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害怕我的关心成为你的负担。”佟临佑直言道，“我想得到你的重视，李肃。”
怎么还在说啊…
李道全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闷着头一直往前走，越走他感觉头越沉，听佟临佑这样说，他想起先前摸完岁寒冰死在佟家武馆又醒过来的时候，头也是这样沉，还被佟临佑拉着胳膊拐带到身上了…
李道全越想脸越热，他现在才觉得这件事很怪，他沉默半天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你太闷骚了。”
“闷烧？那是什么意思？”佟临佑是真听不懂。
“就是喜欢，但不说，蔫儿坏占人便宜。”李道全说。
“我没占你便宜，你脸好红，发烧了吗？”佟临佑说着抬起手放在李道全的额头上。
李道全没躲，佟临佑手掌温凉，明显与自己不是一个体温，看来邓俜川帮他把腿脚治好了，烧没给退掉，他说：“你是闷着烧，我是明着烧。”
“果然是发烧了，说话我都听不懂了。”佟临佑说。
“不懂没关系，我看你是和李肃沾边的都不懂 。”李道全调侃道。
“你能懂？”佟临佑鄙夷道。
“当然。”李道全随口一说，实则他也不懂，心里飞速盘起逻辑：
佟临佑害怕自己的关系成为李肃的负担，也许曾经有过被忽视或者被利用的经历，所以不信任李肃，担心过度的付出没有回报，于是隐藏自己的情感投入来自我保护。
但在李道全看来，李肃更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与佟临佑害怕被回绝的感情不同，李肃则是对这段畸形的关系存在恐惧，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他不自觉的保持距离，李道全很理解。
“李肃他…可能已经很重视你了，不然不会供你吃穿又护你周全。”李道全找到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说辞。
“不够，他对谁都这样，对我不能仅仅如此。”佟临佑倔强道。
“真难伺候。”李道全同情了把李肃，脚底下加快了速度，但下山路难走，他又明着烧，没迈几个步子就腿软脚软，一处稍微陡一点的山阶，就让他腿肚子直打颤。
李道全咬着牙假装大步流星，突然腕间一紧。
被攥住了。
那手腕上的力道逐渐移到十指间，在温凉皮肤的衬托下，李道全感觉自己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佟临佑就这样严丝合缝地扣住了李道全。
李道全脚步一顿，刚要开口就脚下一踉跄。
“难伺候就别伺候了，去完夜市赶紧滚。”佟临佑像没事人一样扯着李道全往前走，嘴里说的话都带着刺，手上攥得又比谁都紧。
李道全：……
明明两个人全身上下只有手掌接触在一起，明明连对方此刻心里作何想法都猜不到，可光是这掌心的温度，呼吸的轻响，和两个人身上相同的织物气息，通通在李道全的感知里无限放大，从这方寸之间的肌肤相亲中蔓延到心里。
李道全无意识地回握，然后他心不在焉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听进去多少…”
“你去夜市想逛些什么？李肃从来没去过。”佟临佑不置可否地扯开话题。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夜市有什么，我来自很久之后的时空，那时候各方面科技都已经很发达了，所以我很好奇这里现在有什么。”李道全说。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佟临佑说。
“怎么说？”李道全问道。
“你们有的东西，这里也会有。自从风溯镜广泛应用之后，这边的夜市也跨越了各个时空，你想要什么都能找到。”佟临佑说。
好家伙。
这是李道全没想到的层面，夜市本就是特定地点特定时期中人间烟火气的聚集，又集结了各个时空的特色，岂不是无敌。
“有蒸晒枣吗？”李道全灵机一动，正好尝尝之前一直好奇的东西。
“吃那个干什么…”佟临佑心不在焉道。
“那个怎么了？我没吃过。”李道全说。
“那个我就可以给你做。”佟临佑说。
“你也会做？”李道全惊讶道。
“嗯，李肃教我的。”佟临佑说。
“哦……”李道全无语，这东西好像什么时期的他都会做，唯独现在自己本人不会，不仅不会，还没吃过。
转眼二人就手拉手走到了山脚，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因为雨刚停，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个地方有一条主街，两侧是不同的摊位，吃的玩的用的，卖什么都有，李道全看得眼花缭乱，旁边佟临佑拉了他一把，指了左边一处摊位，说：“那边就有卖蒸晒枣的。”
李道全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佟临佑指的是一处布篷摊位，篷下支着口半人高的粗陶翁，翁沿还沾着些黑乎乎的东西，旁边藤筐里对着小山似的枣子，每颗都晶莹透亮，裹着层蜜似的，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二位公子，称些蒸晒枣拿去？”摊主看见二人朝摊位走来，赶紧做起生意。
那摊主把自己包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周围敞开了吆喝的摊主格格不入。
