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问的正主，宋知意更先感受到的，是来自斜对面方向的目光。
她于是抬眸：“有什么事吗？”
虽然宋知意笑得很礼貌，但直接被贴脸询问，王立帆还是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他吓一跳：“没事没事。”
说完立马抓住周许言肩膀衣服扯了扯，王立帆试图让一切‘回归正题’：“喂，人妹子问你话呢。”
被扯得一个趔趄，周许言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来。
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宋知意。
不发怒，却胜似发怒。此刻周许言眼底的意味不明，反而让人顿感不妙。
胡若昕悄悄去碰宋知意的手，王立帆也拼命朝她挤眉弄眼使眼色。
宋知意全部置若罔闻。
她看着周许言，依旧只是笑。
甚至笑得比刚才更甜：“听说周同学你成绩很好，我刚从保知转过来，可能跟不上班里的学习节奏。”
“所以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如果不是怕做得太明显，胡若昕这会儿已经想直接站起来，把宋知意从座位上薅起来拖走。
她怎么还能笑得跟个傻白甜一样啊？！
没看见周许言脸上的表情吗？！
那是怎样可怕的暴风雨前奏啊？！
王立帆表情没比胡若昕好看多少，两个‘见多识广’的人对视一眼后，干脆扶额望天。
忽听‘呼啦’一声响，周许言站了起来。
胡若昕和王立帆差点跟着站起来，准备‘拉架’。
然而最后，周许言却只是冷冷扫了宋知意一眼，接着长腿一迈，大步走向后门。
胡若昕和王立帆大眼瞪小眼。
宋知意反倒跟没事人一样，神色自若地目送周许言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后门，才仿佛‘终于’注意到目瞪口呆二人组。
她歪了歪脑袋：“你们怎么了？”
“没……”
视线在后门和宋知意之间切换，胡若昕不太确定：“没事？”
王立帆比她坚定点：“没事没事，那个，啊……知意你、你是从保知高中转过来的啊。”
“嗯。”当作不知道王立帆在故意转移话题，宋知意点点头。
她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要吃吗？”
胡若昕立刻梗起脖子：“王帆船你敢接！”
王立帆逆反劲‘噌’一下上来：“诶呦你这没毛狐狸！”
怒气冲冲的表情到宋知意面前一秒切换，王立帆笑眯眯地，从她掌心里捏起那颗巧克力：“谢谢知——”
剩下的话被直接朝自己冲来的胡若昕抓住衣领猛晃，最后咽回肚里。
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宋知意憋笑：“不客气。”
‘战争’最终以王立帆指天保证给胡若昕带一星期早餐为承诺，落下帷幕。
坐回位置的胡若昕没什么好气：“还有知意的份！”
王立帆立刻双手合十告饶：“好的好的，全听没毛狐狸女王您的。”
胡若昕顿时拍桌：“你！”
宋知意这回是真差点笑出声了。
瞥见乖乖坐着微笑看自己和胡若昕打闹的宋知意，王立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目光落在身旁空着的座位，他犹豫片刻，像是在想怎么说合适：“……那小子脾气就那样，见谁都鼻孔朝天的，但其实人不坏。”
“知意你别跟他计较。”
当然知道王立帆口中的‘那小子’是谁，宋知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知道。”
“因为哪怕最后不高兴了，他也只是走了而已嘛。”
宋知意说得认真，神情也柔和而真诚，王立帆和胡若昕却听得沉默，只神情复杂的对视。
对！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顿时只觉得一阵心虚，两人移开视线。
“对了。”
心想装不认识就要装到底，宋知意于是‘突然’问：“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周同学全名叫什么呢。”
胡若昕反应快点：“哦，你说这个啊。他叫周——”
“你眼睛瞎了？”
阴阳怪气的问候很难让人忽视，三人闻言先是一愣，再齐齐循声扭头。
三个高大男生正围着另一个矮小瘦弱的男生。
为首的男生俯视矮小男生，脸上写满厌恶嫌弃：“看到我们赶紧还不滚到一边，欧白，”
“你那四只眼睛干什么用的？”
为首男生说完，恶意十足的哄笑声顿时爆发。
“又是这三个傻逼。”本来就是大咧咧的脾气，话被打断又被吵到，胡若昕直接翻了个白眼。
王立帆斜眼睨着那边，神情也冷下来：“真不知道杨虎那逼到底吃什么药了，非要针对欧白。”
“确实，”胡若昕接话，“如果不是杨虎那傻逼一直发神经，李亮和邢原辛根本不会多看欧白一眼。”
“虽说这样有点看不起人吧，但欧白好歹不会挨欺负。”
说着再次朝杨虎那边翻了个白眼，胡若昕‘啧’一声，暗骂：“真他妈是有毛病。”
看着两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宋知意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开口，目光也轻轻扫过那边：“你们说的杨虎，”
