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带我来的,父皇说阿姐给我准备了礼物。”相顾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谢梓,“阿姐,我可以不要礼物,我都听到了,你都那么疼了。”
“阿姐已经不疼了。”谢梓说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绕着相顾转了一圈,“以后都不会疼了。”
“真的吗!太好了!”相顾的声音被掩在衣袖里,但依然难掩兴奋,从衣袖的的起伏谢梓知道他在蹦跳。
相顾将自己的脸从谢梓的广袖里伸出来,好奇的问:“阿姐,你今天怎么没有挽发。”
他记得阿姐从来不在寝宫意外的地方披散头发,先前他没束发从西殿跑去东殿还被阿姐罚了,明明就没有其他人看到。
“因为给阿姐束发的人没有来啊。相顾从哪里过来的?”谢梓及时换了个内容将话接上,将相顾即将出口的十万个为什么挡了回去。
相顾绕着谢梓开开心心的答道:“从正庭过来的。”
“都有谁在正庭?”方才的仪程单上并没有写一会为她束发加簪的会是谁。
小家伙仰起脑袋掰着指头数,“父皇、慧姨、阿姐的老师、邺皇伯......还有跟着父皇的人。”
老师果然来了,他应该就是自己及笄礼的主礼人。
不过谢梓倒是很期待和谢基的见面,那天她被边宁和归阳的死讯扰了思绪,后来想想,能让谢基专程到礼部对她戳心扎肺,只能说明她这次干的相当不错。
谢梓伸手捏了捏相顾依然扬着的小脸,趁着心情不错,她打算跟他好好算算账。
可还不等她开口,眼睛转了半天的人嘴里又蹦出来两个人,“还有成皇伯、姑母。”
“姑母?”
“对,父皇让我这么叫的,成皇伯、姑母。”
能让谢梓和相顾称姑母的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可她怎么会出现在钺庙,她不在紫君山上的观里修行,什么时候竟来了开阳。
“相顾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脸皱在一块好一会,蹦出来三个字:“不记得。”
算了,就算相顾记得,她自己也没见过人,压根没法对,若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姑母,那皇祖父在世的血脉今天就全在了。
登基封后、国祭祖奠,人都没这么齐过,她的父皇到底想借着她的笄礼下多大的棋。
“不想了相顾。”谢梓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
“阿姐,饿。”把自己从脑力活动中解放出来的人拉着谢梓的衣袖说道。
这个时辰怎么会饿呢!
钺庙是不能进饭食的,谢梓只能让长平先去寻些点心果子。
“相顾没用午膳?”
“用了,和父皇一起,太快了,桌子太大了,没吃饱。”
看着眼前揉着肚子委屈巴巴的人,谢梓虽不知皇帝为什么要将相顾带到钺庙来,但既然着的是常服,想必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索性别困在这里了,“阿姐让人带你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眸子亮了一瞬又暗下去,“不行,父皇说阿姐及笄礼成时要给我礼物。”
礼物?
方才说起礼物,谢梓只以为是相顾心疼自己,小孩子错以为了皇帝的话,现下他再次提起,时辰又这么具体,让她不得不认为确有其事,“父皇什么时候跟相顾说的呀?”
看着面前有一丝丝扭捏和心虚的人,谢梓了然,“相顾是不是偷偷出宫了。”
相顾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打算,没偷偷,没有出宫。”
方才的扭捏和心虚瞬间不见踪影,成功的让谢梓那句“阿姐知道相顾是担心我”没了用武之地。
相顾想的就简单多了,反正谢梓已经知道了,这顿罚铁定是跑不了了,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但进展必须说清楚,要不然罚重了岂不是失了自己阿姐的公允。
“我原本只是想去宫门口转转,可刚出醴泉宫就碰到了父皇。”相顾两手一拍,“正好撞怀里了。”
“是不是和父皇顶嘴了?”