李道全看摊子上除了散装枣子，还摆着一些打包好的袋装枣子，“不劳烦您，直接给我们拿一袋就行。”
虽说在买东西，但是李道全刚换下衣服，身上也没钱，正抱着侥幸心理翻找旧衣服，旁边佟临佑就在摊位上放了几个硬币。
李道全总觉得从佟临佑嘴里说出来的事情都没这么简单，说不定是刚才从自己衣服里拿的。
“你哪来的钱？”李道全问。
“你给我的。”佟临佑把那袋枣拿起来放进李道全怀里。
“哦……这个李肃还挺大方的。”李道全抱着一大袋亮晶晶的枣，立马伸手捏出来放进嘴里一颗，含糊地调侃道。
这枣子非常好吃，外皮存在感不大，枣肉糯糯的却不黏牙，中间也没有枣核，叫人吃了一颗还想捏下一颗。
李道全手正往袋子里伸，却没拿出来东西，整只手都伸进袋子里，愣是没碰到底，他一低头，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的视线越过袋子，先看到了自己的手，那结构清晰可见，骨头、肌肉、血管，以无限细节并列呈现在眼前。
草。
犹记上次玩地球版俄罗斯套娃还是在摸到岁寒冰的时候。
李道全转头看向佟临佑，果不其然，这人也切片排列了，内脏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还在那里抱着胳膊鄙视自己呢。
“这东西用什么水做的啊…”李道全强装镇定，抬手把枣举到标本佟临佑面前，问道。他虽然看不见手里的东西，但这袋枣应该不会凭空消失吧。
“蛰河的吧，怎么了？”佟临佑的脸也是结构拆分排列着，每条肌肉清晰展示在李道全眼前，现在牵动成了一个不解的表情。
“蛰河不是结冰吗？”李道全已经快站不住了。
“嘿！您可算是赚到了，这岁寒冰保鲜的枣子别地方可买不到！”一旁的摊主插嘴道。
李道全：……
按照以往的经验，三维生物进入四维空间，身体很快就会因为缺乏第四个维度的支撑而解体，为了倒在地上不算太狼狈，李道全向后伸胳膊摸索到了一面墙，他赶紧靠住。
然后他被那面墙抱住了。
“你脸色不太好，我们回去吧？”是佟临佑的声音。
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的…
李道全想着，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这次比上次要难受的多，之前至少只是精神污染，这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拆解成各种组织碎片，已经上升到了物理疼痛。
李道全站不住只得紧紧靠住佟临佑。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他听见佟临佑说要抱他回去。
*
过了很久李道全才感觉周围正常起来，也不能严格说是正常，他各方面状况距离正常已经很遥远了，只是至少不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李道全现在对自己的标准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肉块，也不在别人的躯体里，能拥有自己的控制权，并且呆在正常地球的陆地上，竟然已经成为了奢侈，于是他检查了一下：
感知，有。
四肢，有。
呼吸，有。
而且难得的是，身下是柔软的，身上感觉还穿着衣服，透过眼皮可以感觉到现在是白天。
然而李道全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除了恐慌就是愤怒，已经没有勇气睁开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不过他斗胆推测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应该还算安全——如果旁边没有佟临佑的话。
他在意识里呼唤了一下见隐，无人应答，好的，这种情况现在有两种可能，如果不是在刚刚那个时空，那么自己是死的。
呼吸间是熟悉的隔夜潮气混着杂七杂八货物和过期甜味剂的味道，应该是在爷爷的小卖部。
肯定死透了，又回死神那儿了。
吃个枣给自己吃死了，一时间李道全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时，从头顶传来许振翎焦急又烦躁的声音：
“这他妈的怎么还不醒，这要怎么跟老大交代。”
“不愿意醒。”李道全不想面对，他闭着眼说道。
他没想到自己能说出声音来，小小惊讶了一番后，更多的是平静。
他真的累了。
“真是我祖宗了，你醒了怎么一直不说话。”许振翎骂道。
“其实也是刚醒。”李道全语调平平。
“你怎么又死了？”许振翎的音量稍微变大了，李道全觉得他凑近了。
“我要见死神。”李道全直言道。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今天才开始写quq不过0人在意，也还好qu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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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泉朝篇·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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