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腕表上弹出好友申请，毛茸茸的狗狗，塔拉着耳朵，吐着一点粉色的小舌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这个头像有点可爱。但是名字叫做“这货没救了”。
名字和头像配得上吗，而且医生起这个名字真得好吗？
她按了通过。只觉槽点满满，满头黑线。
她无奈的跟着上了救护车。
机械人躺在担架上，身上插满了电线，周围的仪器显示着波形。有一台时不时的发出“嘀嘀”的声音。
护士的眼睛盯着仪器，有时候会征询的看着医生。
医生坐在车壁窄条凳子上，给机械人做检查。
若水坐在医生身边。
救护车紧凑的空间，显得空气更加紧张沉闷。
医生的目光专注，穿着白大褂的他像是披上了战袍，严肃中带点禁欲。
和那个烧烤摊上目光躲闪，面色泛红，表情迟疑的腼腆青年判若两人。
若水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样的青年令人下意识的心生信任。虽然有点挤。
若水第二天是在诊疗所的病区醒来。
昨天晚上兵荒马乱。
她记得被拦在急救室的门外，到前台办了手续。坐在门厅的椅子上。刚刚眯上眼，就被医生叫醒了。
说是固态电池损坏严重，需要更换。
医生翻开文件夹上的表单让她选。
表单密密麻麻排列着型号，厂家，性能，不良反应等等。字型还特别小。
他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讲解。
怎么说的来着。
这种续航时间相对还可以，而且价格便宜。
那种结构复杂，续航时间更长，价格贵一点，但是曾有记载击穿的不良反应。
还有这种...... 若水当时就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想着反正保险会报销，还有救助通道，就豪气的选了个最贵的，不过当然是在能报销的范围里。
然后又是签字。
自从在烧烤摊那儿签了第一个字后，她就破罐破摔了。
让签就签。反正墨水不要钱，这些文件她也看不明白。
估计医院压根就没想让她看懂。
陆陆续续，若水又签了好几份换零件的单子。
那些拗口的名称，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读，像是某个小语种。
她照着也读不明白，只觉舌头打结。
挨到凌晨，她才眯了一会儿。
走廊的条凳膈的她背疼。她推开病房门，略作张望，机械人躺在病床上，还是一动不动。
不是说换电池了吗，怎么接了这么多线头，还是这个样子。
她认命的关上房门，去前台缴费。
前台的护士语气温柔，刷她的卡可一点都不温柔。
若水看着卡里剩下的零头。无语问苍天，她的一万块奖金呀，就这样没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报销。
关键她只有一周的假期，没钱怎么出去浪，连烧烤都吃不起了。
她在诊所的洗手间随便打理了一下。
一晚没怎么睡，镜子里的她蓬头垢面，脸色憔悴。必须得尽快搞定这边的事，回宿舍补个美容觉。
她走出诊所，回身看到门楣上的字：“紫荆花机械人研究院附属诊疗所”。
这是一栋立方型的五层大楼，横卧在大街的一侧。
和那些奇形怪状，线条扭曲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右侧的墙上竖排着两行大字，红色的字体大气肃穆。
大号字体是“紫荆花独立机械人研究院”。小号字体是“紫荆花机械人研究院附属诊疗所”。
大楼的正门面向中央大街。
诊疗所位于大楼的左侧，通过单独的玻璃门进出。里头另有指示前往研究所的通道。
医院一般都有附带的餐厅，超市。
她四下张望，果然在大楼的后侧拐角处，看见了挂着“紫荆花餐厅”的招牌。
她走进自助餐厅。价格还算公道。
各色食材整整齐齐的码在货架上，小巧的酥饼，精致的点心。一眼看过去，种类齐全色香诱人。她夹了一个包子，打了一份粥。找了个位子坐下。
“嗨，好巧。”瞿博洲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他这会儿倒没穿白大褂。
熨贴的白衬衣，领口敞开。
发梢还有一点滴水，透着一点柠檬的清香。看起来居然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瞿医生早。”若水点点头。
医生扫了一眼若水的餐盘；“怎么不多吃点，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能好才怪，一晚上尽给你签字了。
若水抽了抽嘴角说道：“熬夜伤不起呀。等一下得赶紧回去补上。
