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立刻开心地拉起她的手,跑到附近一个尚未打烊的杂货店,买了一大把手持的烟花棒和一个小型的落地烟花。
两人来到僻静的江边。江水在黑夜里静瞬间迸发出来,金色的光芒跳跃着,映亮了她灿烂的笑脸和耿星语安静的眉眼。
她把点燃的烟花棒塞到耿星语手里:“给你!”
耿星语接过那根闪烁着、温暖着的小小光棒,看着它在自己手中绽放,绚丽的光芒在她深色的瞳孔里跳跃,仿佛也点燃了些什么。
她学着黎予的样子,轻轻挥动手腕,在空中划出亮眼的轨迹。
接着,黎予兴致勃勃地准备点燃那个小小的落地礼花。她有些笨拙地摆弄着,终于点着了引信。引信迅速燃烧,发出“嘶嘶”的声响,冒出火星。
黎予立刻后退几步,站到耿星语身边,心脏因为期待和某种难以抑制的激动而怦怦直跳。
她想象着烟花冲上天空、绚烂绽放的瞬间,觉得那将是表白最完美的时机。就在引信燃尽的刹那,她趁着那股汹涌而上的勇气,猛地转头看向耿星语,在想象中的轰鸣声响起前,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耿星语我喜欢你!”
声音在寂静的江边显得格外清晰、响亮,甚至带着点回音。
然而,预想中的“咻——”声和爆炸声并没有出现。
一秒,两秒……
那个被寄予厚望的落地礼花,只是在原地冒了一缕微弱的、可怜的白烟,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它是一个哑炮。
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只剩下江水流动的微弱声响,和黎予那句还在空气中回荡的、无比清晰的告白。
黎予脸上的激动和期待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她瞪着那个毫无反应的哑炮,又猛地扭头看向耿星语,脸颊在几秒钟内迅速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满眼的慌乱和无措,恨不得立刻跳进江水里去。
“它……它怎么……” 她语无伦次,尴尬得几乎要冒烟。
而站在她旁边的耿星语,在听到那声响亮的告白时,整个人就愣住了。随即,她看到了那个哑炮,看到了黎予从激昂到石化再到羞愤欲死的全过程。
看着黎予那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耿星语先是抿紧了嘴唇,然后肩膀开始微微耸动,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笑声。那笑声像羽毛一样,轻轻挠在寂静的夜色里。
她这一笑,让黎予更加无地自容,简直要哭出来了。“你……你别笑啊……”
耿星语抬起头,眼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她没有看那个失败的哑炮,而是目光直直地看向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黎予,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柔和。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那个因为社死而僵住的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我听见了。”
再动听的烟花绽放的声音,都不如你说你喜欢我。
这四个字,比任何烟花的爆炸声都更清晰地落在黎予的心上。她猛地抬头,撞进耿星语带着笑意的、温柔的眼底。
尴尬还在,但一种更加汹涌、更加甜蜜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以后有空你多多和我出来玩好不好,别一个人待在家里了,闷都要闷死了。”
耿星语看着眼前那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回应道,“嗯。” 顿了顿,又补充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然而然的纵容,“你说了算。”
这次的“嗯”,褪去了过往的疏离与勉强,像被春阳晒暖的溪水,潺潺地流过黎予的心田,让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耿星语果然如她所愿。在离开源江县前的最后那段日子,她跟着她,像是要把之前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她们不再仅限于家里和超市,而是去了好多好多地方。
她们在清晨去过雾气朦胧的公园,看老爷爷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她们在午后钻进过藏在老街深处的旧书店,一待就是一下午,各自安静地翻着书,偶尔抬头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们甚至在一个微风和煦的下午,骑着车去了郊外,坐在田埂上,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远山和云朵慢慢变换形状。
耿星语的话依旧不算多,但黎予能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她周身的那层坚冰正在持续地、缓慢地消融。
她的眼神不再总是空茫地望向远处,而是会停留在路边的野花,会注视着书店里慵懒的猫咪,会在黎予讲笑话时,眼底泛起真切的笑意。她苍白的面颊似乎也被风吹日晒染上了一点极淡的血色。
她开始一点点,笨拙地,试探着,走出那片困了她太久的黑暗。而黎予,就是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根牵引绳,是她世界里重新亮起的那盏灯。
直到日历翻到要离开源江县的前两天。
黎予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翻着一本画册,耿星语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地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黎予,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黎予翻页的手指顿在半空,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线猛地拽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坐在窗边单人沙发里的耿星语。
逆着光,耿星语的轮廓有些模糊,表情看不太真切。
“你要去哪儿?”黎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绷。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不好的猜测,心悬了起来。
