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谈雨的主线任务自然是赶作业，不过和程昀忟聊天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首先就将自己的号码发给了她储存，并在自己的诺基亚里存了她的电话。
拼音九键并不很熟悉，她就象征性的打了个wen，结果“忟”太难找，她也放弃挣扎就打了个“文”。
谈雨又想起，她喜欢用九键打字来着。哼，应该让她以后用这个诺基亚打字！
算了吧，是你没手机还想要联系人家，别人话费也挺贵的。
晚上的时候程昀忟给她发了消息，谈雨刚吹完头发，并没有吹的很干，还有点湿意。
她看到内容以后，更觉得风吹的脑子懵懵的。
“你真的把我当作你妹妹吗？”
自己好像真的在这段时间里经常提到这些，如果真的能做到这样，也挺好。
但她不能骗自己的心和程昀忟，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意，即使已经很克制了。
“你把我当哥哥吗？”
“我可以把你当哥哥吗？”
话说到这里，好像已经不能转圜了。
“我很想把你只当妹妹，但我好像不太能做到，虽然已经在尽力做到了。我知道你对我已经没有那种感情了。”
谈雨仿佛卸了全身的力一般，垂下头来。的确，程昀忟不喜欢她了，这是她很清楚的事情。
不希望她困扰，更不舍得离开她。看来自己还是自私多一点。
“我亲哥不会搂着我的。”
谈雨愣了神，接着的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恶心，觉得自己恶心。
她不想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了，其实只是为了扶她，觉得她虚弱的随时会摔倒。
但是既然自己给自己找了那么一个身份，又为什么要做这些逾矩并且让她困扰的事情呢。
她是不是很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很恶心。
“对不起。这么说确实我挺变态的。”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只是觉得程昀悱从来不会这样对我，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情感做的，我觉得不好。”
谈雨不想解释，她脑子里只剩下那两个字“变态”。
“嗯，是我错了。你不用解释什么的，我确实做的很变态。”
程昀忟也被这两字刺到了。
“你不许这么说自己，你不是。”
“那哪有哥会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呢？心怀不轨，行为不轨，我就是很变态。”
“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这么想自己。”
程昀忟意识到了谈雨的状态不对。
确实不对，她听不见整个世界的话，只剩下自己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谴责。
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了。
她对程昀忟的喜欢，对程昀忟的担忧，对她不喜欢自己的悲伤，对自己无法做到不喜欢她的无奈……
所有这些，都变成了她刺向自己心脏的一把剑。
“对不起，我不配。”
“谈雨！你再这么说的话，你信不信我去死。”程昀忟慌不择言，她不清楚谈雨到底怎样一个状态了。
但她很愧疚，她也知道怎么能让谈雨拉回思绪，让她冷静。
仿佛觉得这样说还不够，继续道“安眠药就在我手边，我多吃上十颗八颗的就走了，也不痛苦。”
“不，你怎么能这样想。”谈雨果然慌了。
她初中体育老师就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她知道这个做法有多么可怕。
“你如果再那样去想自己，再那样否定自己，我就自动归结为是我的问题，是我说错了话。”
“好，我不想了。但是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性命就说的如此轻巧，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还有你的父母，以后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
“嗯，我还是很惜命的其实。”
“是好事。”
“反倒是你，我觉得你也要更爱自己一点，更爱自己的生命一点。”
谈雨沉默了，她一向把自己想的很轻。对这个世界，她的渺小是显而易见的。
她更会把自己在别人心里想的很轻，这才是她把自己看的很轻的最主要原因。
她很混乱。
就像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在父母心中很重要一样，他们马上就会做出令她心寒的事情，让她又想起来他们确确实实分开的这些年，不了解不熟识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如果很重要，为什么要把自己丢下呢？
才两岁，还是别人只会为玩具哭闹的年纪。她就在为离别而哭，也没有人听她闹了。
就像她觉得程昀忟很在乎自己的时候，又会想起来她也不要自己的时候。
还是太贪心了吧，人总是会对自己没得到的那部分耿耿于怀。
她更想得到的，其实她都失去了。
“嗯，我已经在慢慢学了。”
这句话也是真的。在认识程昀忟以后，她确实会比以前更爱自己一点，更能认识到自己的好。
会有人在她的脑海里拨乱反正，程昀忟就像一针镇静剂，在她思想混乱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为她引路，帮她找到应该选择的自我。
