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总，小雨伞崩了。”
“重启吧！”
电话啪地断了。
重拨。被挂。再拨。又挂。第三次直接转语音信箱。
第四次终于通了。“还有完没完？” 曲易之嗓子哑得不行，背景音里传来个小男生撒娇：“易之~再让我吃一口嘛~”
吃个XX，古川暗骂了一句，“曲总，小雨伞真崩了。”
“重启。重启不会吗？”
“哦。” 曲总说到点子上了。嘴角上扬，正拆家的“阿拉斯加犬”心情极好，耐心解释道：“曲总，我试用期，没权限。”
“系统什么表现？”
彻底崩了，什么话都往外飙。
“和失恋的人说去过情人节吧！和疲惫的人说去过情人节吧！和烦躁的人说去过情人节吧！和骂它的人说去过情人节吧！”
“我怎么没收到告警？一条都没有。”
当然收不到！这得归功于古川前阵子精心优化的代码。现在全天下就属用户和坐在这儿加班到古川最先知道系统崩了。
监控平台上一片飘红，业务指标直接停滞。告警系统悄无声息，后台日志比叶三直播那最后10秒的刷屏还快，但一条语音告警都没发出来。雪球越滚越大，连带着监控平台都开始卡顿了。
“曲总，可能监控也出问题了。”
“我回去得一个多小时，赶紧找聂晓义。”
“聂老师请假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电话那头的呼吸渐渐变重，“晚上流量应该不多，先挂着吧。我二个小时后到。”
电话又被挂了。
二个小时？回来只需要1个半小时，那半个小时是留着要干的什么？古川特想直接骂过去：你他妈赶紧把裤子提上，给老子滚回来！
但他没得名分，现在连小、三儿都不是，他没骂的机会。
砸钱买了十万水军，钱到位了，机会自然来了！眼见着词条一路扶摇直上，气势汹汹地往顶峰冲去！
热搜能不能登顶不好说，但今天要是让曲易之先登顶了，古川能把电脑啃了！
“Hello，曲总。”
“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破天荒的不耐烦，“马上就回去了！”
活像个正在外面激情出轨，被老婆催着回家的渣男。
“曲总，因为崩溃文案，小雨伞上社交平台热点了。现在排名第十。” 就冲曲总刚刚这态度，一会儿冲个前三绝对没问题。
“ci……” 话未说完，呼吸开始杂乱无章。
古川默默得听了一会儿：“第六了。‘过不过情人节关你一个软件屁事’。曲总，这是热词。底下全是单身和刚分手的网友评论，需要给您读吗？”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这他妈当初谁写的文案？！”曲易之嗓子都喊劈叉了。
“前几天上的，据说是您亲自决策的。”
“咣当——”一声闷响，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男声惊慌失措：“易之？！你怎么厥过去了！醒醒！”
古川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笑得像个刚死了老公还继承巨额遗产的黑寡妇。让你他妈大半夜跑六十多公里去怀旧，怀你大爷的旧！活该！
热搜没了水军续命，热度渐渐凉了。曲总估计这会儿也正躺在地上“冷静”呢。古川盯着屏幕，刚才那股子疯劲儿慢慢散了，心里空落落的。
干这种阴间事儿果然不适合他！
辞职！今天就辞！
他给聂晓义发了条消息：【聂老师，小雨伞崩了，记得处理。】
然后打开文档，开始敲辞职信。
写啥理由？
【因老板太废物，情人节不加班跑去约炮，导致系统崩溃，本人深感绝望，特此辞职。】
这理由似乎讽刺了曲易之，但古川越看越火大！心火复燃！
气的古川浑身难受，恨不得在地上滚一滚。从来没这么生气！由里到外的烦躁！狗东西！不当人！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在面前响起，“古川……古川……”
woc，大半夜闹鬼了？曲易之死了？去阎王殿那告我一状？现在有鬼差勾我过去问话了？！
“古川……古川……”
古川哆哆嗦嗦地扫了一圈。终于透过工位挡板的洞，发现有只眼睛看着他。woc！！这是什么玩意！！
猛地站起来一看，哦！原来是小木助理！她太矮了，工位挡板稍微有点高。正好那块有个破损……
小木助理仰着头问：“你怎么还没走？”
“曲总删了段代码，线上出了点问题。”
“曲总改的啊？” 小木见古川点点头，“那他倒是溜得挺快。”
“情人节嘛，老板可能赶着赴约。”
小木眼睛一亮，凑近问：“老板现在不是单身吗？有情况？”
