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昼把沈天杳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三圈。
心路历程从，“他说的话真的是那个意思吗？”到“两个大男的他真的会这么说吗”再到“没错他就是那个意思。”
徐清昼彻底领悟。
他被人调戏了。
他低下头，眸中压着浓烈的不爽，然后伸手揉了揉喉结。
徐清昼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直直地站在沈天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他唇边抿了一个笑，眼尾向下压了压，伸出一双手，慢慢放在沈天杳的脸颊两侧，然后瞬间用力，啪得一声脆响。
沈天杳的脸被徐清昼拍了个彻彻底底，甚至眸子都激得眯了起来，但却还没有办法说什么。
毕竟这个动作，又不是带有侮辱意味的打耳光。
充其量就是个玩闹。
徐清昼力量拿捏得很好，他微微弯下腰，双手在沈天杳脸上揉捏着，像揉面一样捏来捏去。
“小弟，发烧归发烧，别发疯。”
他这句话刚说完，手就被沈天杳握住，死死地捏了个彻彻底底。
徐清昼瞬间把手抽开。
就在前一秒他还打算在这陪着病号打针，但是现在他不了，因为沈天杳那张破嘴，徐清昼只想让他在此独自享受孤独。
徐清昼转身开门离去。
沈天杳听着耳边一声不大不小的门响，唇边哼出一声笑。
他低头看看自己还带着余温的指尖，随意揉搓了一瞬。
一声轻笑过，沈天杳拿出手机，就在一分钟之前，查验考核结果的震动响了。
徐清昼在的话，不方便。
【玩家GAO您好，您的虚拟货币投入，今日进行预结算，请您迅速进入游戏竞赛。】
插上耳机。
沈天杳看得极为专心。
只是查验结果，所以不需要太长时间，不到二十分钟，沈天杳就迅速取舍，他进行了对原计划的部分保留，和对新计划的初步拟定。
至于新计划的具体部分，沈天杳还要再仔细想想。
刚退出游戏竞赛界面。
沈天杳就接到玻璃营销商那边的电话。
他原本预定的是十一点半以后的维修，结果那边工人提前到了，沈天杳看向表。
“好，麻烦您稍等十分钟。”
沈天杳扫了一眼正在打的点滴，没犹豫，伸手就把针头拔掉，熟练地按着针口，穿上衣服，他朝校医那边走去。
“给我开个假条。”
“于。青。”
沈天杳一字一顿，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好久不见，少爷。”
于青公式化的语气，从未改变。
*
徐清昼这节数学课上得是前所未有的浑噩。
甚至比上次一夜没合眼肝奶糖，然后中午午睡也没成功后的下午第一数学课，还强劲。
困还是能勉强控制住，胡思乱想却并不能。
他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得出刚才沈天杳那张脸。
还有他那句丝毫不着调的话。
越想越气。
“徐清昼，上讲台把这道题算一下。”
徐清昼坐在下面，愣了一瞬，站起来走上前去。
浅扫一眼题目，似乎是出自肌肉记忆一般圈了一个关键信息。
他一边算，一边继续记仇。
算完还没走下讲台，他就被姜班堵住回去的路。
“徐清昼，你这怎么算的？”
瞬间，徐清昼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的草纸。
卧槽……
不是吧。
我又因为沈天杳，所以沈天杳了？
他立刻回头，动作快得甚至惊得铁血姜女士往后撤了撤，他视线迅速扎在黑板上。
……
还好，还好。
他站在原地检查了一遍。
是个简单的运算错误。
下课铃打响，然后是中午午休时间。
徐清昼打发走了来扯皮的陈骆，自己坐在位置上，进行灵魂思考。
去找沈天杳吃饭 or 不去找沈天杳吃饭。
思量了大约能有五分钟，徐清昼终于是怀着一颗我是大哥的慈悲心思，朝校医室走去。
观察室里，沈天杳并不在。
徐清昼脑袋里涌出了一排问号。
拿出手机想给他发个微信，却发现昨天那一千的转账沈天杳并没有收。
徐清昼看着消息界面，又联想了一下今天沈天杳出现在班级里的行为，他再次觉得自己是被耍了，而且是被耍得团团转的那种。
他不收就是明知道今天会见面。
