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蕴晗坚信自己才是那个更年轻的鬼，所有姐姐这两个字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罐头在哪里？保证新鲜吗？味道怎么样？是什么人负责发的？食品添加剂符合标准吗？制作流程能不能保证干净？”
阿生：“……虽然这么回答有些不好，但是，食品添加剂是什么？姐姐，我们鬼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除了调味品，我们什么都不加。”
方蕴晗惊了：“一点都不加？”
阿生：“是啊。”
“那你们就不担心坏了没鬼吃吗？”
“才不担心啊。”
它露出了仿佛受到了侮辱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们鬼怪的食物和人类一样吧？我们完全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从不剩饭，也就不需要什么食品添加剂了。”
方蕴晗：“……”轮到她无话可说了。
阿生：“至于干不干净，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一般都有专门的鬼负责，不过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手底下有些鬼都吃了好久了也没见有事。”
方蕴晗下意识把脑袋往后挪了挪，远离阿生，眯起眼睛看了看世界，然后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鬼生。
“你们鬼吃不讲究是一回事，但我现在不是给鬼吃啊。”方蕴晗觉得阿生根本无法理解自己：“俗话说得好，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的打工仔，你和其他三个打工仔不一样，你还有梦想，所以我很看好你啊阿生。”
“你知道我们做鬼的要如何提高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吗？就是要先客户儿之忧而忧，思客户儿需求，在第一时间想全面，然后立刻把这些需求给满足，这样客户儿们就会在下次，非常坚定的选择我们了。”
“当然，这只是初期，这也是你们打工仔的职责。”
阿生：“……”它根本不想要这种乱七八糟的职责，真是太不好意思。
方蕴晗：“所以我要干净能吃的三菜一汤！”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是人类的惊呼声，然后还有压抑悲痛的哭泣声。
人和鬼的悲欢并不相通，方蕴晗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意识到了这一件事情。
脑海当中原本为零的数值，在刚刚的一瞬间，悄悄跳成了壹，距离五十人，只差四十九人。
并且与此同时，还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欣喜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方蕴晗没体会过这种感情，和自己拿到钱的快乐不一样，这一种欣喜仿佛强加而来。
但快乐就是快乐，不管快乐和欣喜从何而来，这种情绪都是快乐。
她现在不属于人类了，和鬼怪们才属于一个种族。
所以那些可爱的小红票子，在某些意义上，很难属于身为鬼怪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方蕴晗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一种心境特别适合站在孤单寂寞冷的夜晚，在窗外的路灯下面来一支烟，然后扭头问阿生一句：你们这里用不用天地银行？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和废纸一样的天地银行完全不会被她放在眼里，她需要的只会是粉红色的人民银行。
门外的人在哭，自己的任务只要五十个，阿生就在自己的旁边，只要稍微动一动手脚……不可避免的，方蕴晗此刻脑海里面划过几十种完成任务的方式，然后被自己一一排除掉。
杀什么人，不人不鬼的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趁现在捞一笔钱，然后快乐地带着粉红色的，可爱的，香喷喷的，小钱钱们，一起去死。
收起了对阿生接下来的嘱托，方蕴晗拍拍它的肩膀：“别多废话了，搞饭去叭。”
“三菜一汤，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如果顺路多搬点大米，我相信你可以的。”
阿生确实可以，镇子上面那些米店，蔬菜店也是有的，那些鬼怪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抛弃这些店铺，它自己的教学楼里面的大食堂也拥有丰富的食物。
方蕴晗把那个可怜的铁盆又掰弯了一次，温柔询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知道想到什么，阿生也温和起来。
…
方蕴晗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果然死掉一个人，下水道鬼还有阿走和中年男鬼缩在角落里面，很明显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看见方蕴晗，这三个鬼的表情收敛了很多，起码不把食欲摆到自己的脸上：“房东，这里有人死了。”
一个人，年纪不小，离这么远方蕴晗也看到了死者，是个打扮很普通但是看上去很靠谱的中年人，旁边有个女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听着哭喊声应该是他的女儿。
小姑娘，还没有柜台高，能有个六岁就顶破天了。
穿着旧旧的但是洗的很干净的裙子，只是小裙子现在染上血，闻到血腥味，方蕴晗又从怀里掏出装过钞票的布头猛吸了一口。
很好，金钱万岁，又清醒了。
方蕴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本人类这边的悲伤，伴随着方蕴晗几个鬼怪的到来减轻不少，除了那个小姑娘。
方蕴晗又扭头看了看三个鬼，它们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又忍不住露出馋坏了的表情。
……这影响很不好。
方蕴晗也就顾不上安抚人类，先转身给三个鬼一鬼一脚，把它们全都赶去继续烧水。
“活干完了吗就出来凑热闹，一天天的就知道凑热闹，你们怎么奉献的时候不知道努力，赶紧滚过去多烧几缸水，废物东西。”
三个鬼捂着头，不情不愿，但不能反抗，走之前面面相觑，低着头像是驱赶小鸡崽一样推着前面的鬼。
方蕴晗可见不得它们磨蹭，一脚一个把它们全丢进了厨房。
然后对着人类，给你们一点时间，自己把这里的事情处理掉吧。
鬼怪不想加入人类的悲欢离合，能给一点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很有良心，说完扭头就走了。
靠在门框上，她能够听见陆潇哄孩子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林朵朵。”
“朵朵，你是哪里人？这是你的爸爸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临海人，他是我爸爸，我家里没有别人了。”小姑娘反问：“爸爸死掉了对不对？”
虽然很残忍，但这是事实，陆潇点头。
小姑娘眼眶通红，还在落泪，一直在用手擦着：“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陆潇不愧是联邦政府打工仔，关于这些问话真的是在熟练不过，很容易就把这个小姑娘和他爸爸的信息全部挖了出来。
于是方蕴晗听到了一个单亲爸爸带着患病女儿艰难求生的故事。
方蕴晗觉得自己会很有感触，结果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烦躁还有习以为常。
“没什么好奇怪的，做人就是这么痛苦。”阿生竟然还没走，凑到方蕴晗旁边：“还不如做鬼。”
它对方蕴晗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在这里死亡只是一个开始，等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这个孩子的爸爸就会在他死亡的地方以鬼的姿态重生，运气好死了，运气不好活下来，然后在下个任务的时候动手杀他女儿。”
“姐……房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我的经验告诉我，为了避免未来那些很悲惨的故事，你可以选择趁现在动手杀了那个孩子，这样也算是送他们父女团圆。”
阿生露出一个属于恶鬼的表情对着方蕴晗身后的门：“在鬼怪世界，斩草除根从来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门里面的人在努力求生，门外的鬼在想着要弄死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由于阿生的能力，方蕴晗下意识按照他的话来思考了一下问题，发现自己很难反驳它说的那些是错的。
可是……
“他们活不活我杀不杀人关你什么事啊？你这么关心你是我妈妈吗？我让你去找饭你去了没啊，在这里冒出来说一些自以为很有用的大道理，你是觉得这样会衬托的你特别帅吗？”
“不，只会更愚蠢。”
“而你那些想法叫趁人之危！你要对老子的客户儿们下手？”
“我的天啊，难道是我刚刚给你的毒打还不够吗？你才会仍然继续着这扭曲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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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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