古川压低声音：“不小心瞄到他手机——怀旧去了。”
“怀旧？他前男友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男友，反正估计得拿身份证去。”
小木：“老板是不是去昌北区了？”
古川点头。
“还真是前男友，那可是个人精。当年，你知道吗？曲总脚踏两条船，这个人还是后来者居上。当时他只是招招手，曲总便主动把另一条船给踢了。”
“这么厉害？”
“当年我听得清清楚楚，曲总说这个人虽不是他的初恋，但确是他的白月光！哄他一套套的。”
“白月光啊？！厉害了……” 曲易之真是厉害了，几个月前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这套话是什么恋爱宝典吗？
“小木助理，你回来干什么？”
“曲总让我明天闪送套衣服到昌北。”
“我替你发吧？” 古川想亲自去欣赏下自己的杰作，离职前至少验收下成果。
“啊啊！那谢谢啦！”小木十分感激，“老板办公室的衣柜里有衣服，随便拿一套便装就行。地点我发你短信。那下周见！”
“好的。”
拜拜，小木同学。下周你就见不得我了。
***
站在路边，已经在寒风中等了十分钟了，身上虽凉，但古川内心滚烫！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司机距离您3.6公里，预计7分钟后到达。】
三分钟前，司机在电话里迷迷糊糊地道歉：“不好意思啊，睡着了，刚看见，马上到……”
古川嘴上表示理解丝毫不着急，心里其实急的要命。他想快点到昌北区国际医院，像个刚作完案的密室杀人犯，迫不及待想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刚上车，手机上四人沟通群《老板请大家加班》不停地滴滴响——
温笛：咱们系统还有风险吗？
义薄云天：没有了。
温笛：OK。那我让运营继续引流了。
义薄云天：OK。注意控速。尤其是明天早上。
温笛：当初我就说那个创意不行！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过节。他非说要在节日当天展示正面信息给用户，算是一种祝福。
温迪笛：Max还吹捧说曲总这是引领用户心智。
温笛：用户又不是傻子！曲易之就不能好好搞算法吗？或者出去再拉点投资也行！再不济，再谈两个男朋友！
义薄云天：他一个算法，趁我不在，动什么代码！就不能只改改参数么！害我假期少了半天！
小木：终于，一缕正道的光，撒在了这只阴暗生物上！
小木：@Hello古川 辛苦你了。今天本来该我去的。我上午要带我家小凤凤去看病。你去的时候替我问好。
Hello古川：不辛苦。闲着也是闲着。
温笛：我要睡一天。@Hello古川 你去的时候替我问好。
义薄云天：我都到三亚了，也回不去了。@Hello古川 你去的时候替我问好。
Hello古川：111
隔了一会儿——
小木：如果有八卦……
温笛：一定要告诉我们！
Hello古川：111
wx群不再滴滴响。司机大哥也就坚持了一分钟，就开始忍不住搭讪：“哥们，你这下班够晚的？怎么一下班还往医院跑？”
“刚刚在楼上给老板加班，现在去医院给老板送衣服。”
“你们什么公司，这么忙？情人节还加班啊？”
“小创业公司，老板不当人！” 尤其的我们曲总，跑六十多公里跨区怀旧，厥过去了。他在医院躺的这叫一个安详，苦了同事们，忙乎了一夜。
司机啧啧嘴，“你们这栋楼的公司，老板都不怎么样。”
“怎么说？”
从车内后视镜瞥了眼古川手里的Gucci袋子：“这帮老板拉来投资，自己穿的戴的都是名牌儿，但对底下员工就扣扣搜搜的。就上次，我从你们这栋楼拉了一个哥们，说是老板给他500块钱，让他组织二十人的团建，还要有创意。”
“那确实过分了。他怎么组织的？”
“那哥们直接买了二十桶农夫山泉桶装水，就是那种，那种19还是20L的那种，堆在公司门口，又自费做了个易拉宝，白底黑字写着——老板请大家喝水，管饱管够！”
“这哥们是不想干了。” 就像自己，今天干完这票就回家。
“可不？！我拉他那趟，正好是他离职回家。你们老板什么病啊？跑昌北区住院，那可挺远的。”
“心脏。” 曲易之的玻璃心，嘎嘣脆。“心脏出了点小毛病。”
“那你现在去也进不去吧？探视一般都在白天中午或者下午。”
“老板朋友有事要走，让我去顶一顶。” 顺便看看那个惨叫鸡，到底有什么魅力。
“不拿牛马当人哟！”
牛马？我是曲易之他爹！
