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如此着急。”龙橙奇怪道。
邢梧焉刚忙放下酒杯，打开大门的结界。龙橙则是早已在门前等候，直接便伸手开了门。
一个浑身血污的白衣弟子撞在龙橙身上，她赶忙将他扶起，那弟子却甩开龙橙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邢梧焉，跪在他面前。
“永州……永州即将失守，形势危急，求掌门出山！”
他喘着粗气，汗水沿着消瘦的脸颊不断落下，满身的血污都已散发出臭味。
“我知道了。橙儿，带他下去休息。”
邢梧焉眨眼间便已进了主屋。龙橙将那弟子扶起，喂他喝了水，扶他坐下。那弟子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美食，喉头不断上下滑动。
想必是许久没吃过好饭了。
“吃吧，不必客气，这些菜做来就是给大家吃的。”
“那，那弟子就不客气了。”
趁着那弟子狼吞虎咽之际，龙橙给他检查了伤势。虽没有致命伤，但他左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口子，有些发黑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
恐怕是中了毒。龙橙从前在云仙村稍微学过一些医术，也带了云仙村的一些药，于是便对那弟子说道：“你中了毒，暂且不要乱动，我用药可以稍微缓解你的伤势。等你吃完了，快去医治。”
那弟子感激涕零：“多谢，多谢。”只是嘴里还塞着许多事物，有些含糊不清。
龙橙转过身，看到一群像鸟儿一样飞翔的传音叶四散飞离。
看来永州之事的确非同小可。
龙橙从屋里出来时，那弟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在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吃月饼。
龙橙将消食的药递给他：“若是觉得撑着了，就吃点这个药，能让你好受些。”
“多谢师姐，劳你费心了。”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将月光洒在龙橙的脸上。那弟子见了龙橙的脸，又想到自己方才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脸一红。
“不必谢我，还有，我也不是师姐。把我当做普通弟子便好。”今日放假，龙橙并没有穿昆仑的白衣弟子服饰，而是穿着从云仙村带来的衣服。那衣服用上好的锦缎做成，又绣着精致的绣花，所以那弟子以为龙橙是身份极高的内门弟子。
他大概是一直驻扎在永州的昆仑弟子，还未见过她。
即使一直驻扎在永州，昆仑的消息也是十分灵通的，关于昆仑仙灵根做书童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听龙橙这么一说，那弟子便知道了龙橙的身份。
虽然别人都说的很是难听，但那弟子从未相信过，他从始至终都把龙橙当做榜样。
“是龙橙师妹吧，我虽在永州，师妹的事迹我也是听说过的，师妹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有许多人都像我这样一直相信着你。”
龙橙觉得心里一暖：“多谢。”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邢梧焉的声音传来：“橙儿，准备一下，与我一起前往永州。”
是传音，那弟子听不到，所以依旧看着龙橙，等着她说下文。
“我明白，日后我会更加努力修炼。你也要保重身体，快去医治吧。我还要和掌门一起去永州，就不送你了。”
龙橙说完把桌上剩下的点心和月饼包起来递给那弟子：“这些点心，我与掌门怕是吃不上了，不如你带去，也好在养病时吃。”
“多谢，那我就先走了。”那弟子拿着一包点心一瘸一拐地走了。
龙橙换上昆仑弟子的白衣，带上铁剑和明霜，又把最后一块月饼揣进怀里。待她推门来到院中时，邢梧焉已经在等她了。
“事不宜迟，走吧。”邢梧焉看了龙橙一眼，便直接来到了门口。
龙橙本想把那块月饼给他，见此只好作罢。他今日还没吃到月饼呢，明明昨日说想吃月饼的。
龙橙打开门，只见杜衡、楚葵、董纤纤和公孙岸都已经在阶上等着了。见邢梧焉出来，众人一起行礼：“见过掌门。”邢梧焉点了点头。龙橙对杜衡和楚葵笑了笑，二人也回以笑容。
“掌门，众多弟子由师父带领，已经骑马先行，其他仙门的弟子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即将出发了。”杜衡道。
“好。”
邢梧焉从袖中抽出一张卷轴，那卷轴迎风舒展开，在空中微微抖动。邢梧焉带着众人走上那卷轴，一挥手，那卷轴便极速飞了起来。
龙橙看着昆仑在月色中远去，渐渐隐于雾中。那卷轴速度极快，下方的花草树木仿佛连成一片，如河流般流动。龙橙觉得很是新奇。
“是江山图，据传是远古神族留下来的神器。不过虽说好用不假，却是有使用寿命的。看来永州的事情当真非同小可啊，不然掌门不会使用江山图。”杜衡道。
楚葵很是忧心：“不知前线如何了，魔族多不多，有多少人死伤，真是令人害怕。”
杜衡拍了拍楚葵的肩膀：“放心吧，师父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只管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便是，不必担心。”楚葵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话说，你们三人都是第一次去前线吧。董师妹，公孙师弟。”
董纤纤道：“是啊，我其实还未与魔族交战过。”
公孙岸道：“我倒是见过魔族的。”
龙橙道：“我也未曾与魔族交战过。”董纤纤瞥了龙橙一眼。
“怎么样？会觉得害怕吗？”楚葵问道。
“有什么可害怕的，有多少不知死活的魔族胆敢靠近我，我都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董纤纤案首挺胸，答道。
公孙岸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言。他有些阴郁，总是低垂着眉眼，只在听他人说话时才会抬起头来。
“不害怕就好，只管出手把那些魔族杀死便是。等见到永州的惨状，想必你们也不会有时间害怕了。”杜衡淡淡道。
昆仑的一些弟子是被魔族夺去了家乡和亲人的，因此见过魔族残暴杀害人类的弟子也不少。龙橙曾说自己曾经生活的村庄是被魔族毁灭的，因此她才会来到昆仑，想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为族人报仇。但其实她并没有见过魔族，族人被魔族杀害也是在她出生之前。