“是三个人里的哪个？”
“站中间挡着人那个咯。”胡若昕语气不善，“写几次悔过书了，没用。要我说老谢还是太善良，罚得不痛不痒。”
“别说老谢太善良，就是老谢不善良也没用。”
王立帆嗤声：“老周收拾杨虎才过去几天，当时都闹到教导处了，现在不还是这样？”
“有用吗？”
两人双双沉默。
指尖无意识摩挲桌面，宋知意微微出神。
原来那天晚上，那两个混混嘴里说的‘杨虎’就是这个人。
是他要找周许言麻烦。
如果当时自己没走那条暗巷，面对那两个混混，周许言会怎么解决呢？
宋知意漫无目的神游的时候，后门那边的杨虎离欧白越来越近，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我他妈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啊？”
“你哑巴了？”
越说越激动，杨虎抬手推了欧白一把。
“诶！”胡若昕彻底坐不住了，两手一撑就站起来。
下一秒，‘砰’地一声，后门被人一脚踢开。
木制的门擦着杨虎耳朵撞到墙上，反弹起更大一声巨响。
杨虎悚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转瞬看见欧白直直看着自己，反应过来的他眼瞳骤缩。
火辣辣的刺痛后知后觉从耳朵蔓延开，杨虎扭头——
是周许言。
双手插兜站在门口，踹门时引动的风吹落几缕碎发缀在额前。他一双眼黑沉，面无表情地和杨虎对上视线。
片刻后收回目光，周许言抬腿走进教室。
杨虎站在路中间，他却熟视无睹，依旧保持方向。
两人将要撞上的最后一刻。
杨虎下意识侧身让开。
看都没看他一眼，周许言走到座位旁站定。
早从巨响炸开的那刻已经被镇住，胡若昕和王立帆就那么愣愣看着周许言拉开椅子坐下。
宋知意却是等周许言落座了一会儿，目光才流转到他身上。
“救人时间掐得挺准。”她说。
扫了眼面前正托腮望着自己的少女，周许言没说话。
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望着已经坐下的周许言，终于回过神来的杨虎一张脸瞬间由红转紫。
他咬紧牙，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他妈的……”
这次，周许言没再无视他。
扭头看向杨虎，他似笑非笑：“杨虎，你只会说‘他妈的’？”
“换一句。”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杨虎大骂一声朝周许言冲过去。
尖叫声从教室另一边传来，宋知意‘呼啦’一下站起身，拉着傻在原地的胡若昕退后。
也就在两人退开的下一秒，杨虎一脚踢歪周许言的桌子。
他指着周许言：“姓周的，你很牛逼是吗？”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目光从歪着的桌子移到杨虎的手指，周许言看着他，脸色阴沉下来。
他开口，一字一句：“杨虎，我求你动我。”
眼瞳瞬间紧缩，杨虎猛地捏紧拳头举起。
宋知意见状上前两步，准备拉开周许言。
却就在这时，门口再度传来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循声望去，就见谢自星站在门口，而罗书莹则站在她身后。
谢自星脸上神色前所未见的严厉：“杨虎，你想干什么？！”
满头怒火早在看见谢自星时就消失了大半，杨虎放下手：“……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为什么捏拳头？！”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响成一片，谢自星快步走过来：“这桌子又是怎么回事，上面为什么有脚印，是谁踢的？！”
没人吭声。
跟着谢自星一起走来的罗书莹没有继续停在她身后，而是更接近周许言身边。
谢自星当然没注意到。
她气得头疼：“马上都要高考了，也没见你们多认真学习，真不知道一天到晚还要闹出多少事来！”
“行了！”
她瞪着杨虎：“杨虎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说完示意杨虎走在自己前面，谢自星跟着他离开教室。
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各自归位，罗书莹站在原地。
她看着周许言，声音轻轻：“你没事吧。”
周许言很清楚，谢自星其实是眼前人找来的‘救兵’。
所以他回答了罗书莹：“嗯。”
罗书莹心中一喜：“你没事就太好了，刚才我去叫班主任来的路上，还有点担心赶不及呢。”
她说完，上课铃也响起。
周许言于是指了指罗书莹座位：“上课了。”
“好。”罗书莹应得很快，“那我就先走了。”
挥手和周许言道别，她转身走回自己座位。
罗书莹和宋知意擦肩。
眼尾余光瞥见她嘴角浅浅笑意，宋知意愣。
胡若昕皱眉凑到她耳旁：“为什么我总感觉罗书莹朝你笑得有点得意，她什么意思？”
“不知道。”
回过神，宋知意摇了摇头。
“也许她天生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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