对，沈天杳他一定是知道的 ，就陈邱这层关系，再加上那天晚上欢送会，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所以，说他叫沈诰也是早就预谋好的撒谎。
“爱去哪去哪，饿死拉倒。”
徐清昼转身朝校门外走去。
徐清昼的父母在徐清昼上高一之前，就在长唯附近的学区房“莘莘小区”买了一套二手房。
专门给徐清昼中午休息和吃饭用。
厨师和钟点工阿姨，都和御舍公馆那边是同样的，徐清昼吃的用的都很习惯。
打开房门。
徐清昼洗完手走到餐厅。
饭菜都刚出锅，厨师已经离开。
这是他的习惯。
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他总觉得身边有陌生人怪怪的。
所以对钟点工阿姨和厨师的要求就是，在他回家之前准时离开。
徐清昼今天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坐到旁边沙发上。
打开电视，还是熟悉的国际新闻频道。
往日他大约会听二十分钟的这个当做是英语听力，然后进卧室去午睡。
但是今天，他没有丝毫的兴趣。
恹恹的。
思来想去，徐清昼打算给沈天杳打个电话，且还是作为大哥对小弟的关怀。
小弟不懂事，他应该惯着点。
没有手机号，徐清昼打的是微信电话。
一直占线到自动挂断，沈天杳也没接。
什么情况啊？
难不成是生气了？
徐清昼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转着。
该不会是因为我没陪他打针所以生气了吧？
徐清昼越想越对。
……
沈小弟气性真大。
昨晚没睡好，徐清昼困劲上来，随意抓了条毛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闹钟响起的时候，徐清昼整个人懵了一瞬。
看向手机，十二点五十，走到学校，不到一点，清醒一路，正好第一节课。
这还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不过这不仅仅是一个习惯，这还是一个特权。
一般情况，理一班的中午午休，是需要做题的。
老师在投影仪上，放置题目，然后在上课余下的时间，进行讲解，且一般情况只讲最后一个小问，别的地方，仅仅对对答案。
但是由于徐清昼学习成绩过好，所以老师特意给他开放了午休可以不做题，回去睡觉的特权。
但是一切还是有前提的。
就是各科老师每周都会把中午准备做的题预先交给徐清昼，他必须提前全部做完，且保证除最后一个小问外，全对。
对于这个前提，徐清昼一直稳定地很好。
放在往日，徐清昼会磨蹭个两三分钟，再慢慢悠悠地往学校走，毕竟这小区离长唯实在是近，走过去最多三分钟。
不过今日不太一样。
徐清昼多了个小弟，而且这小弟好像胃病很严重，而且他中午很有可能没吃饭。
极为有担当的大哥徐清昼，关上闹铃就穿鞋下楼。
然后顺便在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热牛奶。
然而。
第一节课下课。
沈天杳还没来。
牛奶有些凉了。
第二节课下课。
沈天杳还是没来。
牛奶彻底凉了。
一直到放学。
沈天杳还是没来。
下课铃声打响后，徐清昼看着手里的牛奶，伸手扔进了垃圾桶里，连带着面包，以及包装塑料袋。
他觉得自己特傻。
到底干嘛管他。
打架鬼逃课王。
不过，半个小时以后。
徐清昼已经站到了森诰的大门口。
我是大哥，我必须得管他。
徐清昼大义凛然。
森诰外面昨天被砸坏的卷帘门今天已经换新，连带着卷帘门里面的那扇大玻璃也重新换好。
估计着得花了不少钱吧。
徐清昼看向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并没有收到支出提示。
他眨眨眼，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推门走进森诰。
“今天不营业。”
沈天杳眼皮都没提起来，声音里带了那么点病意。
“哦。”
徐清昼随意说了一声，然后走到吧台前面的转椅上坐下。
阴影扫落，他看清楚沈天杳手里拿的书。
清楚是清楚，但是没看全.
