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真人顾不上掉落在地上的剑，直勾勾地盯着传讯符上的文字，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是，这才几天？未免太快了吧？那臭小子那么经不住修士劫的考验？
不应该啊。
一瞬间，有无数念头从万真人脑海中闪过，他都有立刻去下界一探究竟的冲动了。当然这只是冲动，以他的修为根本进不了空间通道，会被上界和下界之间的强大界面之力排斥出去。
在场的弟子个个是精英，个个修为不弱，个个耳聪目明，所以他们个个都看到了传讯符上飘着的字。然后他们个个都呆住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万真人只有一个入室弟子，那就是他们化一剑派无人可比的天才剑修晏冲玄晏师兄。传讯符上写着师尊二字，自然是晏师兄发来的。可晏师兄会发传讯符上的内容吗？这要是说出去，是要被化一剑派的弟子集体围攻怒骂造谣的。
失神了很久，万真人勉强收拾好心情，给晏冲玄回了信。
【为师不懂这个，你找徐间那小子，他肯定懂。】
然后，他又给徐间发了传讯符。
【帮那臭小子满足人家姑娘的要求，不然我就到处宣扬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其实已经到了化神大圆满境界，马上就能突破到炼虚期，是首阳门真传弟子中的第一人。】
无端收到这种无理的传讯符，徐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虚若盈和晏冲玄的对话他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知晓。只是他没想到，晏冲玄居然会去问自己师父这种问题，更没想到万真人会把麻烦甩给他。
沉默许久后，徐间回了信。
【我知道了。】
刚回完信，晏冲玄就来找他了。
不用晏冲玄开口，徐间就说：“万真人已经告诉我了。”
晏冲玄点头，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徐间不想谈这个话题，直接说：“要我帮你可以，照我说的做。能做到就帮，做不到，我就去回绝万真人。”
“可以。”晏冲玄没有半点犹豫。
简短交流后，两人就去了虚若盈的住处，栖凤阁的内院。栖凤阁的内院比外院更花团锦簇，各色花卉开得轰轰烈烈，有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朝不保夕的美。
虚若盈就在群花之中，被万紫千红包围。远远望去，满园的明媚鲜妍也盖不住她，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没有笑，脸上没什么表情，似看非看地望着虚空中的某处，似乎在出神，似乎又在伤怀。许多蝴蝶在她周围翩跹徘徊，似是要唤醒她，让她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快来跟它们一起玩。
晏冲玄盯着她，传音问徐间：“你觉得她美不美？”
听到这种不该从晏冲玄口中问出的问题，徐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她，传音反问：“你觉得她不美？”
“在我眼中，人只有凡人和修士之别，没有男女美丑之别。”
“那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很多人说她很美。”
徐间呵了一声，看看正悬在她身旁的剑，问：“你的剑也这么认为？”
“……”
把天聊死了后，徐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出一个珠子状的法宝，传音道：“这是须弥珠，珠中自成一方洞天，装着一方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不比东洲小，装着十几亿人。在须弥珠中一百年，只相当于外界的一天。”
他把须弥珠抛给晏冲玄，继续传音：“这个借你，到里面去，世间万象都有，总能找到能让她开心的东西。哪怕消耗几百年，外界也只过了几天时间，足够了。”
有一点万真人想错了，徐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姑娘开心。不过不知道没关系，一样样试过去，总有找到的一天。
晏冲玄拿着须弥珠看了一会儿，就走向虚若盈。他身上气势逼人，尽管没发出任何声音，还是惊散了蝴蝶，惊醒了虚若盈。
晏冲玄没有半点停滞，根本不管蝴蝶有没有受惊。走过去后，他就把须弥珠的效果全说了，没有半点隐瞒。
听完后，虚若盈摇摇头，说：“现在不行，万一须弥珠出了什么差错，不能及时出来，会耽误庆典的，过后再说吧。”
晏冲玄什么都没说，收起须弥珠，离开花丛。
见晏冲玄走得那么干脆，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徐间默然。看来即便有了须弥珠的帮助，他想要达成目标还是很难。自己得想办法促成，免得让万真人借题发挥，他早就想看自己的乐子了。
徐间开始认真观察虚若盈，观察她有什么喜好、会为什么所动。
在此之前，徐间从未认真观察过她。他尽量与她保持距离，尽量不看、也不用神识去探查她。她与别人的对话，他也是能不听就不听。
面对修士劫，他必须这么做。现在，为了完成万真人的要求，他得推翻之前的做法，去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了解清楚了，才能投其所好。
暗中观察这种事，得把握好度，不然很容易就会变成偷窥。
当然，修士观察凡人，尤其是高阶修士观察凡人，是很难被凡人发现的，毕竟巨大的实力差距摆在那。徐间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即便暗中探查同阶修士，也有把握不被对方发现，除了那种天生感观特别敏锐的修士。
——
第一天。
她很早就起床了，她每天起得都很早，几乎是卯初就会起，到了都城也一样，早得令他意外。
洗漱更衣之后，她就开始练习典礼上要用的礼仪。她只看了留影匣上的礼仪示范一遍，就一点不错地照做出来，根本不用重复第二遍。
然后她就开始练琴，不，是练习弹奏各种乐器，练了快两个时辰，到了午膳时还没停，丫鬟去提醒了她才停。
徐间发现，她练习时很专注、认真，没有平时跟修士说话时的那种漫不经心。
她对乐器比对修士认真多了。
听了一上午，她都在用不同乐器弹奏同样的乐曲。同样的乐曲用不同的乐器弹出来，别有不同的味道。
徐间从头听到尾，最喜欢用埙吹的。
下午是丹青。她什么都画，廊下的小猫、桥边的红药、打碎的灯盏、落雨的石板、鸣叫的虫子……
除了人，她不画人，男人、女人、修士都不画。徐间用神识扫过她累积起来的一大摞画纸，没有一张有人。
为什么她不画人？之前明明画过庄子。
徐间正暗自思考这个问题，一道凌厉的神识就扫到他这里，锐利的声音也传到他脑海中：“你在偷窥她？”
这是晏冲玄的声音，他已经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恰恰就是那种感观特别敏锐的修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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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水步泊汨晚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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