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茹谈及罗斩秋,也就只谈及罗斩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婉转遮掩,如实地、纯粹地将罗斩秋在山寨中的一切讲述了出来。
顾子淙的神色愈发沉默,半响,才道:“当年之事......把她彻底改了一个人,不怪她。”
徐青茹不敢苟同,但也未出声反驳,仅作提醒:“二爷,该您说了。”
男人微顿,长叹一声,缓了口气,这才慢慢将当年往事道来,既沉重又充满怀念:
“多年前,她还叫做谢流徽,是赵羽收养的妹妹,青春年少,灼灼明艳,是我见了一面便心之向往之人......”
故事多绯色,多情且伤,但剥离情绪开来,顾子淙的故事和蒋运的故事并没有太大差别,徐青茹面色平平,无波无澜,只是听到顾子淙讲述大火之际蹙了下眉。
“那场大火,是您放的?”
男人扯出一丝笑意,眼中流露出少许肆意:“是啊,只是为了帮她脱困。她想去救她哥哥,我又怎能置之不理,见她痛苦呢?不过——”
他神色陡然又落了下去:“让她离开城阳王府,也彻底毁了她,也不知我当年举措是对是错,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徐青茹安静地听着,半响后出声,“您没有做错,这是她的选择。”
“她已身亡,终究是我错了......”
紧接着他轻呵一声,“我知道徐大夫你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是城阳王的事。”
徐青茹一顿,笑了一下:“......既然二爷已经猜到,那青茹便洗耳恭听。”
顾子淙敛了下神色,清了清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当年赵羽叛乱,他没有从中作梗,我是不相信的。”
“不过也怪当年赵羽的权势太盛了,那样的盛大,没有一位天子能容忍得了的......当年赵家军那般被赶尽杀绝,城阳王,可出了不少力......”
“如果——”徐青茹忽地打断他,眯起眼睛,“如果说,当年赵羽叛乱之事是真的呢?”
徐青茹回忆起当年她同罗斩秋一齐见到城阳王时,她恨他,但并未到此仇不报的地步,甚至比大当家单豹少得多,这样的情绪......很奇怪。
顾子淙笑了笑,略带诡异地看向少女:“你说的也没有错,赵羽确实是选择了叛乱,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你猜是谁引导的呢?”
“城阳王?”
“呵呵,不是他还是谁,当年他交出兵权拿了个王爷的美名隐退云州,只留下赵羽一人在火炉上炙烤,赵羽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只能叛变。”
徐青茹沉默了。
“不过他现在也尝到报应了......”顾子淙冷笑一声,“陛下派了个景琰王过来,明摆着就是要剥他的权,不知他又会作何选择.....”
随后他话锋一转:“我女儿已嫁给了他儿子,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多做什么,未来发生什么都是他们的命数,只要轻云平安,我便放心了。”
徐青茹忽蹙眉,想起前不久顾轻云要她一齐对付栾佑之事,她看向顾子淙,带了点冷寂的荒诞,“......如果轻云不能平安呢,二爷您要怎么做?”
她知道故事线已经发生更改,顾轻云的女主光环在这几年中已慢慢减弱,但她仍私心,轻云能够平安、幸福。
顾子淙沉默了会,最后留下了五个字,“她会平安的。”
......
与顾二爷探讨完,她心中亦是沉重,徐青茹捋了捋思路,当年之事,赵羽有错,城阳王有错,故赵羽遗留、活下来的部下,便成立了杏花寨,明为山匪窝,实则在想尽一切办法向城阳王报仇,而她,在一定程度上毁了这场报仇。
三年之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澜四起,栾佑以景琰王的身份来到云州,便是一大转折点。栾佑的身份极为可疑,如果他真是天子胞弟,体弱多病,怎么可能进入危机四伏的山寨?只能说明,他背后另有身份,而这身份,与赵家也息息相关。
此外,他进入山寨,目的为何?难道就只是监视赵家人吗......不对,宝藏!徐青茹眯了眯眼,赵羽留下的宝藏,当年剿匪后,那批宝藏,究竟落到了谁的手里?栾佑此番来云州,是为了这个吗?
等等!还有一个!徐青茹想起顾子淙的话——他要夺城阳王的权。
徐青茹才入府,阿嗔便一脸高兴地迎来上来,带着一丝揶揄:“小姐,姑爷又送东西来了!”
姑爷?少女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高房瑛,“......什么东西?”
