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窸窸窣窣地传出一阵响声，生锈的“润德高中”校牌斜插在垃圾堆里，周遭堆砌着杂乱无序的废旧物。粗话混着烟草味砸下来“妈的，死b子，转学有用吗？说话！”
一个白头发的少年正跪在碎玻璃上，稀疏的白发像残雪般覆在淤青的额头，周围是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不良少年正把他包在墙角。
“对不起，放过我吧，我错了。”白头发少年一边对着他们磕头一边哽咽地说道。
“错？你还知道错啊。”一个黄毛蹲下身，扯起雪祈安稀疏的白发，恶狠狠道，“咱老大为了找你可费了不少劲。”
“我真的错了。”每一声粗话都像钝刀割在耳膜上，被扯着头发的雪祈安无力地蜷缩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白净的衬衫上早已布满尘土。
一旁坐在废旧椅子上的许嘉佑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切，嘴里吐出的烟圈向上空飘去。
“过来。”许嘉佑看着雪祈安出声，围在雪祈安旁边的几人这才让出一条道。
雪祈安识相地爬了过去，一路哽咽声不断，眼泪也不住地砸向地面，直至许嘉佑脚边。
许嘉佑碾灭烟头，皮鞋尖挑起雪祈安的下巴：“真让我好找啊。”
雪祈安仍然哽咽着，他的眼睛哭得发红，泪水布满白皙的脸庞，稀疏的白发衬得凌乱。
气氛就这样僵着，忽然，手机铃声炸响打破沉寂，许嘉佑不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接听：“又上哪鬼混去了，老师电话都打爆了！”
电话那头传来老头的怒骂声，伴随着钢笔敲击桌面的“哒哒”声，他正是许嘉佑的父亲。
“妈的，烦不烦？！”许嘉佑回怼着，同时，擒在雪祈安下巴上的手也重了几分，雪祈安疼得用手想要摆脱。
小动作让本就心烦的许嘉佑开始恼怒：“动一个试试！”许嘉佑被吓得哭了几下。
“又……”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许嘉佑就挂断了电话，俯瞰着身下老泪纵横的雪祈安。
“哭有用吗？”许嘉佑轻笑了一声，嘲讽着，“要是女孩子多好啊。”
这句话讽刺性拉满，想必任何一个男生都不希望被说成是女孩子，而这样的话，许嘉佑说了多少遍，雪祈安就听了多少遍。
“走吧。”许嘉佑甩开雪祈安的下巴，站起身说道，身后的不良少年们有些意外，一个二个问着原因：“不是？大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对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想进少管所直说。”许嘉佑淡淡回复，按他老爹的做法，不出五分钟家里的保镖就找来了。
几人听闻才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路过雪祈安身旁时还吐了几口唾沫，“算你运气好。”
几人离开后，雪祈安再也绷不住地哭出了声，那么多人，偏偏就选中他，而且是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每换个地方就找来一次，跟厄运缠身一样。
此时此刻他多么无助，多么想痛快的把自己了解了。
一旁路过的苏知奕正打算开车回家，但哽咽地抽泣声吸引了他。
许是哭声吸引来了路人，一道声音冷冷地从头顶降落：“哭有什么用？不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雪祈安这才抬起头，仰视着那人，
眼泪模糊了双眼，雪祈安隐隐看见少年亲俊的脸庞，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才看清眼前之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眸正透过镜片直直地对着他的视线。
僵了几秒，才见那人放低姿态，蹲下身注视着雪祈安：“他们经常霸凌你吗？”说话时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雪祈安没说话，不停地吸着鼻子，用衣袖擦着泪水，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苏知奕看不下去，从兜里掏出了一小包纸巾递到雪祈安眼前：“不嫌脏吗？”
雪祈安闻言接过纸巾抽出一张纸，将头扭到一边像模像样地擦着鼻涕。
头发丝下发红的额头印入苏知奕眼帘，他伸手别过雪祈安的头，将挡在额前的白发拨到脑门上，发红的额头这才裸露在外。
“你给他们磕头了？”苏知奕问道。
雪祈安有些心虚地推搡着苏知奕的双手，想把痕迹重新埋没。