虽然没有见过，但她依然憎恨魔族。这次与魔族对战，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邢梧焉回头看着龙橙，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来。
董纤纤瞪着龙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过。龙橙又觉得有些好玩，真想慢慢从她身边走过。
“橙儿，不必勉强自己，若是受了伤或是灵力耗尽，就到我身边来，我会保护你，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掌门放心，弟子也能保护好自己的。”
邢梧焉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她看到永州的惨状，想起了痛苦的回忆，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怎么办？如果她受了重伤，又中了毒无法恢复可怎么办？他带着龙橙本是想锻炼锻炼她，可若真的要让她上阵杀敌，他又很是放心不下。
眼下他也无暇顾及太多，必须要专心赶路。
龙橙看得出邢梧焉的忧心，他的表情虽与平常无异，但眉头却总是微微皱着，让她也跟着揪心了起来。
众人一夜未眠，在第二日清晨来到了永州城墙下。
进了城门，龙橙一时难以言语，她从未见过这般炼狱景象。
所有的街道，目之所及皆是受了伤的弟子、守军和百姓，哭喊，哀嚎夹杂着呻吟，不断闯入她的耳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双目无神，只是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失去了手臂的守军痛苦地叫着，恳求医者削去他溃烂的血肉。没了孩子的母亲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拖着病体走过一条条街道。抱着妻子尸体的丈夫不肯撒手，任医生如何劝说也只是无声哭泣着。
还有源源不断的伤者从城门外涌入。
“都死了，都死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宁儿，你在哪儿，宁儿！”
“疼啊，疼啊，让我死，让我死了吧！”
“我看见那个魔族了，我也中了毒了，我也活不了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我娘！”
血腥味夹杂着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龙橙措手不及，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她赶忙捂住了嘴。
邢梧焉担忧地看了龙橙一眼。
楚葵早已泣不成声，她问邢梧焉：“弟子可以为他们疗伤了吧？”
“去吧。”
楚葵走到一个受伤的弟子身旁蹲下，他所受的伤是魔族的功法造成的，因此普通的草药难以治愈。楚葵伸出手，淡淡绿色霞光从她手中涌出，那霞光渐渐笼罩了那弟子的伤口。那伤口渐渐止了血，缓缓愈合了。
“没事的，都没事的。”楚葵边哭边安慰道。
那弟子哭着道谢：“想必你就是昆仑的楚葵吧，多谢你救我一命。”一旁的人见了，爬着，瘸着，哭喊着把楚葵围了起来。
“求仙子救命！”
“求求仙子救救我爹，他还有救，求求你，求求你！”
“师姐，我也是昆仑弟子，求师姐救命！”
看到楚葵被那么多人围着，龙橙担心她的安危，想要上前却被杜衡拦住了。
“没关系，她可以的。”
只见绿色霞光将众人全部包围，不多时，这些人的伤便好了，只余一片道谢声。这些人散去，又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可是，要治好那么多人，楚葵的灵力够用吗？岂不是会精疲力尽？
“可不要小看了你楚师姐啊，治好这些人还不至于耗尽她的灵力。”杜衡仿佛看出了龙橙的心事。
“那就好，我自然不可能小看葵姐姐了，她体内的灵力，可比掌门还要丰沛呢。”
楚葵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木灵根的弟子，据传此灵根可遇不可求，虽不能上阵杀敌，却能治愈许多伤病，尤其是魔族用功法造成的伤，普通的草药不能治愈，楚葵却可以手到病除。
当然，楚葵也不是轻易出手的，修为较高的弟子可以自行治愈，刀枪箭矢造成的普通伤口可以由医者治好，楚葵只负责治疗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或是被魔族所伤的百姓。
邢梧焉提醒众人：“我们还有要事，走吧。”
“是。”众人跟着邢梧焉走向城主府。
“如今情形，必然是遭遇了强大的魔族，龙师妹，开战之时切记保护好自己。我看有些弟子中了极强的毒，已命不久矣。楚葵虽能治愈伤病，但却解不了魔族的毒。因此，千万小心。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两族暂时休战，咱们也可以多打探些消息。”杜衡边走边对龙橙道。
“衡哥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更何况还有掌门在。”
见过方才那炼狱景象后，龙橙觉得自己竟然如此狭隘。从前与祖爷爷在世间游历时，只见识了繁花城市的安宁，却从未想过魔族肆虐之地的恐怖。
在这里，人命如此脆弱，那些生不如死的人，不知会不会后悔来此世间。远古时代，魔族更加肆虐，真不知那时的无辜人族该如何生存。她的祖先也曾经被那些魔族残忍杀害，她的祖爷爷也是为了消灭魔族才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龙橙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开战之时，她要让那些魔族后悔来此世间。
往后节奏就要加快啦，轻松的日常会少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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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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