耿星语转过脸,窗外薄暮的光线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缘。她看着黎予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罕见的、近乎嗔怪的意味:
“我要回去上课啊,笨蛋。”
黎予愣了一下,悬起的心落回一半,但疑惑更重了。“你不是在二中读书吗?”她记得耿星语是休学,但学籍应该还在源江二中。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耿星语耐心地解释,声音依旧平缓,“现在没在学校里上课了,只是保留了学籍。”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在昆城上小课,快开学了。”
“哪天走?”黎予放下画册,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
“后天。”
“这么快?”黎予脱口而出,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失落。时间像指缝里的沙,突然加速流淌起来。
她才刚刚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重新找到了温度,才刚刚触碰到那个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內里,分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嗯。”耿星语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沙发扶手的绒布。
沉默再次弥漫开来,带着一种黏稠的、名为离愁的质感。黎予看着耿星语安静的侧影,那股想要靠近、想要抓住些什么的冲动变得无比强烈。
她不想让这最后的时光在沉默中流逝。
“那我们今晚出去玩吗?”黎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快。
这个提议似乎让耿星语有些意外,她转过头,看向黎予。黎予的眼睛在略显昏暗的光线里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耿星语眼睫微垂,思考了几秒,再抬眼时,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细微的、主动的倾向。
“好啊。”她轻声说,然后清晰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唱歌。”
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主动的选择。这个认知让黎予心头一喜,笑容立刻绽放在脸上。
“可以呀!”她几乎要雀跃起来,但立刻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要不我叫上徐乔乔和黄鑫?”
她看着耿星语,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怕这个提议会让她感到压力。毕竟,那是更广阔的社交圈。
耿星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她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却很肯定。
“好。”
这一个字,让黎予心里那块最后的石头落了地。她立刻摸出手机,脸上是藏不住的明媚笑容:
“那我马上喊她们!我知道‘时光匣子’今天有空包厢!”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耿星语的嘴角也终于牵起了一个清浅的、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暮色渐浓,华灯初上,城市的灯火在她沉静的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
有些紧张,有些不确定,但或许……也有些许期待。为了这短暂的、告别前的欢聚。
黎予压下心头骤然涌起的、因“后天”这个时间点而带来的紧迫感,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轻快,“我记得你上次说他们家的蜂蜜柚子茶挺好喝的。”
“嗯。”耿星语点了点头。
“喂,乔乔!晚上有空吗?星语说想去唱歌,对,就我们四个……‘时光匣子’,七点怎么样?”
听着黎予在电话里熟络地安排着,耿星语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她没有看黎予,目光落在窗外,眼神却并非放空,而是带着一种极淡的、类似于“准备”的神气。
准备重新踏入熟悉的、带有社交属性的场合,准备面对朋友们或许会有的、小心翼翼的关切。
傍晚六点五十,黎予和耿星语先到了包厢。霓虹灯球缓缓转动,将细碎的光斑投在深色的墙壁和沙发上,空气里还残留着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淡淡的果甜香薰气味。
耿星语选了最靠里的位置坐下,身影半隐在光影交错里。
黎予忙着点果盘和小吃,一边凑过来问:“星语,你喝什么?还是蜂蜜柚子茶?”
“嗯。”她轻声应道。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徐乔乔和黄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星语!黎予姐!”徐乔乔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黄鑫跟在后面,笑容里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和打量,目光飞快地扫过耿星语,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你们来啦!”黎予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耿星语抬起头,对上她们的目光,嘴角非常轻微地牵动了一下,算是一个招呼。没有过多的寒暄,但这细微的弧度,已足以让熟悉她的徐乔乔眼睛一亮。
黎予把话筒塞到耿乔乔和黄鑫手里,催促她们点歌,自己则坐回耿星语身边,将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推到她面前。
我也要喝蜂蜜柚子茶(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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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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