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方行觉得自己冷静了许多，他只能把这种情绪归结于堵不如疏。
可能，以后他把这种感受多表达一些会比较好。
方行回到家，他买了吃的，还有一把戒尺。
小的时候，方行做错了事，他会用戒尺让自己记住这件事是错的。
例如，今天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应该得寸进尺地招惹孟沁。尤其是在她身体不舒服的今天。
他需要把这件事和疼痛强关联起来，他知道今天对于孟沁而言是很糟糕的一天。
今天糟糕透顶了。
孟沁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本书是什么内容了。但，系统帮她回忆了。
她先是被强制看完了文字版的描述，又被强制看完了最后的画面。
它竟然把这种充斥着绝望和不堪的画面称之为“真相”。
【宿主孟沁，身份：女配。功能：作为容灿的对照组，以自身的软弱、娇横和无能，衬托女主的善良、独立、强大】
孟沁杯子里的水撒了一身，她还故作镇定地用空空如也的水杯喝水。
“呵呵，继续啊。”孟沁若无其事地对系统说。
【抛弃男主，陷害女主，最终被男配所杀】
孟沁看着那幅惨烈的画面，手颤抖得摔了杯子，“就这样？没有配平，也没有后续？烂书一本。”
【当下的感情也属于剧本内容】
“那就谢谢咯，方行很爱我，我很满意。”
她明知这样的回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也知道这句话在她心里产生了多大的波澜。
甚至，她所有的所思所想，系统都一清二楚。
它只是旁观着，看着孟沁陷入不得不去执行任务的泥潭里。
两者僵持着。系统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那个画面。
孟沁先是冷静地坐着，然后逐渐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她怀抱住自己，眼泪落在膝盖上。
那画面看起来是如此地真实，一直不断重演着。
连她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画面都快被这幅画面取代。
“够了！”她大喊出声。
空荡黑暗里传来她的回声，孟沁睁开眼睛。
她看着卧室门口那块巨大的软木板上的照片，她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只有此刻，膝盖上冰凉的水痕是存在的。
方行推门而进，玄关口有一点水渍。
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在鞋柜上，顾不上换鞋，往里走，看见蜷缩在沙发下地毯上的孟沁。
她几乎被黑暗吞噬了。
方行走过去，跨过那些碎玻璃和潮湿的地方，弯下腰，先是蹲下，凑过去亲了亲孟沁，“睡美人，醒了吗？”
“学长、咳，方行，”孟沁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回来了。”
方行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看着她脸上交错的泪痕，心里只剩下自责和怜惜，他伸手把孟沁整个人从她刚刚所在的地方整个抱起，“现在才是回到家了。”
“我讨厌你。”孟沁缩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是如此神奇，让她全然忘记那些系统一直给她灌输的东西。
方行抱着她，走进卧室，“抱歉。”
“抱歉也讨厌你。你把我害死了。”孟沁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伸出手，点了点他眼角的痣。
方行坐下，抓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怎么样才能喜欢我？”
“你在哪种情况下会喜欢别人？”孟沁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说出口后，又觉得只剩下这个。
死亡和痛苦竟然不是令她最难过的，看到他和容灿并肩而立，比孟沁看到自己死亡的画面还要让她心痛。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她以为所有追逐、相处、磨合的时光，都是真实的，独一无二，只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用真心换真心，那样的感受，怎么能够用“剧本安排”这么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说完呢。
方行看着她，她缩在方行的怀抱里。
他想过很多种今晚会发生什么的可能。也许孟沁会和他吵架，或者会气急败坏地离开家，甚至会到实验室找他。
可他没想到孟沁会在家里哭泣着等他，在他的怀里与他讨论这个关于未来背叛的假设。
他把孟沁放在床上坐着，平视着她。
孟沁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想转头，却被方行制止了。
她的下巴感受到方行手指的温度和力度，耳旁响起他的回答，“没有那种情况。”
孟沁抬起头，抿着嘴，她在此刻觉得很委屈。
担惊受怕又经历了一天的情绪起伏，她看着眼里只有她的方行，忽然觉得很委屈。
“这个假设不成立。”
方行说完这句话，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于是他靠得更近，让孟沁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孟沁呼出的温热的空气，“听着，宝贝，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
也许是呼吸，也许是拥抱，或者是方行的话语。
孟沁终于回过神来，她抱住方行，更近地感受到他的温度、气息和心跳。
她感受到方行放在她腰上，为了拉进两人距离的手，感受到她下巴上方行肩膀的体温。
孟沁能够听到，方行那颗因她靠近加速跳动的心。
这是真的。
“哥哥，不要离开我。”孟沁偏过头，亲了亲方行的脸，“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护我。”
方行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
“契约生效。”孟沁一边笑，一边对方行眨了眨眼。
方行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也笑了。
与此同时，城市外的另一边，在学生宿舍里，容灿和室友刚刚实习完，说了一晚上的闲话。
在她睡在温暖蓬松的被子里时，不由得想起今天遇到的那对眷侣。
男生高大帅气，女生娇俏可爱。两人在一起，自带粉红泡泡。
真好啊。
她想到男生的长相和气质，确实是她择偶标准里最贴切的那一类型。
不过，容灿摇了摇头，她不会对一个看起来深爱着自己爱人的男人产生任何想法。
她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对想要保持单身的自己的一次考验。
却不知道，她即将被裹挟着进入这对情侣之间的纠缠。
而这对情人正在纠缠着。
孟沁靠在方行的胳膊上，头扭来扭去，“你的胳膊没有枕头软，拿开。”
“不。”方行的心情很好，不仅是因为刚才的情事，他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有一瞬间他害怕孟沁想要离开他。
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只要孟沁想，他哪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
所以他不愿意放开孟沁。
他的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方行睁开眼。
孟沁得意洋洋地说：“山人自有妙计。”
这算什么妙计？不过，让方行想起了他买回来的东西，“饿了吗？”
孟沁坐起来，头发还很乱，她的表情很纠结，似乎是在判断方行这句话是否有言外之意。
方行没准备解释，他躺着，看孟沁纠结。
最终，一个温暖安定的环境让孟沁感觉饥饿，她说：“想吃蛋糕。”
“好。”方行坐起来，亲了亲她蓬起来的头发，抓了件浴袍披着，把买回来的东西拿进卧室。
孟沁一边坐在地毯上吃雪媚娘，一边看着方行拿出一支木质的戒尺。
“什么？你要变装啊？”孟沁看着那把古色古香的尺子，不解地问。
方行只是笑笑，“今天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让我记住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什么啊？”孟沁扔下手里的叉子，今天的事虽说和方行有关，但更多的却只是孟沁自己的事。她很清楚，也清楚方行不知道。
更何况，谁会对自己的爱人施以疼痛。
“我不喜欢，我和你说不就好了吗？”孟沁拿过那把戒尺，扔得很远。
然后坐在他身侧，说：“你会痛的呀。”
方行看着她，眼神温柔，说：“对，但是有你就好了。只要有你在，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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