“没有没有”,相顾连连否认,只是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看谢梓盯着他不说话,只好嗫声嗫气的说:“我只是问父皇,阿姐你明明都那么疼了,为什么还要让你出宫,而且是父皇先提起阿姐的,令牌掉地上被看到了。”
低声说完,相顾连忙提声补上:“阿姐的交代我一直记得的,父皇的交代都听着,万万不能顶嘴,我真的没有顶嘴,我就是问了问。”
看着相顾撇着脑袋偷瞄自己的样子,谢梓心里泛起一阵心疼,恐怕不是问这么简单,否则何至于禁足。
“然后父皇告诉我,你出宫是为了给我准备礼物,今晨到西殿说今日是阿姐的及笄礼,礼成时你会把礼物给我,然后就带着我出宫了。”
出宫前谢梓确实为相顾求了样东西,她大概知道这个礼物是什么了。
“殿下,正时将至,邺王府世子、太常寺卿已候在殿外。”
谢梓闻言把眼睛从仪程单上挪向一旁正着吃果子的人身上,“相顾先去父皇那里等阿姐。”
相顾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耍赖拖延,立时从椅子上起身,只是看了一眼手上吃了一半的果子,欲伸手再拿一块。
“手上的也放回去。”
听到这话相顾正欲抬头缠搅一番,却发现方才还看着他的谢梓,此刻正背对着他,伸展着双臂由着宫人整理服饰,头都不好转,更别说看他了。
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将手里吃剩的果子放到盘子旁边的桌上后,相顾走到谢梓正前面,冲着她摇了摇手,“阿姐,那今日回宫后你得让小厨房好好奖励我。”
谢梓闻言失笑,只是眼下也只能提一提嘴角,“相顾这么乖,得大大的奖励一番才好。”
得到奖励许诺的人开心的转身蹦着出了殿门,只是甫一转身,就感到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应该早已消散的春寒,让相顾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一跨出殿门就看到候在外面穿着朝服的两人,相顾赶紧稳住步子。
认真见了礼,带着身后的长喜长乐稳稳当当的消失在廊下的转角处。
穿过嗣正门,从中庭来到正庭。
大道两边的群臣相对而立,一直到远处的大殿四层九阶长梯下。
没有学子的身影。
夏月等一众宫人留在门外。
谢梓抬臂,端举胳膊,两掌相贴,掌心向内,置于胸前。
过了嗣正门后,一路行于谢梓左右前方邺世子谢期和太常寺卿孟寻止步,如两旁的群臣一般相对而立。
静待谢梓完成一系列动作并冲他们微微颔首后,再度转身面朝大殿的方向抬步缓行。
谢梓所经之处,立于两旁的朝臣躬身作礼。
方才还看不清人影的长道转眼就到了尽头。
一个个身影逐渐在谢梓眼里清晰。
在距离长阶一丈远的地方,谢梓随着引礼的两人止住步子。
两人对着上位行礼,孟寻言:“受礼人承泽公主谢梓至位。”
皇帝抬了抬手,两人侧身后退两步入了朝臣列。
谢梓轻撩衣袍屈膝跪了下去,上身挺直,手带臂抬起,如先前一般作礼。
立于皇帝左侧的秦重微往前一步,宣读圣意:“谢梓,帝嫡次女,生于辰启二年,封承泽号,享亲王遇,受武德皇后、帝师陆云合教,学有安邦之才,思恤百姓之苦,虽年十五,已具忧国虑民之心,能行利朝兴邦之事,可堪社稷之任,遂于今日加簪及笄,后以成人行事。”
盛璟听着立于前庭殿前的吏部尚书史不文转传的笄礼内容,心里却惦记着张衣阳。他当时虽对这么多学子能进钺庙正庭一事存疑,也着实没有想到皇帝所言的观礼竟是通过这种方式。
正庭完成一个环节,传令官一重重传至前庭,由吏部尚书照本复宣。如此,对张衣阳而言,大抵会有些失望,但即便如此,他应该也是不想错过的。
可直到前庭闭门,张衣阳都没有出现,让盛璟不禁担心是出了什么事。现下钺庙不进不出,他只能多替张衣阳听一点。
浑厚的钟声自正庭传来,余音荡荡。
正礼开始了。
“慧妃张祁慧为承泽公主谢梓行梳礼,束发待簪。”陆云合的声音跟在消散的钟声之后。
谢梓抬步走到阶下,对着立于阶前的人躬身作礼,而后转身背朝大殿,面向群臣。
檀梳锦绸,一梳散一束规。
“一梳意舒怀,二梳性疏阔,三梳行恕躬,四梳荣殊极。”
张祁慧将檀梳放回礼侍手中的托盘中,捻起置于一旁的锦缎红绸。
万千发丝束于顶,两截红绸垂于后。
“受礼人拜谢。”
“阿梓,你母亲只愿你顺心而活,富贵喜乐。”
张祁慧在谢梓拜下去的时候往前紧了两步,双手托住她的肘部将她扶了起了,语重心长的交代落在耳边。
“谢谢慧姨,阿梓明白。”
谢梓拾阶而上,她突然觉得,张祁慧可能不太懂她的母亲。
八阶止步,陆云合的声音响起。
“成王谢踱为承泽公主谢梓簪竹,立身如竹,韧而不曲。”
声音落下,谢梓迈上最后一阶,谢踱脸上带着笑意,眼神短暂相错,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躬身作礼,转身背殿面臣。
竹簪穿发而过,谢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竹节贞,砥品砺性;如竹中空,广听博纳;如竹本固,思定神稳。”
谢梓转身行完拜谢礼,对方只在她直起身时颔了颔首,就径直挪步站在了一旁。
不太像久居行伍之人,谢梓心中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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