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若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咳了三咳后才开口道:“话是直白了点,但不能否认,不无道理不是吗,这点担忧,公主应该能理解吧。”
眼看着谢梓脸色越来越难看,又紧接着表达道:“当然,我是绝对相信二位的感情的,必然是情比金坚,将来喜结连理,自然会长长久久,自满满堂,白头偕老...”
“你住口!”谢梓没有压住,怒呵道,神色变幻莫测、难以揣测。
程自若非常识时务,赶紧将嘴巴闭的紧紧的,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后面那一箩筐的祝福语都收来回去。
“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谢梓出言质问道。
“这还用谁跟我说吗?”程自若看着眼前气势汹汹质问自己的人,有些乐了,合着这姑娘心里没谱啊,“公主你多参加几回京中官眷贵妇、名门贵女的茶话会、诗词会,赏几回花,游几回湖,就都知道了。”
“也是奇事,那些个闲话的都谈论的有鼻子有眼了,热火朝天的什么似的,就像你俩已经定了亲,仿佛张家已经一跃和皇室亲上加亲,怎么到了俩正主面前,反而一个比一个别扭,你这样,行,你是姑娘嘛,脸皮薄,张衣阳那家伙也扭捏的不行,一个字都不能提,先前一次我不过调侃几句,他居然让我休要胡言,还抄起旁边的花生粒打我的嘴,花生粒隔空弹过来,正正打在上嘴唇上。”
“他一个演武场泡大的人,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遭的住,那天晚上整个上嘴唇都肿了。”
程自若说着又开始上手了,捏着自己的上嘴唇直比划,堆叠成两个厚度,“肿的有这么厚,害我被嘲笑了好几天,还被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编排,说是被姑娘咬的,毁了我二十多年的清白。”
谢梓眼见着程自若越说越委屈的样子,还略带些滑稽,知道不能再放任这个人发挥下去了,她将脸上的笑压了下去,又把到嘴边的“活该”两个字咽了下去,重新站直身子,将枪端稳在程自若的肩膀上压了一下,“别插科打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可句句属实,字字肺腑,公主别冤枉我,张衣阳给你伴读,你俩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可是在开阳城里有口皆碑的事情,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绝对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你...你转过去!”
程自若被突然的变化弄的有些懵,“啊?”
“转..过..去!”一字一句,说的非常用力。
程自若顾不得为什么突然这样了,连忙转身背对,完全忘记了自己肩膀上还有东西,还好他反应够快,立即侧身伸手去接,就听到后面传来两个字:“别动。”
眼见着枪尖落过了他的膝盖,回天乏术,又眼见着枪尖悬空停住,程自若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转身去看的冲动。
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个人的距离将近着一杆枪的长度,也就是说,这位看着弱不经风的公主殿下手是握在枪尾的,这腕力和指力,太厉害了些吧。
非一日可成之功啊。不是说承泽公主自出生便身中剧毒,无法习武吗!
难道只是不能修习内力?
而公主又实在好武,就放弃内力修行,横练了硬功?
可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啊,那种不都胳膊腿粗的吓人,往人面前一站就是压迫感满满。
想不通...想不通...就在程自若一边惊叹一边百思不解的时候,悬空的枪尖朝着与地面相反的方向动了。
程自若还是刚才侧身打算去捞枪时的姿势,手虽然收回来了,但上半身仍然是超前探出去的,按照枪来的方向,这路线妥妥的要经过自己脑袋。
此刻程自若哪里还顾得上思考其他,脑子里得出路线结论的同时身体就已经有了动作,确切的说是动作已经完成,甚至还往旁边小挪了两步。
长枪从程自若身侧掠过而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稍顿片刻,程自若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紧接着谢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枪放回屋内的架子上,然后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带出来在那边的石桌上放置妥当。”
“得令!”听到让自己拿笔墨纸砚,程自若喜上心头,动作麻利的将枪接了过去,没有片刻停滞,就小跑着去了屋内。
谢梓则是去了小院门口,她知道那里有两个人,方才拿枪与程自若对峙时,长枪手握着地方颤了两颤,是边宁或归阳给她的信号。
程自若一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正进院的李守矩和史不文,心中暗道不好,这位公主不会借着有事推脱自己吧。他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赶紧加快脚步跑到石桌旁,将纸张铺平压上镇纸,又将笔蘸饱墨。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就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等着三人过来,毕竟这院子里能坐人的地方虽不止一处,但有桌子能坐三个人的却只有这一处。
虽说公主依着陛下算是君位,而两位大人是臣位,只公主坐而两位大人站,也是合乎规矩的。
但依着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他那日来都能坐到位子,这两位大人的官阶都高于他,且入仕已久,经营自然不浅,不像他,完全没有根基,云里雾里的飞迁到如今这三品大员的位置上,所以这二位大人能够各得一位也在情理之中。
可没成想,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朝着石桌这边来。
史不文一句:老大人,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这戒堂的庐山真面目了。
李守矩接道:“听闻史大人颇通园林布景置局之能,以为如何?”