***
当古川赶到医院时，曲易之坐在急诊走廊的椅子上，勉强抬了抬眼，没有说话，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白天那只优雅迷人、充满诱惑的雪山精灵，此时只剩下“迷惑”了。脆弱的像只初生的猫，估计连喵喵叫都不会了。
脑子里所有的嘲讽话，通通冲到了嘴边儿，却冲不出嘴唇。堵在嘴里，一句都说不出口。
“曲总，线上都处理好了。系统已经回滚，热搜也回落了，流量现在也恢复正常了。你怎么样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破碎感，竟让古川心生悔意，莫名地，心疼。
“曲总，都过去了。”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卡通T恤的年轻男人，一见古川的脸，就开始略显烦躁。身为曲易之前男友，他太知道曲易之喜欢什么样的了。面前这个，简直是小白花中的霸王花。
“你们能处理好，还给你们曲总打电话。看把我们易之吓得！做事没有一点分寸！”
古川猜测这位大概就是曲易之那个老菜新吃的前男友惨叫鸡。扬起单纯好骗的灿烂笑容，礼貌伸出手：“您好，我是古川，雨伞公司的员工。” 话音未落，手便迅速收回来，将对面人的手晾在半空，“请问您和我们曲总是什么关系？”
惨叫鸡冷哼一声收回手，扬起小尖下巴：“我是他朋友，我是蒋……”
古川乐了，他根本不想知道这货叫什么，如果想知道，当初就知道了：“只是朋友，那在公司的事儿上，您没什么话语权。”
叽叽喳喳地，惨叫鸡哐哐往自己脑袋上戴头衔，“我是他男朋友！男朋友都没话语权？我是他白月光！”
“男朋友也没有。” 我还是白月光呢！曲易之的白月光都快集齐九个，够后羿射月了。
“无论是朋友，还是男朋友，还是白月光。私人归私人，公事归公事。您电话里不是和我说要赶飞机么？”
“易之，你这个员工不行，肯定照顾不好你。让他走！我找个护工照顾你！”
惯的臭毛病！顺势将衣服袋子放下：“曲总，这是你的衣服。如果你朋友能照顾你，那我可以先走吗？”
曲易之根本不在状态，一脸茫然，盯着地面，看都没看他。
“曲总？曲总？你这个状态能出院？”
惨叫鸡开始尖叫，“你他妈有病吧？！” 猛地拍出一叠单子甩到古川面前，“医嘱在这儿！人大夫说能出院就能出院！你这么牛逼，你去问大夫啊！”
古川翻看着诊断证明。哟呵！性活动加上情绪应激造成的血管迷走性晕厥。医嘱写的很清晰：避免空腹性活动，性活动前适当进食碳水化合物预防低血糖；推荐采用侧卧位进行性活动以减轻自主神经刺激。
这几张纸上写的，已经超乎自己的理解范围了。这玩的也太花了！曲易之就比自己小两岁吧？他的世界怎么能这么狂野？算算车程，到酒店估计就洗了个澡，就开始唇枪舌战了。
曲易之该不会真被这事儿整不行了吧？！设身处地一想，换他这会儿也得装死。作为男人吧，是有点同情；但作为员工？这傻逼老板纯属活该！怀你妈的旧！
想到当初，曲易之嘲讽他不行，再看着眼前这出现世报，古川憋得腮帮子都酸了！
“我……c……哈……”
惨叫鸡被古川憋不住的笑气得直接炸毛：“这破诊断证明差点连我都干了什么写进去！大夫还问，还确认，还不信，还反复确认！倒了八辈子霉，丢人现眼！” 抄起药袋砸了过来，“药也在这儿！”
惨叫鸡俯身快速“啵”地在曲易之脸上亲了一口，“易之，我真得走了，飞机不等人！”
古川火了，对着男人一顿喷：“医嘱写的是医嘱写的。你看他这状态能出院？！他大老远来找你，现在半死不活的在这蹲着。你赶什么飞机！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吗？！”
曲易之仍怔怔的，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乎有点委屈，但没有任何表示。他不想说话，面前这两个人，他都不想看见。
惨叫鸡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转身便要走。古川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姓江的，我老板还没说同意呢。”
“woc，你有病吧？！” 男人猛烈扭身挣扎，“姓古的，你放开我！看我揍不死你！” 无奈身高差在那，他只能像鼹鼠一样不断扭动挣扎。更生气了！“姓古的！你算老几，凭什么不让我走！”
一直偷看的护士冒出头：“请不要在医院喧哗！更不能打架斗殴！”