“动一个试试？”熟悉的话语从前方传来，雪祈安下意识想起许嘉佑的脸庞，他缩了缩肩膀，眼神慌乱地逃避着。
苏知奕没想到一句话让眼前的人反应这么大，有眼力见地松开了手：“起来，去报案。”他冷冷道。
“没用的。”沉默已久的雪祈安这才说出一句话，“之前报过。”
听到这话的苏知奕眉头又紧了几分，“那就任由他们欺负？”说着拉着雪祈安的胳膊一同站起身。
雪祈安依然沉默着，许嘉佑的父亲背景很硬，这种事情挥挥手就解决了，如果报案有用，他早就解脱了。
“唉，你看那不是学生会主席吗？”突然，巷口传来一个女生的议论声，她正举着手机兴奋录像：“英雄救美？这波热搜稳了！”
另一个女生突然按住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腕：“你忘了上周三班那个退学的？少管闲事！”，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刚好是润德高中的放学时间。
“哦哦。”录完像的女生这才收起手机，随后她仔细打量着白头发的雪祈安，“学生会主席不是在霸凌别人吧？！”同伴不可置信道。
许是察觉他人的目光，苏知奕朝他们看了眼，两个女生察觉苏知奕的目光，匆忙离开：“你完了。”
被误会的苏知奕愣在那里，也没追上去跟他们开始。
雪祈安看了眼苏知奕又想到之前许嘉佑对待身边人的事，想逃离这个地方，免得伤及苏知奕，但才走出去一步，手就被苏知奕擒住：“跑什么？”
“不关你的事。”雪祈安想把手甩开，但苏知奕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他甩了两次都没甩开，“可以松手吗？”
“不可以。”苏知奕一句话怔住了雪祈安。
“去警局报案，”苏知奕攥紧雪祈安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他不相信没有法律解决不了的事情。
看到苏知奕的执着，雪祈安反问：“请不要干涉我的私事，谢谢。”说完又用力抽了抽手，但手腕上的力道不减反增。
“你妈的，关你鸡毛事啊，我认识你？”雪祈安像被点燃了的炸药一样骂着。
眼看着趴在巷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知奕在校内见到过类似的事件，更何况这是在校外，他担心欺负他的那帮人又回来，就没有给雪祈安选择，强硬地拉着出了巷口，说着还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按了按。
汽车滴滴地回应了两下，副驾驶的车门就被苏知奕打开，雪祈安力气不及苏知奕，在众目睽睽下一路被苏知奕牵引到副驾驶门前，然后被狠狠地甩进车内。
为了防止雪祈安跑，他关上车门后按了锁车键，发现门打不开的雪祈安这才没了气，撅着个小嘴生闷气，进入驾驶位的苏知奕在系安全带时瞟了眼雪祈安：“安全带系上。”
雪祈安目视前方，眉头紧锁，没有动作，苏知奕静静看了他两秒，来到他身旁准备把安全带给他系上。
“神经病啊？！”雪祈安突然转过头吼道，苏知奕是除许嘉佑外最不讲道理的人，莫名其妙就把他带上车。
苏知奕的手僵在半空，镜片闪过冷光，吓唬他道：“再倔一个信不信给你拐卖了？”
这话显然对雪祈安起不到任何杀伤力，他仍然态度极差地骂着：“有种你就买啊？”
苏知奕气笑了，头次碰上这么刚硬的人，他放下安全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思索说些什么好。
雪祈安内心怨到极点，眉头皱成一团，本来许嘉佑找来就烦，苏知奕还多管闲事，他心中怒火更大了，他突然踹向车门，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炸响
但想到这车的价格，他踹出去的力道又不自觉收了几分，要真踢坏了他也赔不起。
雪祈安的小动作被苏知奕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笑出了声，这一笑刚好把雪祈安想要好好跟他说话的想法打消了：“笑你妈呢？我俩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苏知奕挑眉看向他，突然，窗外一个人的身影吸引了他，那个人敲了敲靠近雪祈安那边的车窗。
雪祈安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看，看到来人，他呼吸开始紊乱，许嘉佑正眼神恶狠狠地透过半黑的玻璃窗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生吃了。
“雪祈安，给老子下来。”许嘉佑恼怒地说着，没想到就离开那么十几分钟，雪祈安就出现在了其他人车上。
雪祈安害怕地将身形往苏知奕这边靠了靠，显然没想到许嘉佑还会找来，他也开始庆幸自己在陌生人车上，不然，又是一顿凌辱。