史不文回:“难得的雅致精巧,别有一番意趣,倒是与想象中格外不同,老大人另辟蹊径,心怀宽念,良苦用心啊!只可惜...”
“史大人这番话倒是与公主殿下不谋而合。”
史不文的话明显意有所指,而方向的终点上站的人是谢基,可惜被打断了,谢梓只能自己接上,玩笑道:“可惜什么啊,老大人倒是让史大人说完呐,我这故事刚听了一个引子,调起的如此勾奇,没个下文我这一天的神怕是都跑了。”
谢梓看了一眼史不文,见他看着李守矩,又将目光落了过去。
李守矩打哈哈,“唉,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禁熬,今天朝上站了几个时辰,这会都有点站不住了,不知可否劳烦公主,替臣尽一下地主之宜,带史大人好好逛逛这点地方。”
“李老大人为百姓殚精竭虑至此,如此小事,哪里担得起劳烦二字。”谢梓赶忙应道。
谢梓在心中思忖如何在介绍的同时,能够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回去,又不会让史不文觉察到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方才的接话有顺理成章的语境,又带着几分调侃,可若是再提起,以史不文作为吏部尚书的老练,想要不被他察觉还有有相当大的困难的。
程自若眼见着三个人没什么散的意思,心中着实有些着急,怕自己先前的一番功夫白费。
若是只有李守矩,程自若早就扯着嗓子喊了,反正在谢梓面前能做不能做的,能说不能说的,逾矩不逾矩的,大约早就救不回来了。
偏偏还有吏部尚书在,程自若不想在同僚面前给李守矩丢脸。
可没想到程自若这边的针扎火燎还没有上气候,那边方才还聊的火热的三人就散伙了。
李守矩朝着程自若这边过来,剩下史不文和谢梓留在原地。
史不文想挽留,宽大的官袍广袖随着动作垂落了下来,可到底没了后续。
三言两语的功夫,史不文便离开了,谢梓还在消化对方带来的消息。
四月初一,定在这个日子放榜,在谢梓这里实在无法寻常。
想到边宁送来的那些外面的消息,自科考后,或大或小的变化,谢梓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猜测的内容被谢梓清楚意识到的瞬间,她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离奇。
谢梓脚下迟缓的往石桌的方向踱步前行,她需要整理一下翻涌的思绪和支离的信息。
可院子就这么大,很快就到了,谢梓看了一眼站在李守矩身后的程自若,将目光挪回坐着的人身上,正欲开口,就被对方抢了先:“老臣这身子骨确实是不顶事,斗胆先坐,还望公主勿怪。”
“大人哪里话,这本就是大人的地方,是我叨扰才是,更何况当初这戒堂设立时,皇祖父便有言在先,凡入戒堂,皆受您所教,如今我被禁足于此本也就是为了受先生教化,学习祖法礼制,行为有度,老师在上,学生在下,乃是常理。”
“如今,学生有一事,想得老师一答:不知礼部最近可有新增什么差事?”
“这可不是学生会问老师的问题。”
“传道授业解惑,凡有不明,自然皆可问。公主问官员,处的是朝堂,学生问老师,坐的是学堂,都说师同父,自然不同,先生可愿答?”
“礼部办的自然都是礼部职责之内的事务,无有逾外。”
一个可内可外,可进可退的答案,端看怎么理解,谢梓心中已然有了倾向,这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谢老师替学生解惑。”
李守矩没应,站了起来,往桌子旁边空的地方走了几步,朝谢梓作揖行礼,“方才在史大人之前,臣本应直接离开,只是有一言,还是想与公主说一下。”
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身份敲的很明白。
谢梓道:“老大人请讲。”
“方才公主想要追问之事,如今这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妄议,您身份尊贵,恩宠无上,多生几分好奇心、多说多问多论几句都兜的住,可相伴身侧之人要是接了话,其结果却未必是自身能够承受的起的。”
是张衣阳。
谢梓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话里的人意有所指,指向的便是张衣阳。
李守矩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什么话都拉着张衣阳讨论。
又或者更直白一点,对方在提醒自己不要仗着身份随意行事时牵累到张衣阳。
听与不听,这份用心都应该记,谢梓抬手道:“多谢,本殿记下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