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
“喂喂，这会儿别发傻。”杨志坚吼道。看她一动不动，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快速给两人扣上安全带。
安全气囊弹出，将他们紧紧包裹在中间。
“各位旅客请注意，九十九号车厢脱离，气囊已弹出。九十八号车厢脱离，九十七……四十九，四十八……脱离，脱离……”
若水想要尖声大叫，但是张开了嘴巴，大声呼吸，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二十一号车厢脱离，二十……”
忽然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了空中，失重状态袭来。明明能感觉到安全带紧紧的扣在胸前。怎么回事？
“芭比Q了”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当机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短视频的经典腔调，“我要回去了吗？还没开始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过去的日子在脑海中回放。
她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吧，打小只需要学习，学习。考上了不错的学校，随大流报了计算机专业。学校出来，结果发现竞争激烈。简历投的多，有回应的少。
算是运气好吧，过五关斩六将，进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有前途的小厂。现在想来是他家饼画的好。
老妈的唠叨如魔音贯耳“只要好好学习，其它啥都不要操心。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学好了一片坦途......”
她觉得越来越晕，整个人似乎就要飘浮起来。“这就是我的坦途吗？我还没有吃喝玩乐，跳舞唱歌，还没有男朋友。”
真是一团糟，昨晚若水还在加班写代码。那个疯子甲方要搞个机器人研究员，说是以后创造发明就让机器人去干了。
“真是疯得可以。从今往后人类肩不用挑担，手不用提篮，脑子都不用动了。机器人开天辟地，统治世界，直接一脚把我们人类踹了。”她想。“那个项目的目标机器人叫什么来着，盘古？”
她躺在办公桌前的地板上，脚边挨着字纸篓，桌上的电脑正在播放星空屏保。蒙太奇的片段在她的眼前闪过。整个人像是飘浮在海面上，是的，飘浮起来了。
“我们安全了。”杨志坚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耳边。不，确实就在耳边。
偏头看去，他还好好的坐在十九B的座位上，身上绑着安全带。安全气囊已经自动收回去了。他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对面的老奶奶情况不太妙。老伴一手抓着她的手，嘴唇蠕动，对着紧急通话器一遍一遍地念叨“救护车”。
乘警匆匆赶来，带着担架。车厢里一阵忙乱拥挤。
若水看他们行动的样子，自然流畅，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失重状态。
“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驶入极点圈，失重状态下请勿解开安全带，前方即将到达终点站中心城。”机械的声音反复播放。
“没事了，进入极点圈，处于失重状态，我们不会掉下去了。这是中心城外围，已经安全了。”杨志坚松了一口气安慰道。
若水终于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极点圈是啥，失重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目的地中心城，真是一团迷雾......
幸存的十九节列车，减速缓缓驶向中心城。
“看，那是巨光灯。”
无数的小灯，呈蜂窝状排列在一起，连接构成了巨大的圆球，发出白炽明亮的灯光。
站在地表看，就是个圆圆的光球。位于这个奇异世界的中心点，所以叫做极点，这一片区域就称为极点圈。
一个套娃的世界，若水忍不住想道，一个大球，外围套一个更大的球，人们就生活在球内。
列车通过闸门，进入巨光灯里面，恢复了重力。
“巨光灯建造伊始，技术员，维护员就住在球体内部，其实就是仿制这个太空世界建造的一个小型堡垒，微微旋转，产生重力，时间久了，就发展成了小型城市。上半球是居住区，下半球是设备区”杨志坚说道，“刘导在这工作，你第一次来吧？”
这话若水又不知道怎么接。她也想知道自己来过几次了。
所以，谨记穿越第一要旨，少说话。
走出中心城车站，飞车早就等在门口。若水发现这里竟是个小型的赛博朋克城市。
车子停在半圆型的建筑前。门口的牌匾写着“杰品公司AI研究所”。
杨志坚带着若水一路前行。
这里来往的人，衣着随意。不断有人对着他打招呼。也有人将目光投向若水。倒有点进新公司，遇见新同事的感觉。
“刘导，若水接回来了。”他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对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说，“我去看看住的地方安排的怎样了。”