曲易之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缓缓开口：“古川，松手。蒋椿，咱俩已经分手了，你走吧。”
古川闻言立刻松手。蒋椿身上一轻，回身就是一拳，左手握拳自下而上抡到了古川下巴上。
砰！！！
毫无防备的古川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下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膝盖软了下去，双腿也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笔直向前栽倒。
咣当！
“保安！保安！” 护士边往这边跑边高声喊。
古川侧脸贴着冰冷的地砖，视野呈现高斯模糊。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却控制不了身上任何一块肌肉。他想：
不讲武德！
曲易之那个怂货，指不定又厥过去了。
我就是个傻狍子！回什么现场！
***
今年的情人节，曲易之终身难忘。
他眼睁睁看着保安拎着防爆钢叉把蒋椿叉墙上，看着蒋椿这只猹被吓得又哭又叫，听着蒋椿嗷嗷喊：“杀人了！救命啊！”
他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利落地把昏迷不醒的古川抬上急救床，再将他匆匆推到走廊另一边。
三个人，三块区域，谁也挨不着谁。真好！
曲易之起初还有点迷瞪，被蒋椿的几声猪崽子般的嚎叫吵回了魂儿。他抹了把脸，冲蒋椿喊道：“你瞎喊什么？你别动，没人会要你的命！”
蒋椿被叉在墙上默默流泪，嘴上反复念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曲易之扶着椅子起身，想过去看看古川，却被护士拦住：“急救中不能过去。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他老板。”
“那你能联系上他家属吗？”
曲易之：“暂时联系不上，我能替代他家属吗？”
当接过护士递来的《非亲属医疗观察免责声明》，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笔尖划过纸面时，曲易之有一种签生死状的错觉。
站在隔离线外，目光穿过医护的身影，急救床上的古川下颌处已经呈现青紫色。护士正俯身轻拍他的脸颊，不断试图唤醒他。
迟迟没有回应，古川被匆匆推进了急诊室。
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默默祈祷：别出事……别出事……
不一会儿有护士叫曲易之过去。“曲先生，需要您配合一下唤醒程序。”护士调整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示意曲易之靠近床边，“我会继续物理刺激，请您持续呼唤患者名字。”
随着护士轻拍古川脸颊，曲易之机械地重复着：“古川？古川？古川？古川？”非常规律，隔2秒一次“古川”。
顺势偷瞄一下古川解开的衣领。反正就挺白的，没什么肉。这小体格儿，被蒋椿一拳K.O.也不足为奇。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划出平稳的直线，维持心率65，没有任何波动。
护士皱眉：“说些能刺激他的话试试。升职加薪之类的。”
曲易之盯着古川苍白的脸，干巴巴的说：“古川你升职了。”他顿了顿，监护仪依然平静，继续干巴巴的说：“古川你加薪了。”心电图依旧毫无波澜，依旧干巴巴的说：“古川你代码跑通了。”
曲易之词穷了，抬头看向护士，无辜且无措。护士小声提醒：“有感情方面的刺激吗？”
“古川你……你……你对象来了。”
出乎意料，心电图稳如老狗，仅从65跳到68。这是代表——“哦！我知道了。”么？！
曲易之也是没辙了，不甚清醒的脑子开始乱发挥：“古川，曲总又晕了。”
滴滴滴——
心率突然从68跳到75，监护仪上的波形出现轻微波动。
曲易之试探性地重复：“古川，曲总又晕了。”
心率停在75，不再上升。
woc？听过第二遍的不管用了？！
曲易之似乎明白了过来：“曲总谈过……”1、2、3、4、5、6“六个男朋友！”
心率停在75，不再上升。
“曲总在地下车库被人揍了。”
心率停在75，不再上升。
震惊！公司八卦网速这么快？这不是个新员工吗？怎么什么八卦都知道？！
灵机一动！急中生智！曲总可太了解这帮程序员了！
