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白忘惜一时竟忘了呼吸,手指不住抓紧了地上的泥土,极力地让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
那张脸看他似的没有回应,把头再倾斜一些,倾斜的角度极不自然,仿佛只要再倾斜下去,脖子就会生生折断一样,可那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着白忘惜,等待着他回应自己那句话。
救我。
无声的话语让白忘惜稍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艰难地以口型回答:救你?
那人看见白忘惜回答自己的话语,嘴唇忽然向两边裂开,口中突然流出浓稠的黑液,咧嘴而笑,只是那嘴唇竟能裂至耳边,随风不但飘来了浓浓的恶臭,还传来皮肉撕裂的声音。
白忘惜不禁开始后悔自己回答这人的话,但事已至此,只能强装震定,把内心的恐惧压至最低,尽量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应对接下来的事。
可在他等待着跟前的人再做什么时,那人忽然又把裂开的笑容收起,只那破裂且流着黑液的下巴几乎只剩下一层皮与耳朵相连,无论如何用力,也不可能再把垂下的下巴收回去。
那人似有疑惑为何自己的下巴不能收起,又把脖子向下歪去,只咔嚓一声,脖子穿出一条森森白骨,脖骨竟被这人生生地折断。
白忘惜已顾不得跟前的人是什么东西,双手抓了泥土,一把扔在了凌智博的脸上,大声呼喊:“凌智博,快醒来!”,另一把扔在了那人的脸上,让泥土散进了那人的眼睛,可明明泥土已落入眼中,那人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忘惜。
白忘惜也不顾凌智博醒没醒,转身便向凌月宸的方向跑去,一把抱起沉睡的凌月宸拔腿就向外跑去。
可睡熟的人实在太沉,抱着一个身高不比自己矮上多少的男人跑,无论他如何奋力逃生般跑着,速度仍是不快。
不可以回头!绝不可以回头!
他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跟在自己后面,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头,便再也没有向前跑的机会。
他边跑着,边呼着凌月宸:“凌月宸!快醒来!凌月宸!”
可凌月宸就像昏迷了过去一样,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如熟睡般均匀。
他啧了一声,独自一人在黑夜中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知道他的体力渐渐不支,脚上的速度明显下降,抱着凌月宸的手也发着软。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座房子,他愣然地看着,又咬了咬牙,向那房子跑了过去。
腐臭的味道随着距离的拉近飘至,白忘惜穿过了那木制牌坊,冲到了房子里去,脚上不知被什么绊倒,踉跄地抱着凌月宸跌倒在地。
凌月宸在掉到地上之时,白忘惜双手把人护着,跌在地上,抱着人向前滚动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汗液已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喘着气没有停顿一刻,立马翻身把凌月宸重新抱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其中一个房间,把门关上后,才抱着凌月宸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
屋内漆黑一片,月光也没能透过窗外洒进屋内。
白忘惜轻拍着凌月宸的脸颊,意图把人唤醒,可仍然不甚奏效。
喘息渐稳,白忘惜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除了窗外的沙沙声以外,屋内几乎是安静得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抬起腕表,现在是凌晨4点,离旭日升起还有2个小时。
他看着那绿色十字窗,回想着刚才的事。
从林子中向外逃跑的话,明明跑回别墅应该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可他也不知为何,逃跑的时候竟是下意识地向反方向逃去,不知不觉跑到温泉这个危险之地。
并不是因为温泉曾是案发现场,而是不止一次有人或者有事情阻止他来到这里,如今却像是冥冥中安排了他回到这里,回到了这个昨天躺睡的房间。
房间只有他与熟睡的凌月宸二人,并没有昨天出现那个奇怪的气息,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现在这一刻来说,这个房间尚算安全之地。
他的气息已平稳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
自己在林子睡过去以前,听到的声音是唤:公子,该醒了。
那道声音他是听过的,是每天都能听到的麦松安的声音。
他明明天天开口闭口都是主人,可他却在林子中称之为“公子 ”。
“公子”与“主人”显然不是同一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猜想可能与现实相较符合,麦松安是吃两边的人,既服侍他的主人,另一边也同时遵从另一位公子。
如果如他所想,麦松安便是当年的管家,或者充当当年管家身份的人,“主人”与“公子”同时存在的话,那大概便是指黄秋霜与傅夜天二人。
【所以,凶手与背后的人,分别是黄秋霜与傅夜天?】
但这种想法,很快便又被白忘惜否决。
如果背后的人是这两人的话,那么他之前所有设定都得推翻,而且整件事也不符合现在的情况,所以这二人,不可能同时是凶手与背后的人。
但如果只是其一呢?
