说过吧,什么时候说女子不能去上了?”我反驳他,因为我确实没听过。
“里面哪有一个女子,女子不用读书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么。”李明又得意地说:“到了府上自有富贵享,何必苦读书。”
他搂过女孩。又看了眼我。
我盯着女孩,她没抬头看我。
我叹了口气,希望她不会后悔。不过,或许现在让她读书也未必是时候。
“那我可走了,白兄再会。”
嘁。
“把这人给我抓了。”看着李明远去的背影越来越不是滋味,就叫人把那个人贩子抓了。
那人贩子已经被扣下了嘴里不停喊:“什么官啊!你们难道要在天子脚下乱抓人?!”
“你还有脸说?这就带你去见官!”
啊啊啊啊啊,我居然没有一官半职。
人贩子当即受了黥刑,过些日子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西州。
不知李明会怎么样,若是有罪怕也是花钱消灾。
哎,到现在午饭都没吃。
饭点到了,哪家饭馆人都不少,也没提前定个位。又要排队了。
侍卫不知道哪里给我搬了张小板凳来。他们都站着,我不好意思坐着,不过不坐白不坐,已经站不动了。
“轮着坐会儿,我先来。”虽然我说轮着坐,但大概率是我一个人坐了。
忽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跑出来,跟我们说我兄长前几日已经约了座了。哇哦,我确实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对。希望下次不用皇兄为我操劳了。
一个人吃的饭。
还是去找找小德子和阿碧吧。但他们在哪啊?
出来前约了在市和安良坊交汇口见面的。去等他们吧,反正我累了。出来是想出来,出来了又不想动了。
他们把小板凳给我提过去了,我们一群人在那里,好怪啊。我也许可以先上车。出来的时候买了串糖葫芦,现在正在吃,怕掉渣一手托在嘴下。若是父皇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说我现在这个德行,但母妃和苏太傅看见肯定会说。
一边吃一边瞄路过的人,路过的人也会盯着我们一会。
“哎,我先上车了。”
巧得是,小德子立马出现了。
“哦,回来了,怎么样?”
他和我说没见着家里人。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一个上午。”
他说京城很大走路花了不少时间,找人也花了不少时间。
“哦哦,没事,下次再找。”
他摇摇头,说永远见不着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想了想又说:“阿碧呢,你看见过没?”
“没。”
我上了马车,也吃完了糖葫芦。阿碧人还没来。
不停地撩开帘子看外面,慢慢的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了。
“小公子,太危险了,快缩回去!”
我憨笑说:“没事,没事的。”又挥挥手臂让他别来拦我。
看见一个人。“哦哟,这小子蛮爽的嘛,怎么还能出来哒?”我看见苏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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