徐清昼只看清了几个字。
“什么什么什么基础复习。”
他估量着可能是高二知识基础复习。
想到这，徐清昼心里对于小弟的关怀之感倍增。
“虽然你今天只上了两节课……”
这句话刚说完，他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就是问问他为什么没上课。
不过徐清昼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沈天杳就已经抢先一步回答。
“校医建议我去医院。”
“这是请假条。”
徐清昼接过请假条细细地看了一眼。
校医于青？
“换校医了？之前的校医我记得姓张啊。”
既然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徐清昼理所当然地接起了刚才那个话题。
“虽然你今天只上了两节课，但是我觉得凭借这两节课你应该就清楚，现在长唯理一班已经学完了所有课程，而且进入竞赛突击和总复习阶段，我觉得你……”
徐清昼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天杳打断。
沈天杳手肘压着胃，声音略显虚弱。
“昼哥，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徐清昼轻微地愣上一瞬，然后醒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聊学习，尤其是学渣。
他唇边挑起一个普度众生的笑。
“好，去吃饭。”
两人坐上出租车。
“师傅，去御舍公馆。”
“？”
徐清昼接到沈天杳这个疑惑的目光。
“去我家，我家饭已经做好了，正好我一个人吃不完。”
沈天杳没说话。
徐清昼又接一句。
“不吃浪费，你要是想吃别的，我双休日再带你去，我家就我自己一个，没人。”
说完以后，徐清昼又嘟囔了句。
“牛奶面包都浪费了。”
车小，沈天杳耳朵尖。
“什么牛奶面包。”
既然被听到了，徐清昼就也没再遮遮掩掩。
“昼哥体恤你，给你买的午饭。”
“结果你下午也没来。”
沈天杳轻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以后中午跟我一起吃。”
“嗯。”
今天回家有点晚，饭菜已经有些凉。
“你去洗手，我把这些热下。”
徐清昼匆匆在厨房边洗洗手，然后微波晚餐。
热完一个菜以后，他发现，沈天杳还站在门口。
“哦，你等等，我给你拿拖鞋。”
徐清昼带着他走进屋，顿悟，洗手间的位置他也得交代一下。
他带着沈天杳去了趟洗手间，然后重新回餐厅热饭菜。
终于是搞定全部。
徐清昼坐在餐桌边，一边等沈天杳，一边看奶糖。
然后，一声清脆的门响。
“诶，你快过来，我饿……”
话还没说完，徐清昼突然反应过来，此门响非彼门响。
他唰得看向大门口。
徐清昼父母俩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口，此时正脱鞋准备进屋。
“嗯？”
“什么情况……”
“爸妈，你们不是应该在爷爷家吗，怎么回来了……”
徐清昼的声音越来越虚。
“取文件。”
徐父说了一句。
徐母点点头。
“保密，我们跟你爷爷说的是，你第一天上学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你。”
“哦……”
徐清昼不自觉地咬了下筷子。
徐父走上楼去。
徐母坐在沙发上等他。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徐清昼，你家洗手间灯在……”
徐清昼瞬间站起，蹭得一下移动到沈天杳旁边。
“进去进去，我爸妈回来了，很快就走，你在这待一会。”
沈天杳眸眯起一瞬，然后整个人就被徐清昼往厕所里一塞。
“清昼，你有朋友来家里啊？”
“怎么都不叫出来介绍一下。”
徐母似乎有些诧异，但是声音还是愉悦的。
“他，他便秘。”
其实不是不能让他爸妈见，主要是沈天杳今天伤太多，耳边，双手。
这搁谁一打眼，都知道这孩子刚跟别人打过架，很有可能还动了刀子。
不管出于哪方面，今天都是不能见的。
徐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找到了，走吧。”
徐父走下楼。
“还真的在家里？”
“嗯。”
徐父走到门旁边，然后重新看向徐清昼。
“清昼，年初爸妈忙，过段时间我和你妈都得出差，你好好学习，有事打电话。”
“嗯。”
大门重新关上，屋里迅速恢复冷清。
徐清昼坐在桌子边上，看向洗手间里面的沈天杳。
“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无人回应。
“？”
怎么回事……
徐清昼推开洗手间的门，结果里面的灯被迅速关上，然后他整个人被一只手猛地一拉，一下子就朝前面跌去。
接着，黑暗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一扭，然后利利索索地坐到了马桶上。
“我？便秘？”
徐清昼瞬间有点憋不住笑了一声。
“我，我瞎掰的。”
双眼渐渐适应黑暗，徐清昼看向面前的沈天杳。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脸对脸，五官清晰可见。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沈天杳的声音有点冷。
