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单独的教室，四个人围着坐在了一起，面面相觑。
叶未明虽然把夜霖叫过来说可以教人家，但实在不懂完全没上过学的人要从哪开始教高二的课程，也不太相信夜霖真的什么都不会就来上高二。
岑新来到这里根本就是男主本能大发，看不得女主和别人成双成对出入。
罗鸣野盯着夜霖看，内心在手中资料和对夜霖的好奇中纠葛。
就这样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看着夜霖，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夜霖开了口：“从哪里开始？”
“看你进度，你真的一点学没上过吗？”叶未明问。
“啊？”第一次听说的罗鸣野和岑新两人异口同声。
“嗯。”夜霖淡定点头。
“一点也没有？”叶未明追问，夜霖继续点头。
“什么情况，没上过学，那你人生前十七年都在干什么？”岑新诧异地问。
夜霖身体像后靠，很明显的抵触状态，眉头狠狠皱起，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回忆。
看着他的模样，罗鸣野感觉他这个前十七年必然是相当痛苦了，因为看着这个状态自己能够共情想起和母亲挣扎求生的日子，结合夜霖私生子的身份，罗鸣野有些心软了。
哪怕知道现在需要套出这个人的秘密，这是自己的任务，他还是不忍心。
这个人比起痛苦挣扎的样子，还是更适合摆出那副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
“那你现在是什么都不懂？初中的知识也一点不会？”
夜霖点头，这是夜霖转来后两人第一次互动。
叶未明看出罗鸣野此时开口估摸着有点心软的意思，也把话题转回学习上。
“那今天下午你听课感觉怎么样？”叶未明问。
“那个……英语？感觉完全不懂，化学和生物我好像虽然不完全理解那些名词具体代表着什么，但可以理解其中的关系。”
“这是种什么状态？”夜霖的情况实在有够特殊，岑新也忘记纠结什么家族矛盾情感纠葛，“这是今晚的化学和生物作业，挺基础的，你做一下试试呢？”
三个人就这样围着夜霖看他做题，期间夜霖时不时问一些很基础的知识，比如某些字母具体代表什么物质，叶未明和岑新就会详细给他解释。
罗鸣野完全没听课，插不上话也看不懂，还要压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忍不住关注夜霖的毛病，就在旁边拽拽地翻资料。
一副毫不care另外三个人的模样，实际上对另边发出的阵阵惊呼心痒痒的。
叶岑二人感到奇异的是，除了那些特别基础的，夜霖对于比较深入的问题反而没怎么问，似乎真的只要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就可以写出其中的关系作用意义。
最后做出来居然成绩还不错，虽然只是很基础的题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也很神奇了。
叶未明和岑新一通分析，发现夜霖真的只是错在一些很基础的知识上，不由地啧啧称奇。
叶未明更是不忘拉踩罗鸣野：“让老大来做这份卷子，他都不一定能做得这么好。你俩简直就是反过来了，一个只记得初中那点东西，一个除了初中那点啥都懂。”
“老大？罗鸣野？”夜霖挑眉笑着问。
“嗯。”叶未明点头，有些稀奇，今天第一次见夜霖表情这么明显。
“笑什么？”罗鸣野被拉踩了半天还被这么明显地嘲笑了，有些不爽。
“看着就是条笨狗，居然是老大吗？”夜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狗老大？”
哪怕是顶头上司岑新都没这么说过自己，罗鸣野瞬间顶着满头的问号爆炸了。
不是，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明明是他先和人搭话又装不认识，最后莫名其妙挨骂的人居然是自己，这个人到底要干嘛啊？！
罗鸣野真是有些大脑过载了。
满腔怒火指着那张仰着的脸，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找什么插入点骂回去。
没等罗鸣野想明白，刚刚一直专心研究夜霖卷子的岑新忽然抬起头来，打断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夜霖，你之前是在完全和这里语言不同的国家生活吗？”
夜霖脸一下沉了下来：“是，怎么了。”
“啊，我说你怎么把卷子做得这么怪，”岑新胜券在握地晃了晃卷子，“你其实会这些知识，只是你之前的国家和这里不用同样的说法吧，知识体系的架构方式不一样，但是知识本身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有点好奇了，”岑新带着压迫感一步步走近夜霖，锐利的探究目光射向夜霖，“什么国家连元素周期表都不用？”
岑二少状态全开，对逼出夜霖的身份故事势在必得，夜霖却一点也不慌。
夜霖甚至笑了：“你们有点太接近真相了，系统你没点措施吗？”
“你们有点……”罗鸣野只听到了这些，剧烈响起的下课铃就遮住了后面的话。
下课了？不对，做了两张卷子才下课？
小说世界为了某些“剧情需要”时间流速异常实在太正常了，比如炸弹的十秒倒计时里能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小说人物的罗鸣野意识到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疑惑一瞬间，然后接受现实。
就像刚刚精彩推理对夜霖身份起了巨大疑心的岑新都来不及细想，思绪就被强势切断。
伴随着下课铃的声音，三个人的目光变得空虚，而夜霖淡定地整理着桌上自己的东西。
下课铃结束，夜霖起立，看着三人慢慢回神，开口道：“说起来，林老师只给了下午这三节课的书，会长，你知道教材去哪领吗？给我带个路呗。”
“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哪怕被系统干涉脑子里对于刚刚事情已经淡入脑子深处，岑新还是瞬间本能地想要阻止两人单独行动。
“哎呦，旧同桌你别这么不舍我了。”叶未明拍了拍岑新。
故意提起旧同桌是想要让岑新想起那张纸条，暗示独处套信息。
叶未明亲自这样表示了，岑新只能臭着张脸由着两人离开。
罗鸣野看着这一幕感觉有些荒谬。
为什么岑新没有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了？