随即对若水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转身匆匆走了。
若水犹豫的走进办公室，打量这个她在这儿的母亲，拿不准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她在靠墙的沙发坐下。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等她先开口。
“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先去休息一下吗？”刘导看着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启示城刚刚沦陷了，情况紧急，你需要立即进入状态。”
什么叫立即进入状态，若水心里疯狂吐槽。
对比她原先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妈，这位可不像是亲妈。这语气，就是个不断压榨手下员工，又假贴心的更年期上级领导。
“那个，是要我做什么事吗？”她啥都不知道，只能怯怯地问，面试都没有这么糟心。
“这是你的东西，拿着。”刘导将一只信封递给她。
这只信封看上去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粉色的卡片，压印着一串小小的红心，角落的英文字样已经模糊了，隐约可以看出是“Just for you”，直男的审美。
翻开卡片，行书的字体洒脱漂亮，随意的写着，“周末老地方，排练怀旧金曲，就你开车唱的那首。已经两周没见你来了，我要去杰品公司静坐抗议。”末尾画着卡通笑脸。
思索片刻，若水想起来了，这个信封昨天在纸篓里看见过，当时还想不知道是谁扔的，蛮漂亮的封壳。忙着敲代码，撇了一眼，就没在意。
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个世界，天哪，她到底在哪？时空错乱了吗？
昨天的她和今天的她，哪个是真实的？
“小杨应该和你提了吧，我是你母亲，这么说也算对，因为是我给了你身体，下载了你。”刘导盯着她，意味深长的说。
“下载？”她终于控制不住了，感觉心脏砰砰地跳。
脑子里一片混乱。也许根本不需要控制，“我以为我是穿越来的，这么说完全不是这会事？”
刘导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她说：“你应该听说过意识上传吧，你的部分意识存储在杰品公司的帝势主机中，很可惜只是一部分。
当年杰品公司给每个员工，包括外包公司的相关人员免费做了体检，录取了DNA 副本。所以现在的你，是从前的你的克隆体。”
若水习惯性的摸摸膝盖消失的伤疤。
原来这具身体是克隆体，没有经过阳光的照射，所以皮肤洁白如玉。也没有经过跑跳磕碰，所以看着像是她自己，细微之处却差别明显。
不过感觉这具身体素质不错，柔韧有力，手臂上可以摸到微微凸起的肌肉。这可是作为一个弱鸡程序员梦寐以求的状态。
若水曾经被忽悠着办过一□□身年卡，参加过一次后，年卡就被束之高阁。苦逼的打工人，时间都被压榨了。每日顶着僵硬的颈椎，略微弯曲的脊背，瘫在电脑桌前。而现在，她感受着明显充沛的体能，真想原地跳一跳。
但是，自己是克隆人。这事真的难以接受。她想说，“我不是，我没有。”
刘导接着说：“你的意识因为缺失了，只能下载到你睡在电脑桌旁。也许不能说是意识，确切的说是记忆。
现在你的身体融合了你的记忆，可以说，你就是你！
你可以理解为你就是穿越过来的，来完成你的使命。
也许人类的未来，或者说人类有没有未来，就看你的了。”
“您这么说，真的是……”若水手足无措地说，“就算我就是我吧，但是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只是个写代码的，恐怕帮不了你。”
刘导接着说道：“我是帝势主机的代言人。
当年AI源代码公开，无数公司争相开发应用。涌现了各种发展方向的机器人。
我在你的记忆中看过，你研发了会写歌编曲，还会教唱歌的AI。
你没有发表过吧，是私下里写着玩的？
这个AI在你按部就班的人生中，带给你真心的欢喜，在你上传的记忆中明亮温暖，以至于我能够在浏览的时候一眼看到。而其它的则模糊不清。我只能把她下载到你的克隆体中，让你变成你自己，让你自己找到你的记忆。
那真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机器人代替人类站在了流水线上，代替了人类送外卖，为人类打扫卫生，照顾老人小孩，代替了教师，医生，文艺表演，写代码，写小说，无所不能。
甚至连发明创造都接手了。
不错，就是那个搞发明的机器人，他叫做盘古。
他的初始代码是你写的。
早先的AI公司开放代码，随便谁都能用。而之后的开发公司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到你们外包手里，当然也有小心思。
怕被白嫖吧，所以必然有着终极密码，可以让AI成为一堆乱码，瘫痪无用，甚至那些暗藏的冗余在必要时会指示自爆。
你需要找到丢失的意识，补全记忆。找到密码，更改盘古的底层代码，重启主机。”
“我确实不记得有什么终极密码，至少到昨晚还没有。也许之后的我会加入插件。”若水扶额道，“哦哦，当然这对于我来说是昨晚，对于你们来说，该有多久远？”
“那么，机器人盘古，它做了什么，急着需要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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