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叶子
第三节课下课铃响时，南意的胃已经开始抽痛。
他撑着额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课桌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是上周用笔尖划的。系统说这是“剧情空白期”，男女主此刻应该在走廊偶遇，林夕瑶会不小心撞掉陆携的笔记本，然后红着脸捡起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
【就像书里写的，他们总会在这些琐碎的瞬间靠近。】系统的电流声比平时轻，像怕吵到他。
南意没说话，只是掀开校服外套摸了摸口袋——早上出门时塞了颗糖，是周予白给的水果糖，包装纸皱巴巴的。他剥开糖纸，橘子味的甜在舌尖散开时，忽然想起小时候攥在手心的那颗奶糖，被体温捂化了，黏在掌纹里，像道洗不掉的疤。
“南意，你打开书包。”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急。南意挑眉，拉开拉链——一瓶温牛奶和一个饭团躺在里面，饭团的边角被压得有点扁，大概是系统从食堂“顺”来的。他拿起饭团咬了一口，糯米混着梅干的酸，胃里的抽痛似乎轻了点。
“谢了。”他含混地说。
一道视线落在他手上。南意转头，同桌正挠着头笑，耳朵有点红：“没、没事，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顿了顿，伸手比了个“我”的口型，“周予白，以后请多关照。”
“南意。”他回了句，又咬了口饭团。
周予白似乎没料到他会接话，眼睛亮了亮：“你要不要喝水？我去打水……”
“不用，”南意抬了抬手里的牛奶，“胃疼，吃点东西就好。”
周予白“哦”了一声，转身往教室外走，门口围着几个同学，见他出来，七嘴八舌地问：“新同学好相处吗？” “他是不是很高冷啊？”
南意低头撕牛奶盒，听见周予白的声音飘进来：“挺好的，就是看着不太舒服……” 后面的话被风刮散了，只隐约传来“成绩很好”“全年级前十”的字眼。
他笑了笑。原来在这个“小说世界”里，连“新同学成绩好”都是设定好的吗？
上课铃响时，一个女生走到他桌前，马尾辫扫过桌沿。“你好，南意，我是班长陈雅婷。” 她放下一块巧克力，包装纸闪着金光，“这个牌子超好吃，你试试？”
“谢谢，我不吃巧克力。”
陈雅婷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那好吧，有事可以找我。” 她转身时，南意看见她的书包上挂着片银杏叶标本，用透明胶带封着，边缘有点卷了。
【中午要吃药。】系统又在提醒。
南意没应声。胃里的暖意还没散，他忽然想起书里写的那个小花园——据说那里有棵老银杏树，是男女主的“秘密基地”。系统说，今天他该去那里走剧情，书里的“深情男配”会在树下对林夕瑶动心，因为她弯腰捡叶子时，阳光刚好落在发梢上。
午休时，周予白拽着他往食堂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我们班陆携你知道吗？陆家太子爷！上次有个男生骚扰他表妹，被他堵在巷子里……”
“表妹？”南意停下脚步。书里没提过陆携有表妹。
【是旁支，小说没写。】系统的电流声有点卡，【叫玉婉清。】
南意的指尖顿了顿。这个名字像颗小石子，投进记忆的水潭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好像很久前，也有人这样叫过他？在某个飘着银杏叶的午后，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举着片叶子，喊他“一一”，说要把叶子做成标本送他。
“你怎么了？”周予白回头看他。
“没事。”南意快步跟上，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挠着。
食堂的菜很油，南意没吃多少。周予白还在说陆携的事，他却盯着窗外的树发愣——那棵树的叶子是锯齿状的，不是银杏。
“我有点事，先走了。”
他没等周予白回应，就往系统说的小花园走。石板路两旁的冬青修剪得整整齐齐，像书里写的“规规矩矩的背景板”。转过弯，一棵银杏树忽然撞进眼里，鲜绿色的叶子堆在枝头，阳光穿过叶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南意走到树下，一片叶子悠悠飘下来，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叶子的纹路清晰得像张地图，边缘光滑，和记忆里那个女孩举着的一模一样。那时她总说：“完美的叶子要藏进手账里，这样回忆就不会飞走啦。” 可她的手账后来被撕了，就在巷口那堵墙上，纸片混着泥土，被踩成了烂泥。
“你也喜欢这里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南意抬头，林夕瑶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片叶子，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书里写的“动心瞬间”，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他只觉得那片叶子有点扎手。
“风景不错。”南意勾了勾唇角，视线扫过她身后，“人也……挺有意思的。”
林夕瑶的脸红了，攥着叶子的手指紧了紧：“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她转身时，南意把手里的叶子塞进了口袋。
回到教室时，空调的冷风钻进衣领。南意摸出叶子夹进课本，系统又在催：【吃药了。】
他翻出书包里的药盒，里面的药片是白色的，像小时候爸爸给的维生素。系统不知从哪弄来的热水，他就着水吞下药片，苦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书里的描写：
【银杏树下
吃完午饭，林夕瑶和安知夏去小花园散步……叶子被风吹落，飘在两个人之间。】
南意低头看着课本里的叶子，边缘被他捏得有点皱。
原来连一片叶子的飘落，都是设定好的。可他口袋里这片，好像比书里写的，多了点梅干的酸，和牛奶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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