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之上,几艘风格迥异的舟船不期而遇,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聂怀桑站在自家船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蜜汁叉烧欢呼一声,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三两下就蹦到了刚刚完成合体、气息更加强大凝实的烤乳猪身上,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甜滋滋地大喊:“恭喜你呀老豆!变得更厉害啦!”
烤乳猪手持火焰长叉,赤瞳中闪烁着满意与自信的光芒,对聂怀桑投来的惊愕目光毫不在意,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就在这时,另一侧水道传来一阵颇为张扬的破水声。
一艘装饰得极尽奢华、通体闪烁着金灿灿光芒的楼船缓缓驶近,船身甚至镶嵌着各色宝石,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眼。
船头立着的,正是穿着同样金光闪闪金星雪浪袍的金子轩。
而在他身旁,一个更加耀眼的存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个坐在巨大金盆里、周身自然散落着虚拟的“汉帝金杏”影像、笑容灿烂如朝阳的童子,正是食魂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无视了下方复杂的目光,笑吟吟地朝着云梦江氏船上的魏婴挥了挥手,声音清朗悦耳:“许久不见了,少主。”
他的态度自然亲昵,仿佛只是久别重逢。
“江宗主!可叫我们好找!”金夫人的声音从金家船上传来,带着几分刻意提高的亲热,“听说你们改了水道,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这儿追上了!”
她边说边暗暗扯了扯儿子的衣袖。
江枫眠立于船头,面上依旧是那派温和儒雅的微笑,拱手道:“金夫人,子轩贤侄。蓝氏举办法会,乃仙门盛事,我云梦江氏理当前往,略尽绵力,共襄盛举。”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回应了招呼,也点明了行程目的。
江厌离拉着弟弟江澄,远远地对着金夫人所在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得体:“金伯母安好。是阿离听闻姑苏风物雅致,心生向往,求着父亲改了水道想沿途看看,倒累得伯母一路追赶,实在是阿离的不是。”
“哎哟,厌离这是说的什么话!”金夫人见状,脸上笑容更盛,竟直接御起剑来,轻巧地落在了江家的船上,亲热地拉住江厌离的手,“哪有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我们这不也是听说热闹,特地赶来凑一份子的么?姑苏风光好,伯母也想看看呢!”
她这话虽是笑着说,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自家那个还杵在船头、满脸不情愿的儿子。
金子轩被母亲目光逼视,只得磨磨蹭蹭地也跟着御剑过来,落在母亲身后,对着江枫眠草草行了一礼,喊了声“江叔叔”,便扭过头去,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聂怀桑见金家人都过去了,自己也不好独自留在船上,只得硬着头皮,也登上江家的船,对着江枫眠恭敬行礼:“江叔叔好!”
魏婴看着这突然热闹起来的场面,眼睛滴溜溜一转,冲着刚过来的金子轩和聂怀桑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道:“谢谢你们呀!”
金子轩和聂怀桑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魏婴接着道:“谢谢你们,把叉烧仔、烤乳猪,还有金玉满堂,都带回我身边了呀!”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些食魂本就是他的所有物。
“才没有带给你!”金子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反驳,脸上泛起薄红,“金玉是我的朋友!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地维护着与金玉满堂刚刚建立的、在他看来独特的“友谊”,拒绝接受魏婴这种仿佛一切食魂都天然归属于他的说法。
聂怀桑也摇着他的宝贝折扇,语气虽然没那么冲,却也带着明确的界限:“这位……魏小兄弟,”他斟酌了一下称呼,“你说的叉烧仔和烤乳猪,恐怕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了哦。”
他指了指自家船上那两位,“他们……呃,其实是我们清河不净世大门上那两只传承多年的石雕兽首所化。我这次来姑苏,主要就是想向蓝家的前辈们讨教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回归原位,重新变回我们聂家的大门守护像。”
这事关家族门面,他可不敢马虎。
岐山温氏驻地。
温情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师傅——焦医师(一位被食魂饺子指点过医术的人类医师)给一位病人施针。
她的眼神专注,努力记下每一处穴位和手法深浅。
弟弟温宁怯生生地从她身后走过,小声禀报:“……姐姐……焦医师他已经答应了,稍后就随我们一同上云深不知处,去、去给蓝家的二公子看诊。”
焦医师闻言,并未抬头,只是伸手拿了块干净布巾擦了擦手,对温情吩咐道:“这组针再插三刻钟,然后按顺序缓缓抽出。你看好了。”
“是,师傅。”温情恭敬应下。
这时,食魂饺子缓步走了进来,他微微闭目感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感觉……‘我’离少主好近。”空桑食魂与少主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
温情一边观察着银针,一边随口问道:“那……饺子医师您还按原计划去蓝家吗?”
她心想,这位焦医师的“师傅”既然感应到少主在附近,可能更想去寻找少主吧。
饺子微微一笑,那是另一个饺子,但这件事不用和温情说。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病人的身体状况更重要。既已答应去蓝家看诊,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少主之事,稍后再议不迟。”
正说着,青团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语气带着兴奋:“情姐姐!宁哥哥!饺子哥哥!我刚才在外面遇到风生水起了!他好像和蓝家的人在一起!我们是现在就出发去蓝家找尚溯大师吗?”
紧接着,蚵仔煎也牵着汤圆走了进来。
蚵仔煎耸了耸鼻子,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气息,然后肯定地说:“我闻到了……蓝家人身上,带着一股很深很远的……大海的味道。那位‘国主’(素蒸音声部),应该也在蓝家。”
云深不知处。
此时的蓝家,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宛如一架精密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
青蘅君夫人新丧,依照蓝氏家规和当前形势,丧事不可能大肆操办,以免授人以柄或引发不必要的猜测,但也不可能完全悄无声息。
其中的分寸拿捏、人员安排、各方吊唁的应对,无不耗费心神。
更棘手的是,镇守在寒潭洞的先祖蓝翼化灵而去,她当年倾尽全力镇压的那枚阴铁,失去了最重要的束缚,其阴煞之气开始隐隐躁动,必须尽快想出新的应对之法,否则后患无穷。
此事关乎天下安宁,更是迫在眉睫。
小公子蓝湛尚在病中,孩童体质孱弱,经历丧母之痛后更是郁郁寡欢,需要精心照料。
同时,蓝启仁和青蘅君还需暗中加强戒备,严防当年针对青蘅君师门、导致其道侣悲剧的黑手,趁此混乱之际再次兴风作浪,对蓝湛不利。
此外,应鼎湖上素(尚溯)之意举办的祈福法会,需要抽调大量弟子进行筹备,场地布置、经文准备、接待事宜等等,千头万绪。
而素蒸音声部即将前往东海蓬莱,虽是他自行离去,但蓝家出于礼数和对先祖蓝翼的尊重,也需安排人手护送一程,至少也要确保他们顺利离开云深不知境地。
如此种种,大事小情,错综复杂,如同无数条绞紧的绳索,缠得蓝氏几位主事人几乎喘不过气。
青蘅君强忍丧妻之痛,处理宗务,安抚幼子;蓝启仁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人分成三人用。
无尽的忙碌暂时压下了悲伤,却也使得云深不知处的气氛格外凝重和紧张。
山雨欲来风满楼,各方人马因着不同的目的汇聚姑苏,而这场由蓝氏法会引发的波澜,才刚刚开始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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