瞿医生，你也忙了一晚上，为啥一点也看不出来。”
医生微微一笑说道：“正常值班就是24小时，有病人半夜也得出诊。有时候忙起来。36小时连轴转。习惯了。
当然也会精神不济，抽空冲个凉，喝杯快乐肥仔水回回血。”
原来做医生也这么拼。
她作为码农已经够苦逼了，天天加班。但也不至于36小时的干。
若水对这个笑容腼腆的青年心生怜悯，他这乌油滴水的头发怕是难保呢。
医生说道：“机械人的身份已经查到了，是青花镇维修部的员工。
但是青花镇的保险暂时处于封存状态，听说那边情况不太好。
他的家属，就是他太太，目前失踪了。
所以暂时无法更改监护人，也无法走保险。”
若水吃了一惊问道：“他太太也是个机械人？机械人也结婚吗？”还真是把人类学了个十足十。
医生点头道：“结婚自由，不过他太太是个人类。”
这也行？若水眼巴巴地等着吃瓜。
医生无视她八卦的眼神说道：“已经在走救助通道了，一会儿你去签个字。”
这效率蛮高嘛，拿回奖金，又可以出去浪了。中心城的美食在向她招手。
“这个餐厅的红糖果子味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医生问道，“我帮你去拿。”
五个圆溜溜的果子炸得焦黄，穿在一起。外皮的红糖很脆，里边糯糯的。一口咬下去，蔗香四溢。
若水这会儿心情愉快。果子上的白芝麻，更是让她越嚼越香。
想吃口地道的，还是得本地人推荐。她吃了一串，意犹未尽。
医生默默地又给她拿了一串。
若水这会儿也不管食堂大姐的忠告了，吃货的心，勇不可挡。
医生说道：“这家餐厅最有名的是蟹壳黄，不定期的会推出。
形似蟹壳，色呈金黄，香脆酥松。
他家老板亲自动手，古法制作，是祖传的手艺。
后来食品制作行业由机械人操持，以打印为主。这种传统点心市面上就没得卖了。
据说老板自己馋了，就会过来亲自动手。”
他看到若水舔了舔唇边的红糖，瞪大双眼，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可惜今天老板不在。”
若水蹙了蹙眉，想了想问道：“这样啊，哪天老板来了，你能不能和我说下。不过你们医生都这么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医生展颜笑道：“不麻烦，我有你的腕表号，到时候网上联系。”
医生的腕表响起，他低头看了看，说道：“诊所有事，我先走了。”
他迈开步子匆匆而去。
若水吃过早饭，去前台询问，得知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还没到。她想了想，去病房看看机械人醒了没有。
这家诊疗所门厅开阔，进门左手边是前台，右边是急救室，对面一条走廊，将办公区和病房一分为二。
走廊中间一侧是护士台。若水走过的时候，护士正聚在旁边的办公室开晨会。护士长的声音中气十足。
病房的门关着。若水手搭在门把手上，透过门上镶嵌的玻璃发现一个护工背对着她。
机械人已经搬到了移动推车上。他拖着车子倒退着往外走。
若水顺手帮他打开门问道：“他怎么了？”
护工抬头撇了她一眼道：“去拍个片子。”声音透过口罩，沙哑低沉。他的眉间有一道疤痕。
若水侧身让过，看他推着车子向走廊另一端的电梯走去。
若水心下狐疑，拍片室貌似在急救室后门。昨晚她还去办过手续。
她急忙追上去：“等一下。”
护工加快了脚步。冲进电梯。若水跑过去，她的速度很快，在电梯关上的一瞬间挡在了门口。电梯感应到了来人，缓缓打开。
护工转身，一把抓住她，往电梯里拖。
若水吃了一惊，想也没想，身体快过大脑，顺势曲肘撞向护工胸口。
护工侧身闪避，一拳直奔她面门。她矮身钻过推车，翻身跃起，撑着推车栏杆，一脚踢在护工左肩。
电梯的门关上了，狭小的空间中，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
若水身形灵巧，如梦令的步法加持下，腾挪，跳跃，挥拳。恍惚中似乎回到了训练室的隔间里，头上贴着芯片。
电梯停在了负一楼，门缓缓打开。脚步声响起，几个保安带着护工匆匆过来。
若水走出电梯。绕过拐角，通过消防通道回到底楼。
她穿过走廊，穿过门厅。有人在盯着她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来往奔走。
周围嘈杂一片。
她跨过门槛，走到中央大街上。白天的街道总是空荡荡。
她慢慢走着，突然挥出一拳，回收。
曲肘前击，矮身滑步，使过的招式流水一般重现。
她向前奔跑，纵身一跃，在空中滴溜溜打了个圈，轻飘飘落到地面。
嘴角上扬，露出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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