白忘惜又默默地在脑中假设这种猜想的可能性。
【难道背后的人,并不是我所想的沈碧落,而是黄秋霜或者傅夜天其中一人?】
这种推论虽然没有被白忘惜完全推翻,但论据不足,到底还是不能确定的事情。
他叹了气,要不是强行入睡,几个小时前,他便能知道更多一些事情,但回头又在想,他与凌月宸如今能够暂时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也算是万幸了。
到底是自己草率了些。
凌月宸在他怀中睡得十分安稳,白忘惜看着他的脸不禁苦笑,忍不住以指尖轻轻触碰着这人的脸颊,皮肤在接触间传来不温不冷的温度,沿着他的颊骨,滑至他的下巴,轻轻地捏着那处,指腹在他的下唇摩挲着,视线紧紧落在那片薄唇上。
明明是漆黑一片,白忘惜却能看见那片嘴唇,不舍地触碰着。
他本来想今夜做点什么,可这种环境,凌月宸的这种状态,实在是诸事不宜,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把人抱紧了些,目光又投向了窗外,脑中浮现方才那张苍白的脸。
那张脸大概是属于女人的脸,长发稍稍掩盖了她的脸容,可她却不是失踪的郭婉婷,也不是在湖中房子出现过的黄秋霜,是一张自己从没有见过的脸。
救我。
脑中回响着这个没有声音的话语。
李明轩曾经表示过,要把人找出来,人在林子中。
所以他们要找的人,会是这个女人吗?
那女人的模样,像是已死去了多时的尸体,又像是不知道自己已死去一样,歪着脑袋,向白忘惜求救。
如果这个女人,便是李明轩所说要他去找的人,那这女人的状态,让白忘惜唯一联想到能找的地方,便是那副棺木。
【但这个女人如果已经死了,又自己爬出来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原以为今夜能找到一些线索,怎料一个强行入睡,线索不但没能找到,反而又增添了一些想不透的疑点。
白忘惜揉了揉眉心,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的脑子疲倦至极,脑袋沉沉的,如果不是在这个危险性未知的地方,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他大概已倒头便睡,哪会坐在这里,抱着凌月宸,尽是想些让自己烦恼的事情。
怀中的人稍稍动了一下,白忘惜有些喜出望外地把视线从窗户那边收了回来,重新落到凌月宸的脸上。
他本是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刚醒来时的朦胧看着白忘惜,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瞬间整个人醒了过来,把眼睛瞪大,白忘惜便用手指抵在他的唇中,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凌月宸才在讶然中冷静下来。
他四周地打量着,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白忘惜看自己的唇语,怎料白忘惜却理解错别的意思,先是愣然,而后又忽然展颜一笑,把凌月宸指着嘴唇的手指拿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亲吻,让凌月宸忘记了说话。
哪知还未等凌月宸从自己的手指被吻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白忘惜的脸又突然凑近,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吻并不深,轻轻地印了上去,分开半秒,又重新落下,又再离开,然后像是试探完毕一样,鼻尖轻触他的鼻尖,二人的气息在嘴唇那狭窄的空间中交/缠,让人有些意乱情迷。
白忘惜顺着他的嘴唇,吻着他的嘴角,吻上他的脸颊,咬舔了一下那片耳垂,抓住他手指的手,带着放了下来,在他的耳边以吹气般的声音道:“别引诱我。”
凌月宸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他明明只是让他读唇语,半分也没有让白忘惜亲吻自己的意思,更没有想引诱他做些什么,然后现在便成了自己在引诱他?这人的脑子也不知道究竟都在想着什么东西,竟能产生如此大的误会。
一声轻笑过后,白忘惜离开了他的耳边,笔直地坐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后以口型道:“我知道是口型,我只是想亲你。”
凌月宸无语得在白忘惜的手上捏了一下,白忘惜吃痛得几乎发出了声音,凌月宸才像消了气。
唇语的局限性太大,且在漆黑的房间中进行,要把现在的情况说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白忘惜干脆重新凑到了凌月宸的耳边,贴在他的耳框处以极小的声音把现在的情况长话短说。
被白忘如此贴近地说着话,凌月宸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忍受着腹中那道邪火,他甚至怀疑,白忘惜这就是故意的,手掌还放在了他的腿上,似有似无地碰着一个地方,让他更是难熬。
“白忘惜,适可而止。”
凌月宸有些受不了,在他的耳边说着。
白忘惜似是不懂他说什么,愣了一下才道:“适可而止什么,说事情?”
于是凌月宸咬着唇,不哼声,把他的话听完。
经过白忘惜一番努力后,凌月宸便也知道现时大概的处境,一时沉下脸来。
嗒,嗒,嗒。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二人本是靠在一起的脸瞬间分开,互相对看,白忘惜紧紧地搂着凌月宸,屏住了呼吸,盯看着那扇门。
脚步声停下,数秒以后,门锁被人扭动,只是白忘惜早已把锁落下,无论外面的人如何扭动,除非有着钥匙或者强行把门拆开,否则定不能把这扇门打开。
可不想那样,那样偏来。
门锁上传来了放进钥匙的声音,锁头轻轻转头,老旧的木门便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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