“一套金灿灿的凤冠!小姐,姑爷对您真是上心——”
却见徐青茹面色隐隐透出几分凝重。
“小姐......您不喜欢吗?”
她未答,而是径直走入了房中,果然,在梳妆台上,一套镶嵌着红色玛瑙、做工精细、花纹繁杂的凤冠安静地置放于红案上方,显得憧憬而又高雅。
徐青茹的脸色一时变得很是复杂。
阿嗔赶忙道:“小姐,若您不喜欢,我这就叫阿匀将这凤冠退了回去!”
“不用了。”
“嗯?”
徐青茹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冷泠的坚定,“我亲自去。”
她必须做一个了断了,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将再次孑然一身。
她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精致温和,多了些凌厉果决。
高府。
虽说徐青茹独身一人来找未婚夫的行为多有不合礼数,但高房瑛还是很高兴,他爱慕于她,只见到她,那般喜悦、欢乐的情绪便情不自禁地从胸腔中涌出,随后化作涓涓细流,流向身体的各处。
只是碰巧顾季兰正要出门瞧见了她,便招呼道:“青茹,你来寻房瑛?”
徐青茹停下了脚步,略略行了一礼,“正是。”
顾季兰笑:“如此,那你与房瑛便和我一同前去王府吧。”
她急切的心停了下来,稍加疑惑,“去......王府?”
“景琰王府。”顾季兰温声道,“轻云邀了我,但我想,你们跟我一起去也是极好的,认识认识景琰王,到时候你们成婚便可邀他前来。”
不......徐青茹心乱如麻,忙拒绝道,“高夫人,青茹惶恐,怎能去景琰王府......您同高公子去即可......”
但还未等高夫人言说,见徐青茹久久未到的高房梁便直接来到了府门口,正巧听到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看向徐青茹:“青茹,你同我去吧,到时候你若成了高家夫人,景琰王府必然是重中之宾,提前与景琰王相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她一下噎住,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会才问道,“房瑛,你当真想我同去?”
“是。”他仍是笑着。
徐青茹轻抿了下唇,微微扬起,“好,好,多谢高夫人相邀。”
只是,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她与顾季兰同乘一辆马车,高房瑛另坐一辆马车,两人相隔开来,又似从未真正走近。
她早已在前几日便来过此,再次见到熟悉的府正门时,她竟有些怔愣。
无须出示其他,只要禀告家门,两旁的侍卫便放高家人入府了,只是当徐青茹跨过门槛之际,一位侍卫多瞧了她一眼,也只一眼。
前面领路的婢女容貌姣好,落落大方,一袭粉黛衣裳,娓娓道来。
是在一个秀丽的院子中。
婢女将人一一引入其位,徐青茹的位置与赵阙的位置隔了三处。
来的人并不多,他正侧身将一块肉喂给一只威武宽大的棕黄色狗,没有注意来宾。
直到一声娇翠动人的声音响起,“王爷——”
坐席之人无疑不抬眸望去,正是一鹅黄色女子,肤白胜雪,娇艳无比,正冲着景琰王唤道。
徐青茹一顿,这人,正是她当日夜间所见之人,也是她在顾府见的女子。
听此呼唤,他动作未变,神色如常,直到另一声女声响起,“王爷,潇潇妹妹只不过在您王府住了几日,便难以忘却,刚刚正与我讲述这府中美景呢。”
正是顾轻云。
他抬眸,手中的肉已被大黄悉数咽下,浅笑了下,“哦,是吗?”
“正是呢——”
但话未落,两人一并看见了徐青茹,坐在一侧,面色有些冷倦的徐青茹。
顾轻云面色一怔,脸上的镇定自如瞬时少了几分,话即脱口:“徐姐姐,你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赵阙也看到了坐于徐青茹身旁的高房瑛,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高夫人邀请。”她回答,随后眼神落到赵阙身上,顿了顿,露出一点笑意,“王爷,打扰了。”
赵阙没有回答,眼神沉沉地压在徐青茹身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徐青茹轻咳一声,他这才轻笑一下,不知是揶揄还是讽刺,“何来打扰,听闻徐小姐与高公子婚期将至,你们来王府,也算王府沾了你们的喜气。”
徐青茹面色陡然一顷,而一旁的高房瑛忙道,“错了错了,是我们来王爷府上沾了贵气。”他举起酒杯,恭敬着,“王爷年少有为,房瑛敬您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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