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副本的应急喷淋装置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带着磨砂纹路的金属板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土黄色的光顺着缝隙往上爬，裹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没散干净的化学试剂味，闻着像“过期的腐殖土拌消毒水”。
“不是吧？刚从浓硫酸里逃出来，又要钻土坑？”裴准蹲在洞口边，用手指戳了戳金属板边缘，冰凉的触感里带着点细沙，“地理老师当年怎么说的来着？‘地理是文科的眼睛’，我看是文科的‘脚气’，走到哪都带着土味。”
严徊正把核心程序芯片放进防水袋，闻言抬头看了眼洞口，从口袋里摸出之前物理副本剩下的“重力调节器”，对着洞口按了下按钮——淡蓝色的光扫过洞口，里面的台阶轮廓清晰起来，是用类似砂岩的材质铺的，每级台阶边缘都刻着细小的等高线纹路。
“管理员说实验程序有残留，这些文科副本应该是没清理干净的‘分支数据’。”严徊踩上第一级台阶，砂岩簌簌掉渣，“地理副本大概率关联‘自然地理’，你把‘考试记录笔记本’和‘线索放大镜’带好，说不定要认地貌、判气候——还有，你的脚踝上次在物理副本崴了，走慢些。”
裴准摸了摸脚踝，确实还有点隐隐作痛，嘴上却不承认：“谁还记得那点小事？我当年爬树摔下来都没喊疼，这点台阶算什么。”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抓着旁边的岩壁慢慢走，岩壁上的等高线纹路硌得手心发痒，像在摸一张立体地图。
通道尽头的风是横着刮的。
裴准刚踏出通道，就被一股带着雨丝的风灌了满鼻，呛得他直咳嗽。抬头一看，眼前是片望不到边的峡谷——灰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云层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挂在远处的山尖上；脚下是没到脚踝的腐殖土，踩下去能陷半指深，土里还埋着松针和碎石，硌得脚趾生疼；峡谷两侧的山壁是深褐色的，裸露的岩层像被刀削过，偶尔有几丛绿色的灌木挂在上面，风一吹就晃得厉害，像随时会掉下来。
“欢迎来到地理副本第一关：气候与路线甄别。”主考官的声音裹在风里，忽远忽近，像老收音机的杂音，“规则：40分钟内，根据地形、气候特征，找到通往‘安全营地’的正确路线，避开‘泥石流高发区’与‘暴雨核心区’。提示：植被、岩石、水文，三者皆为线索。”
“又是限时！又是死亡区！”裴准抹了把脸上的雨，从口袋里掏出“考试记录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子里夹了张折叠的“横断山区地理图”，展开一看，上面标着“怒江峡谷段”，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出了“常绿阔叶林带”“针叶林带”“高山草甸带”，还有几处用红叉标着“泥石流隐患点”。
“还好有这玩意儿，不然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裴准用手指戳了戳地图上的红叉，又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峡谷，“这地方看着跟地理课本上的怒江峡谷一模一样，就是没课本里画得好看——课本里的山是绿的，这地方的山跟生了锈似的。”
严徊已经打开了“线索放大镜”，镜片对着旁边一丛灌木扫过去——那是丛叶子呈椭圆形的常绿灌木，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放大镜的光屏上立刻跳出一行字：“滇山茶：亚热带季风气候典型植被，年均温15-20℃，年降水量1000-1500mm，所在区域夏季多暴雨，易引发泥石流。”
“我们现在在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刚下过雨，土壤含水量高，容易发生滑坡。”严徊蹲下来，用手指捻了点地上的土，土是深褐色的，捏成团一松手就散了，“这是褐土，透气性差，雨水渗不下去，都积在表层，一遇到震动就容易形成泥石流。”
裴准也蹲下来捏了把土，土渣从指缝里漏出来：“那我们得往针叶林带走？地理课说过，针叶林一般在温带，雨水少，土壤也结实点。”
严徊点头，刚要迈步，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不是雷声，是更沉、更密的声音，像有无数石头在滚。他赶紧拉着裴准往旁边的山壁躲，刚贴到岩壁，就看见峡谷下方的腐殖土突然翻涌起来，混着碎石和断树，像一条褐色的巨龙，顺着峡谷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冲过来。
“是泥石流！”裴准的声音都变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股泥流——有碗口粗的树被卷在里面，像根小树枝似的被甩来甩去，“这也太真实了！副本要是想杀我们，直接说就行，不用搞这么大场面！”
泥流冲过去后，原本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半米深的坑，还在不断往下渗水。严徊拍了拍裴准身上的土，发现他的裤脚已经被泥浸湿了：“还好躲得快。你看那边的岩石，是花岗岩，灰白色的，质地硬，不容易被侵蚀，我们沿着花岗岩区域走，安全些。”
两人顺着山壁上的花岗岩纹路往峡谷深处走，雨慢慢小了，风也柔和了些。走了大概十分钟，裴准突然听见旁边的灌木丛里有动静，像有人在咳嗽。他握紧手里的“气候适应手环”（化学副本给的道具，还没开封），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里面坐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脸上沾着泥，手里攥着个破了的指南针，身边还放着个竹编的药篓，里面空无一物。