“古川，你会修电脑吗？那你会做外挂吗？”
“这个活儿你先干着，需求文档之后补给你！”
“你代码写完了吗？我打算把需求改一下！”
“哎……你就是个搞技术的，我和你说什么？”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病床上，古川的眼皮剧烈颤动，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他猛地睁开眼睛，嗬……嗬……的喘息着。
护士利落地把床头摇高，动作娴熟地给古川扣上氧气面罩，随后头也不抬地命令，“家属先出去！”
被“废弃”的曲易之站在急诊室外，远远看见蒋椿被民警带到走廊尽头。惨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就是打了他一拳……我没想打死他！呜呜……我会被枪毙吗？”
今晚真是难忘！
曲易之去缴费窗口垫付了医疗费，沉默地回来在椅子上坐下后，掏出手机，给留言HR：古川因来医院照顾我受伤，算工伤，流程尽快走。再给他批两周带薪假。我也休两周假。
HR竟然秒回：好的，老板。
曲易之心想：今天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睡的吗？
滴滴滴——椅子上的一部手机亮了起来。消息弹窗显示出详情。
［小木］：@Hello古川怎么还受伤了？严重吗？
HR不睡觉的原因这就送上门了。公司的八卦网堪比天机阁！
曲易之咬着后槽牙，装作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手指悄悄摸向手机。
竟然没有密码……
《老板请大家加班》群——
（以上聊天记录不再重复，但曲易之都看见了）
小木：@Hello古川你怎么还受伤了？严重吗？
温笛：难道因为撞型，被老公前男友醋了？产生了肢体冲突？@Hello古川你还没打赢？@小木你消息从哪来的？老板醒了？
义薄云天：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小木：HR和我说的。老板估计是醒了。
温笛：祸害啊……
小木：祸害啊……
义薄云天：祸害啊……
这个不眠夜，参与的人也太多了。自己又要厥过去了。默默地拿出自己手机，和古川的微信加了个好友。
曲易之恶劣地想：反正你的聊天记录我也看过了，我还装什么正人君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突然出现在你的好友列表里，我吓死你！看是我偷看你手机比较尴尬；还是你背后蛐蛐我，被我发现了比较尴尬！
“家属！那个家属！曲易之！”护士从急诊室探出头。
曲易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也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护士。直到护士说：“病人醒了，叫你进去。”曲易之才松了口气，快步走进病房。
古川正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表情平静，仿佛刚刚被人撅了一拳的不是他。
古川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出乎意料。
不追究。不诉讼。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了蒋椿一马。
警察离开时，曲易之站在原地，恍惚了一瞬。他觉得古川此时应该坐在道观里，香火鼎盛，接受众人朝拜。
“古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再生父母！！”蒋椿扑到古川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和病床保持距离，“等我下次来帝都出差，给你带钱塘特产！龙井茶！西湖藕粉！定胜糕！你要啥我给你！你到钱塘，我请你吃西湖醋鱼！”
护士扑过来揪住了蒋椿，“千万别晃病人！”蒋椿立刻往后挪了几步，不停点头：“知道的！知道的！”
古川仍旧面无表情，冷静地点了点头：“谢谢，一路平安。”
蒋椿感动得眼眶发红，“古川，你真好！我走了！”像只终于找到蜜源的小蜜蜂，快乐地冲出了病房。
几秒后。