许嘉佑在车外看到雪祈安有些瑟缩的身影，边砸车窗边开口破骂：“妈的，死b子给老子下来，听不懂人话吗？”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知奕注视着这一切，忽然雪祈安回过身看向他：“把车开走，可以吗？”雪祈安正神情急切地说着，时不时看向窗外的许嘉佑。
苏知奕觉得事情开始有趣起来：“谁刚才要下车来着，这会儿我允许了。”说着拿出车钥匙准备把锁着的车门打开。
看到苏知奕的动作，雪祈安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车钥匙：“别，求你了，把车开走可以吗？”比起许嘉佑，他还是更愿意和苏知奕待在一起，起码苏知奕不会打他。
看着雪祈安眼眶里积攒的泪水和有些发颤的身体，苏知奕这才意识到车外的人，可能就是霸凌雪祈安的人，他皱起眉招呼砸着车窗的人来到他这边说话。
“怎么了？兄弟？”他出声询问。
许嘉佑见有机会，放低了姿态，“我和我男朋友吵架了，这会儿来接他回去，你是……他朋友吗？”这蹩脚的借口让苏知奕咽了咽口水。
这一本正经地乱说让苏知奕不得不佩服，但明目张胆地谎言可骗不到他：“男朋友？他？”说着指了指副驾驶位上瑟缩的雪祈安。
许嘉佑见眼前之人有些不相信，又开始胡编乱造：“他有精神疾病，他现在发病了，我要带他回去吃药。”说着还摸了摸后颈。
苏知奕又一次被气笑了：“不是哥们，你当我傻逼啊。”说完后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就升了车窗把车开走了。
“不是，你妈的，把人放出来。”许嘉佑近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离开的车子背影怒吼，“草！”他实属气愤，本想着回来带雪祈安处理一下伤口，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真抢手啊，雪祈安。”他眼神发狠。
周围路过的部分润德学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纷纷议论着：“我的妈呀，当场捉奸吗？”
“啧啧啧，没想到学生会主席是这种人。”
学生会主席的字眼钻入了许嘉佑但我耳朵，他寻着声音找到了讨论的两人！“你好，你知道那位车主吗？”
两个女生许是没想到，目睹全程的她们以为雪祈安真的是许嘉佑的男友，而苏知奕是所谓的第三者，就打算帮他：“是的，我们学生会主席苏知奕。”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许嘉佑迫不及待地问道。
“润德高中的。”其中一个女生回复他，得到答案的许嘉佑打算改天让苏知奕知道抢自己东西的后果，但另一个女生却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还在同伴说完话后摇了摇她的手。
许嘉佑礼貌地道了声谢后就打算找他算账，但他心中又冒出了一个想法，雪祈安在这附近出现，会不会就是转学到润德又刚好认识了苏知奕。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备注为“老不死”的电话，那边接得很快，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还是那句“上哪鬼混去了。”许嘉佑没空跟他扯，直奔主题：“我要转学，转到润德高中。”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随后态度谦和起来：“哎呦，改过自新了？”
许嘉佑无语，要不是为了抓苏知奕和雪祈安，他根本没想过这一出，但为了转学成功还是附和着：“嗯，你不希望你儿子出人头地？”
激将法果然有用，许嘉佑的父亲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好好好，我这就联系教育局。”并承诺明天之内弄好。
挂断电话，许嘉佑看了眼苏知奕驱车离开的路段，轻笑了一声：“跟我抢是吧，你好日子到头了。”
VB@木茳吟
疯了疯了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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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分钟决定的命运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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