他又想起今天自己被硬控去买奶茶的事情了，只是这次奇怪的不是自己而是岑新和叶未明。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能感觉到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好像以前某种蒙蔽控制自己的东西被削弱了，让他变得耳目清明起来，只是他现在好像还不具备细想的能力。
夜霖似乎感觉到了罗鸣野的不对劲，跟在叶未明背后，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罗鸣野一眼，可惜罗鸣野低着头没能看到。
而岑新对两人的异样没有一点感知，他牙痒痒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没有办法，只能不甘地想着今晚一定要折磨一下这个夜霖。
回头看见罗鸣野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更是怒上心头。
过去又是不轻不重的一脚，“哥们，你今天到底咋了，一句话都不说。”
罗鸣野抬头看着他，也很茫然啊，这种太阳只在自己眼里从西边升起的事情要怎么和人解释呢？
岑新看着他一脸茫然纠结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把火往别人身上烧是个糊涂办法，叹了口气。
“算了，走了。一会好好表现，别再神游了。”
“那他俩呢？”罗鸣野还惦记着夜霖。
“叶未明估计就是打着和夜霖一起过去的主意。”虽然很明白叶未明的意思，但岑新还是不爽地撇了下嘴。
于是罗鸣野和岑新就独自背上包，坐着岑家的车回去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上车是两人还只是两位高中生，无甚特别，最多是个校园风云人物。
再下车时，面对高大的岑家大宅，站在车门前的两人就成为了岑家金贵的二少爷与他的下属了。
从此刻开始，他们都不再是学校里放肆的学生，而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有佣人恭敬地接过岑新的包，而罗鸣野站在后面假装自己是一个摆设。
只是站在森严乌黑的铁栅门跟前，你就能感到乌云压城般的威压，而院子正中央的白色洋楼，有着精细复杂的雕花与结构，洁白高雅，与门口的漆黑对比切割出一种刻薄的残忍。
其间种植的凤凰木正值九月花期末，仍然可以从中看见几点残留的红。
一眼望去，黑白红绿颜色干净、对比锋利，这样的建筑风格很符合罗鸣野对岑家的印象。
罗鸣野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像今天一样，放学直接从溪市一中直达岑家大宅，罗鸣野跟在岑新后面，听着岑新跟人介绍自己。
岑母斜过来从上扫到下后轻蔑的眼神，罗鸣野至今印象深刻。
倒不是因为受伤，只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岑新所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一个斜眼就能评判人的一切的环境。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罗鸣野今天的衣服还是细心挑过的，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在人手底下混日子。
给岑家打工是无数人羡慕的出路，也是罗鸣野唯一的出路，在这混不下去罗鸣野就要回酒吧靠脸混业绩啦。
更何况，罗鸣野可以跟着岑新混到参加家宴的程度靠着就是审美。
岑家是以娱乐产业发家的，尤其是影视行业，算是鼎鼎有名的家族，市面上的爆款无论是明里暗里都有着岑家人的影子。
岑新作为他爹唯一一个儿子，却是一个商业上得心应手，审美上堪称残疾的家伙。
罗鸣野可以被他捡回来就是因为从小喜欢电影，狂野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文艺的心。
事情要追溯到高一刚开学不久。
那天岑新和一堆少爷在那个酒吧的包间里被迫社交，那时候高一刚开学不久，罗鸣野和岑新只是互相眼熟，但罗鸣野还是一眼看出了岑新应酬笑容下的烦躁，像是某种共鸣。
虽然，作为一个刚满十六就要跑出来打工补贴家用的穷鬼，罗鸣野并不知道自己和这么个纸醉金迷的大少爷有什么好共鸣的。
但是，本能本就不能够用理性去评估。
“岑二少，最近新出的那个特别火的电影是你那个大美人妈妈演的吧，”其中一个少爷揽着岑新，一脸肥肉笑得堆积在一起，难看又油腻，“可惜了啊，我们岑少吃不来这种细糠。”
岑家人有的是觊觎岑二少位置的人，岑新为数不多的弱点当然不会是秘密。
罗鸣野当时作为服务员站在一旁努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心里却想着：你看个电影只记得个脸了，你又有个锤子审美。
也是这时候，罗鸣野知道岑新的母亲居然是那个有名的女演员虞青。
这部电影确实是当时最有讨论度的电影，讲述的五个不同年龄段不同身份的女人意外住在一起生活的故事，有笑点有泪点，有生活有哲理确实是一部好作品。
而虞青饰演的主角，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年轻演员，她不算太火，美貌随着年龄逝去后，她就失去了被选择的资格，但好在那些年的积累足够她住上大房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本该独自平淡地过完这剩下的人生，却机缘巧合收留了四个走入困境的女人，故事由此展开，虞青的人生也被这四个女人带向始料未及的全新方向。
电影中对于外貌的探讨不少，电影外的少爷还只知道拿那张脸说话，还有脸提审美，真是嘲讽。
罗鸣野都游神完一圈回来了，抬眼那几个小少爷还围着岑二少逼逼叨叨个没完了。
其中有个穿得花里胡哨跟个花孔雀一样，吊儿郎当地问：“岑二少怕是自己亲妈的部分演的什么都看不懂吧，没在影院睡着吗？”
被一群人念叨半天，岑新真挂不住笑脸了，再忍下去这群人真要把他当孙子了，抬头想找个切入口发作。
一下子就和认真围观的罗鸣野对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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