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迢瘦了好多,远远看上去,形容枯槁,一脸憔悴。
他拖着颤巍巍的身子走到喻平生身前,一旁的铁栅栏吱呦吱呦地响,异常刺耳。
庄迢走到喻平生跟前,眼梢一颤,睫翼飞快眨动了一下,挂上半颗晶莹的泪水,半天才抬起眸子,脸上划过一丝凄楚。
他抬起手,触摸着喻平生的脸:“哥哥。”
一阵无言,喻平生也并未后退,依旧镇静地立着,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庄迢低首:“你怎么能一点情分不念呢?”
喻平生道:“我并非不念情分,只是那样的情分我给不了你。我也不希望你死,平心而论,留着你还有用处,我从来都是一个权衡利弊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
庄迢轻蔑一笑,叹了口气,突然间发疯一般,扑到喻平生的怀里,去吮吸他的脸,与此同时,鼻血直流。
喻平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怒气,将庄迢往角落里一推,抬手擦去嘴角边残留的血痕:“庄迢,你要是想死,大可以找别的方式,我不留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庄迢在角落里废了好大力气才缓缓坐起身,用十分锐利癫狂的目光盯着喻平生离去的背影,扯下腰间的并蒂玉佩,用力扔向喻平生:“还给你!”
“啪嗒”一声,玉佩落地,在偌大的漆黑的屋子里回荡着响声。喻平生停住脚步,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玉佩,怔了两秒。
庄迢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倒在地,歪着头冷冷地看向喻平生。
“碍事。”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走了两步路,将其递给身旁的护卫:“赏你了。”
庄迢森冷的笑声与那护卫无措的接应声交织在一起,裴展只觉心中发凉。
“他这样撮弄我,诓骗我,我该怎么办。”庄迢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说出这句话,在角落里蜷缩着,视线躲在杂乱的发丝之后。
闻言,裴展沉默半天,看了一眼神色涣散、接近木讷的庄迢道:“不知道。”
庄迢微微抬头,眼神依旧迷离着:“你根本不明白。”
“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去死简直是愚蠢至极。”裴展说的毫不客气,声音一大,就觉得体内各处牵连地疼痛不止,便不再说话。
看不到尽头的屋里一阵沉默,裴展不去理会庄迢,阖眸,分不清是睡去还是晕了过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逃出去,裴展打算先从庄迢口中打听点消息。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庄迢从角落里站起身,听见裴展这样问,有些诧异,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想说,我恨他。”
裴展抬眸,望着庄迢的脸,眼睑一抬:“那算了。”
“久到记不清了,反正七八年是有了。”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裴展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道这具身体不是他的,怎么在短短一天里就认出来的?”
庄迢怔愣住,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吗?”
“嗯。”
“感觉吧,我觉得这具身体里就是他,说不上来,似曾相识的感觉。”
裴展默默点了点头,感到一阵惋惜,叹了口气。
庄迢意识到自己竟然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防备地回答裴展的问题,原本的微笑变得越来越狰狞,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裴展眉间一簇,本能地抬手去阻止他,腕上的痛意袭来,只能眼看着庄迢在自己面前犯傻。
“别这样。”
……
又过了几天,裴展觉得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精神也愈发涣散,每当痛感席卷而来的时候就攥紧指环,总会觉得好些。
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下去的一个夜里,浑身的痛感将他折磨至醒,接着就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是喻平生,他将皮囊上的书生气息佯装得十分贴切,连走路都方方正正地,目光暖如温玉,不惹尘埃。
庄迢闻声,醒来,从角落里坐起身,等待喻平生进来。
“都醒着呢。”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铁栏杆,指尖捻着几根银针。
“放我出去。”
裴展凝视着眼前的人,脸上漾起一抹愠色。
喻平生轻笑一声:“等你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你走呢。”
说完,他拉起裴展的手,将他攥紧的拳头松开,露出掌心中分明的疤痕。
饶有意味地道:“天元血吗,还不完全是,不过到是快了。”
什么意思,裴展因掌心之中的不适而蹙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天元血的事,他怎会得知?而且,这“不完全”又是什么意思,看着喻平生指尖的银针,裴展揣摩着他的用意。
“这疤,是为了用血救人留下的吧。”
裴展闻言,眸中一颤,想起自己救慈石仙尊的那个晚上,历历在目。
“随你怎么猜测。”
喻平生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是不是还不解,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还没把人救回来啊?”
真的是这样,时至今日,裴展还在想,怎么这血偏偏对仙尊不起作用,是不是自己再坚持一阵,再多砍伤一次,就能有起色……
他张了张嘴,迎上喻平生满是戏谑的目光。
“我大可告诉你,是你体内的力量还没被完全释放出来,这血并不是万能的。”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怪戾,带着一丝期待:“马上,就会不一样了。”
说完,捻着手中的银针,从裴展眼前转动一番,朝着他手心疤痕的位置不断描摹着,蓄力,眼看就要刺进去。
突然,余光瞥到了庄迢,喻平生停了下来。
“庄迢,要不还是你来吧。”
只觉一阵阴森可怖:“庄迢,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吗,你按我说的来,我们和好如初怎么样?”
裴展笑道:“你真是让人作呕。”
庄迢阴沉着脸,走上前来:“真的?”