“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穿过走廊。曲易之听出来了，那就是蒋椿那只猪崽子的惨叫。
他扒着门框往外看——
在走廊中央，蒋椿姿势别扭的歪坐着。光洁的地上既没有水渍，也没有障碍物，仿佛这人就是凭空摔了一跤。
医生蹲在地上捏了捏，“桡骨远端可能骨折了。”
曲易之看不见蒋椿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哀嚎。他正要缩回病房，古川的冷漠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你惨叫鸡前男友摔了？”
“啊？是。”
“你不过去看看？”
曲易之转过来，就看见古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的就想理直气壮，“他就是摔了胳膊，一个人应该能搞定。”
见古川突然侧身捂住嘴，曲易之赶紧抓起垃圾桶冲过去，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古川的手冰凉冰凉的，抓的他生疼。
古川借着支撑干呕了两下，喉结剧烈滚动，硬生生把反胃感压了下去。
曲易之递过纸巾，“吐出来会不会好受点？”
古川接过纸巾，声音沙哑：“不喜欢。”
这时护士抱着病历本进来，扫了一眼监护仪数据：“脑震荡症状没完全缓解，得转神经内科观察24小时。现在能走吗？还是需要轮椅？”
古川撑着曲易之的手臂直起身：“能走。”
护士挑眉：“你走两步我看看。”
当古川松开曲易之的手臂时，膝盖一软，向前倒去。
曲易之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古川整个人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压进他臂弯里。冰凉，沉重。曲易之恍惚想起昨天，怀里的这副身子还因为自己的刻意挑逗而滚烫。顿时有片刻后悔，如果昨天他不任性，或许大家今天都好过一些。
这两周，他一定要把古川照顾到位！
护士叹气：“还是上轮椅吧。”吩咐曲易之，“一会儿你去给他办个住院。”
将轮椅推进病房，曲易之便抄着手站在旁边，看着古川自己一点一点往床上挪。曲易之不断安慰自己，这不是他不想帮，是真不会！
古川撑在床沿的手背绷出青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曲易之，声音很轻：“帮个忙，扶我躺下。”
曲易之伸出手悬在半空，他不太确定该扶哪里。
幸好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解围：“扶颈托背，别让他用力。手放他脖子后，对对，用前臂承托整个上半身重量。”
护士调整了病床角度，对古川说：“你可以睡一会儿，但不能超过一小时。”她递给曲易之一张记录表，“每两小时叫醒他一次，确认能正确回答三个问题——姓名、所在地、今天日期。”
曲易之接过记录表，低头设置了手机闹钟，将古川的手机递过去：“你睡吧，到点我叫你。”
“我手机先放你那吧。”
古川的声音很轻，却让曲易之的手指僵在半空。微信！他猛地想起古川现在的状态肯定不适合发现他加好友这件事。“好好。”
叮铃铃——古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身体一颤，又捂住嘴干呕起来。
“我去外面接。”曲易之抓起手机，屏幕上[达令来电]四个字刺得他眼皮一跳。
还说没女朋友？
“您好，古川脑震荡住院了，我是他老板曲易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突然爆出个男声：“啥？他不是去医院看你吗？我是他朋友大林！你们在哪个医院？”
今晚的参与者又他妈多了一个！“昌北区国际医院。”
“稍等……”
听筒那面传来哗啦啦签筒的声音诡异的三分钟后，听筒那面的人说话了：“卦象说我今天忌探病。老板辛苦，回头让川儿请你吃饭！”嘟——嘟——
曲易之盯着挂断的手机。
神了。确实诸事不宜，今天谁都没白来，从古川被一拳K.O.到蒋椿平地摔骨折，现在连算卦的都躲了。
因为修文，前面份的太短。于是把同场景放在了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无人完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