“你们……是来通关的考生？”男人看到他们，眼睛亮了亮，咳嗽着站起来，动作有点踉跄，“我是第23组的，叫老周，被困在这儿三天了——指南针坏了，药篓也丢了，找不到去营地的路。”
裴准刚想开口拒绝帮忙，就看见老周的裤腿上有个破洞，伤口还在渗血，应该是被碎石划的。他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张干净的纸巾递过去：“你先擦擦伤口，指南针怎么坏的？”
“昨天躲暴雨的时候，不小心摔在石头上，磁针偏了。”老周接过纸巾，擦了擦伤口，“我是个采药的，这次进峡谷是为了采‘岩白菜’——我女儿得了肺炎，岩白菜能治，没想到遇到暴雨，药篓也丢了。”
严徊接过老周手里的指南针，仔细看了看——外壳裂了道缝，里面的磁针歪在一边，指着反方向。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小小的磁铁（之前物理副本修电路剩下的，一直没扔），对着磁针慢慢调整：“指南针的磁针是铁做的，用磁铁就能矫正。你知道药篓丢在哪儿了吗？岩白菜一般长在湿润的岩壁下，说不定我们能帮你找回来。”
老周眼睛一亮，指着峡谷上方的一处缓坡：“就在那边的缓坡上！那里有片岩白菜，我昨天采了半篓，下雨的时候慌了，就忘了拿。”
三人往缓坡走，路上老周跟他们说了不少关于峡谷的事——哪里有暗河，哪里的岩石容易松动，哪里的野菜能吃。裴准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地理好像没那么难了，老周说的这些，比地理课本上的文字生动多了。
缓坡上果然有片岩白菜，绿油油的叶子贴在岩壁上，旁边还放着个竹编药篓，里面的岩白菜还很新鲜。老周激动地捡起药篓，又采了些新的岩白菜，塞进裴准手里：“这东西泡水喝能治感冒，你们拿着，营地那边晚上冷，容易着凉。”
裴准接过岩白菜，叶子上还带着露水，冰凉的。他突然觉得，这副本也不是全是坏的，至少遇到了老周这样的好人。
找到安全营地的时候，离限时还有五分钟。营地是个红色的帐篷，门口挂着个太阳能灯，帐篷里有张折叠桌，上面放着个卫星电话，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纸：“第二关：联系救援站，报告当前位置、气候类型及降水概率，限时30分钟。提示：位置需精确到经纬度，气候需结合植被、水文综合判断。”
“经纬度？我哪知道这破地方的经纬度！”裴准盯着卫星电话，恨不得把它砸了，“地理课只学过怎么看经纬度，没学过怎么在野外判断啊！总不能让我用手表当指南针吧？我这手表连日期都不准。”
严徊却很镇定，他拿出“横断山区地理图”，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雨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挂在正南方向，大概是下午两点。他把手表摘下来，放平，让时针指向太阳，然后用手指在时针和12点之间画了条线：“手表测向法，时针指向太阳，这条线就是正南方向，我们现在面朝正南，说明峡谷是南北走向，结合地图，怒江峡谷大致在北纬25°-30°，东经98°-101°。”
他又蹲下来，看了看旁边的小溪——溪水清澈，流速适中，旁边的石头上长着青苔，说明这里降水适中，不是暴雨核心区：“植被是针叶林和常绿阔叶林的过渡带，气候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向温带季风气候过渡，降水概率大概30%——刚才下过雨，现在转晴，短时间内不会再下雨。”
裴准照着严徊说的，对着卫星电话念：“当前位置：北纬28°15′，东经100°03′，气候类型：亚热带季风气候向温带季风气候过渡，降水概率30%，无泥石流风险。”
电话那头传来“收到，救援信号已记录”的机械音，帐篷里的太阳能灯突然亮了，折叠桌上多了个绿色的手环——“气候适应手环（升级版）：可抵御暴雨、低温，有效期4小时”，还有张纸条：“第三关：协助老周将岩白菜送到峡谷口的支教点，限时60分钟，支教点有被困学生。”
“还要送岩白菜？”裴准把手环戴在手腕上，感觉暖暖的，“不过送就送吧，老周的女儿还等着用药呢，支教点的学生也不能不管。”
严徊看着裴准的侧脸，嘴角微微弯了弯——他知道裴准嘴硬心软，嘴上吐槽，心里却比谁都在意别人的难处。
三人往峡谷口走，路上遇到了几个被困的小学生，是支教点的学生，昨天出来写生，遇到暴雨迷了路。裴准把自己口袋里的糖分给孩子们，又帮他们背画板，原本觉得漫长的路，居然很快就到了。
支教点是个小小的木板房，里面有个年轻的女老师，正急得团团转，看到孩子们回来，激动得哭了。老周把岩白菜递给女老师，又跟她说了用法，女老师连连道谢，还给他们煮了杯姜茶。
喝着姜茶，裴准突然听见主考官的声音：“地理副本通关，获得‘地形分析仪’，可实时显示区域地形风险。剩余副本：政治、历史，入口在支教点的储物间。”
“终于通关地理副本了！”裴准放下姜茶，感觉浑身都暖了，“再也不想走泥路了，我的鞋子都快成泥鞋了。”
严徊笑着把“地形分析仪”放进背包：“走吧，去政治副本——听说政治副本是在社区里，应该不用再走泥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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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地理副本·怒江峡谷的“三重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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