真是骇人,裴展不敢信自己的耳朵:“庄迢?”
一阵笑声,喻平生捧起庄迢带着泪痕的脸:“真的。”
庄迢接过喻平生手里的针:“你不要再骗我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保证。”
说完,喻平生退后几步,庄迢慢吞吞地转身,看着裴展,眼神冰冷刺骨。
“庄迢!你还要被骗几次?”
“哥哥,我要怎么做?”
“让他把血流尽就行了,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我知道了。”
喻平生在后面满不在乎地理了理衣服,像是对一条忠犬的赞许,点了点头。
沿着裴展伤疤的位置,一针扎进血肉,瞬间鲜血直流。
“继续。”
“哥哥,你答应我的。”
抽出来,捅进去……
裴展额上青筋暴起,嘴唇抽动,感到身体越发沉重,变冷,越来越无力,意识逐渐模糊。
喻平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庄迢,还不够。”
“哥哥,你答应我的。”
四溅的血水沾满庄迢的手,他毫不在乎地反复着动作,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话。
喻平生像是没听见一样,并不回答。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裴展强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口中鲜血直流。
庄迢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不成人形的裴展,犹豫片刻:“够了吗,哥哥。”
“我来教你。”
喻平生踱步走来,一把夺过庄迢手里的针,直冲冲地插进裴展的胸口,并不拔出来,而是来回辗转。
血水并不喷溅,伴着□□糜烂发溃。
裴展在意识清晰的最后一刻,用鲜血淋漓的手摸了摸衡观赠给他的指环,合上双眸。
脑海中浮现一片片画面,仙尊死去的那一夜,不相识的面具男子,铜镜里青灯阁的种种,都搅在一起,天翻地覆般闪烁着。
最后,痛感吞噬掉画面,裴展彻底喘不上气。
庄迢顿感脚下有些虚浮,一个趔趄歪向一边,喻平生停手,眼神微微一震。
“怎么了,你看不下去了?”喻平生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不是。”庄迢摇了摇头:“原来你是这样的。”
喻平生将裴展胸前的针一把抽出,走到庄迢面前,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睫毛:“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站住脚,伸手绕过庄迢的肩膀,搭在他身后的铁围栏上,眨了下眼睛:“庄迢,你为了虎符杀人的时候怎么不眨一下眼睛,现在你是来奚落我的吗?”
闻言,庄迢欲言又止,垂下头,唇边浮现笑意,缓了缓才抬首望着喻平生:“还不是为了你?我情愿手上沾满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以为我杀人就那么轻松吗,你根本不知道!”
庄迢目光灼灼,气若游丝:“我日夜殚精竭虑,一闭上眼就是鲜血直流的画面,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变成这副模样?”
喻平生狠狠拽动庄迢身后的铁栅栏,一时间轰然响彻整座屋子:“我告诉你,你还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我不杀你就是仁义至尽!”
庄迢凝望着喻平生,神色一阵缓和一阵怨恨:“真想亲手杀了你。”
喻平生一把抓住庄迢的喉咙,面目变得可憎,庄迢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下来,湿了眼眶:“哥哥,我不想和你吵架,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当真不喜欢我,你就杀了我。”
庄迢顿了顿,阖上双眸,收回手:“你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
裴展只觉浑身刺痛,终于挺不住,晕了过去。
血水顺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流淌,很快地上浸满了血。
庄迢眼看裴展四肢乏力地瘫倒下去,拖着沉重的身子凑了过去,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回首对喻平生道:“你抓他来是为了什么?”
喻平生张开双臂,有些癫狂地道:“你不想知道我本来的样子吗?”
“你是说?”
喻平生低下头看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躯:“等裴展身上的天元血彻底激发出来,我就能换回自己的身体了。”
“你到底是谁?”庄迢侧目,看着眼前的人,感到一丝骇然。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做好我吩咐给你事。”喻平生神色里尽是嘲弄:“你没拿到虎符,我还没说过你什么。”
庄迢停顿片刻道:“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放我出去。”
喻平生走上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几天我会常来的。”临了,留下一句:“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二人在昏暗的屋里遥望片刻,喻平生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庄迢怔怔留在原地,听见身后传来止不住的“啪嗒”滴血声,心中感到一阵委屈,等平静下来,退到一旁:“裴展?”
没有回答。
两天后,喻平生来了,还绑着一个活人。
庄迢上前来,仔细打量一圈,满眼鄙夷,质问喻平生:“哪里勾搭上的?”
喻平生瞳孔一颤,眸光乍亮:“庄迢,你不要胡搅蛮缠。”
被绑着的男子目光涣散,即使被绑住了手脚,身体却一个劲地挣扎。
看见眼前的一幕,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愤然中带着惊慌:“你想怎么样?放了我!”
“把残红剑给我。”喻平生摊开手心,直视庄迢。
“你要做什么。”
“杀了他。”
一阵沉寂,庄迢将残红剑递到喻平生手上,那名男子哀嚎着:“你们不得好死!”
闻言,庄迢攥起残红剑的剑柄,未等喻平生接住,就挥剑而起,一把插进那男子的胸口,血水溅到他的脸上,庄迢默默擦去血痕,抬眸看了一眼喻平生。
期末周(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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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元血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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