所以她怎么离得开程昀忟呢？像她的药一样，有程昀忟在身边的日子里，她的噩梦和情绪困境都少了许多。
“我们都要好好爱自己。”
“嗯，我们都会更好的。”
……
程昀忟需要好好休息，有充足的睡眠，所以谈雨会每天督促她早睡。
这次补作业就是谈雨一个人的熬夜了，但她是个效率特别高的人，其实就是拖延症拖无可拖逼出来的。
很快就到了开学日，谈雨一家早早的就到了新的住处。
是一个同年级的女生家里人自己租的校内房子。为了减轻一下三年十万的房租，带几个学生。
好巧不巧，这个女生谈雨还认识。谈紫奕，和她同小学初中，不同班，倒是程昀忟的初中同班同学。
她妈妈是个很好的人，第一天谈雨就对这个向阿姨的印象很好。
不同于郑爱玉的圆滑世故，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和蔼很友善。
她们家在b栋9楼，谈雨班主任就住在正上方的11楼，在电梯偶遇的概率简直爆表……
谈雨刚住进去还很含蓄，她是个慢热的性格。即使感觉到别人很好很亲和，她也依然把自己当做一个客。
每天晚上谈雨都会和程昀忟聊当天的趣事，就是用诺基亚打字太慢了，她说一句的工夫，程昀忟可以说好几句。
程昀忟也有烦恼，不上学的烦恼。很多老师都来问她复读还是继续留在这个年级，她父母也总是问她。
尽管有人关心在意是好事，但对于本来就很为这件事情焦虑的程昀忟来说，这样频繁的询问更像是逼迫一样，她很厌烦。
这天，程昀忟班主任又给她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晚上程昀忟给谈雨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哭着的。
谈雨是最受不得她哭的，因为十分心疼和担忧。她好像顾不上什么了，硬着头皮去问了阿姨能否出去一下，只想快点去到她身边。
她很直白的说了程昀忟的事，因为向阿姨也知道自己以前住在她家，对程昀忟也是非常欣赏和喜欢。
当然说了希望能够保密，但其实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知道从哪里传起来的，其实在他们年级甚至说很多其他人也都知道了程昀忟的事。
向阿姨自然答应了谈雨的请求，她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程昀忟家楼下。
程昀忟眼睛是红肿的，想必刚刚哭过了。
但看到谈雨，程昀忟还是忍不住又哭了，像从前那样。
谈雨早有准备，拿出纸巾温柔的替她擦着眼泪，“我在这儿呢。”
谈雨一直等到她泪止住了才开口问她。
“是因为什么事儿？你还好吧。”
“唉，他们老是找我问，我就觉得他们在逼我做决定。原本想去学校的，都不想去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你要自己想好，各有好坏。留级的话在学业上会更轻松，但是要处理全新的人际关系，适应新的环境。继续留在这个年级的话你要把落下的补上，其实没有很多，但是会稍微累一点。”
“我还没太想好，有点动摇了。”
谈雨知道肯定不止这件事，为什么动摇呢？她知道程昀忟会在意的不止这一件事。
“嗯，应该还有一件事吧。”
“你说的很对。我有点不敢去学校，我的勇气被打碎了。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事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的眼光。即使是关心的话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知道，我听到别人的谣言的时候，也很纳闷。”
“其实只有我家人，还有你、高晗和张金霖。”
“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不是你们三，应该是我爸妈的问题。”
“嗯？”
“他们都不隐瞒的，反而想要博取同情似的和认识的人说我的事情，也许有家长告诉了孩子呢。”
“我不好在你的面前说你的家人，但我觉得很过分。我爸都会说，如果我抑郁了，一定会藏着掖着，自己一家消化这份痛苦。”
“我也很不理解，他们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呢？又是以怎样的心态说的呢？就没有考虑过我如何自处、如何面对。”
“确实是他们的错。留下来的话其实面对熟人也有很大的压力，那你怎么考虑的？”
谈雨突然对她留在本年级不抱希望了，如果能让她更轻松、心里更舒服一点，留级是个好的选择。
“过一段时间再看吧。”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但谈雨却觉得很着急，她也渐渐为程昀忟急起来了。
和谈雨原来希望的一样，程昀忟好像还是打算继续留在这个年级。
但谈雨感觉到很不对。因为她一直在给程昀忟建议，在家稍微学习的建议，让她尽早回来上课的建议。
她从来不会逼程昀忟什么，她会给她留充足的余地，但这就是问题，不会逼她真的这样做，所以程昀忟也一直没有回来上学。
当时间来到一个半月的时候，谈雨已经觉得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态度不强硬了，但这个时候其实程昀忟已经只有一条路了。
两人打电话以后，其实都明了了，都后悔。
程昀忟后悔自己一直在逃避，在享受安逸，怯懦胆小的不敢去学校。
谈雨则后悔自己任由程昀忟躲在自己的壳里，程昀忟明明很听自己的建议，但自己又仿佛在纵容她，不好也不敢去逼她。
终究，还是只有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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