徐清昼听在耳朵里，觉得特别不舒服。
“我父母都是很精明的人，你一脸一手的伤，被发现了，他们怎么想你？”
徐清昼顿了顿。
“还怎么当我小弟。”
半晌，徐清昼听见耳边低低的一声轻哼。
然后洗手间灯被打开。
沈天杳已经站到门口，此时正侧着身子歪头看他。
他的头发微微扫在鼻尖，带着股浓郁的少年感。
“好饿啊。”
两人在餐桌边对坐。
徐清昼吃饭快，他吃完的时候，沈天杳碗里的饭还没下去一半。
徐清昼盯了他一会，然后拿起手机。
专心地编辑消息。
沈天杳抬眸看向他一眼，眸眯起一瞬。
几分钟之后，一声震动，沈天杳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作业？”
“嗯。”
徐清昼离开饭桌，从书包里拿出卷子，递给沈天杳。
“吃完饭你可以在这写，不会的问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讲讲。”
“不用。”
“森诰晚上开门，我得干活。”
沈天杳声音里带漫不经心。
“啊？你上学的时候还要兼职啊。”
沈天杳愣了一瞬，随意揉了下食指，不过，原本的戒指被他挂在了脖子上。
“是啊，不仅兼职，还得看店呢。”
“不然，上哪赚钱。”
“那你爸妈呢？”
“他们一点钱都不给你吗？”
徐清昼一时口快。
“我妈过世很久了。”
“我，没爸。”
沈天杳放下筷子，还剩半碗饭，但看上去似乎已经失了胃口。
“抱歉。”
徐清昼低低地说了一声。
“没事，你还有我呢。”
沈天杳半转身，歪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徐清昼。
两人目光对视一瞬，沈天杳勾起唇，笑得自然。
“是啊，我还有你呢。”
“不过有你，我也得赚钱。”
“不然哪天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不会的。”
“我这个人，很有耐心。”
徐清昼耸耸肩。
他看了眼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沈天杳。
“我去送你，给你打车。”
送沈天杳离开，徐清昼重新回家坐到学习桌前。
作业的卷子他已经做完，现在还差今天老师给他的这一周的午休题。
翻开题，莫名有点做不下去。
他拿出手机给沈天杳发了条消息。
“明天早上别迟到。”
思考一瞬，他又补上一句话。
“迟到班级会扣分。”
十分钟之后，沈天杳回复。
“ok。”
午休题一般都很难，但是对于徐清昼来说，还不是做不出来的程度。
一共七道，先把最前面两个小问都做了，然后再专攻最后一道。
两道最后一问在规定时间做完。
做第三道题的时候有点困，算完以后已经超出时间。
匆匆洗了个澡。
不到十点，徐清昼上床睡觉。
昨晚没睡好，今晚得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上。
和往常一样，徐清昼起床洗澡，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早，所以徐清昼下楼吃饭的时候，看见厨师叔叔正在穿鞋准备离开。
“您好，早。”
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徐少爷早，抱歉，我离开晚了。”
“您做的食物，都很好吃，谢谢。”
略显粗糙的寒暄。
厨师离开后，徐清昼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中式，粥，包点。
吃多久也不腻。
出发也比往常早了一些。
司机已经在别墅门口等候。
“今天在莘莘小区门口停。”
这是今天早上除偶遇厨师外，和以往唯一的不同。
徐清昼下车后，在小区门口超市买了两袋热牛奶和一杯粥。
必不用想。
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弟，绝对不可能吃早餐。
意外的。
徐清昼以为沈天杳会踩着早自习铃声来。
结果他来的比徐清昼还早。
“早。”
沈天杳声音还带着点晨起的哑。
“早。”
徐清昼坐下。
“给。”
一袋热牛奶递到徐清昼面前。
“今天好好喝，把昨天的补上。”
徐清昼转头，然后就看见沈天杳唇边叼着一袋热牛奶，话也说得不清不楚。
“把昨天的补上，就能装作没浪费的样子？”
“不然？”
“垃圾桶里昨天的都臭了。”
沈天杳一边吸着奶，一边说的云淡风轻。
“你还特意去看了？”
徐清昼莫名觉得自己闻到了垃圾桶的味道。
他迅速转了个话题。
“其实本来是可以的。”
“但是。”
“四袋就不一定了。”
说完后，他也从包里拿出两袋热牛奶。
“而且。”
接着，他再次拿出一杯粥。
“还有一杯粥。”
……
徐清昼同学其实开学见到沈天杳的时候，就清楚沈天杳一定知道转学过后俩人会在一个班。
一方面是因为陈邱和陈骆的关系，陈邱一定知道沈天杳转学，所以不可能不提到陈骆，那天他们同学聚餐，陈骆和徐清昼一个班显而易见。
另一方面是开学那天沈天杳的笑，徐清昼知道这货心里肯定明镜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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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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