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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阿馥尔伤得很重。

长剑刺穿她的胸骨,在锁骨下左侧留下一个可怖的孔洞。鲜血汹涌地朝外涌,迟竺替她压着伤口,染了满掌浓稠的红。

她奄奄一息躺在男人怀里,素日笑容明媚的少女此刻全没声息,一张秀容苍白如纸,他试了许多法子,痛哭流涕,大声呼喊,怎么也唤不醒她。

侍从表情凝重地走进来,站在门前欲言又止。

迟竺焦急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胭脂楼位于越州最热闹的街市中央,左近就有药堂,事发不超过一刻钟,迟竺心急如焚,连这短短的一刻钟也觉漫长。

侍从硬着头皮开口,“三当家,人跟丢了,在巷口找到了刺客没来得及毁掉的凶器和沾血的衣裳。”说着上前一步,递上那柄剑,“是二当家丢失的那把‘烛照’。”

“什么?”迟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三爷,大夫来了。”

迟竺摆了摆手,对侍从道:“你先出去。”眼前追查凶手不是最紧要的,他回身瞥了眼床上昏沉不醒的女孩,他想要她活着,眼前旁的一概顾不上,他只求上苍垂怜这一回,不要让这无辜少女成了他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白白折了命。

**

穿堂两面的门窗对开着,清爽的风送入进来,轻抚着赵嫣茜色的裙摆。

她坐在堂前饮茶,身边伴着宛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月婵进来,回报徐统领已过了照壁,宛心忙站起身,找个借口离开。——赵嫣要和自己的人交代事情,她在场不宜。人也未走远,担心将赵嫣一人留在外院,万一被人冲撞,便是周家疏忽。过了窄道在花园一侧,跟婢女逗着狸奴。若是错身探过头来着意往里瞧,能看见穿堂里面的情形。

程寂跟在徐照身后,行过长廊一眼望见坐在主位上的人影,多日相思,苦不堪言,此时越离得近,心跳越乱。他抿紧唇,两手扣在袖中,微垂着眼睛,压抑着呼吸,怕炽烈的情绪给人知觉。按规矩向上首行了礼,徐照简单向赵嫣汇报了人手的安排和近来的情况,略提了提战事和平都,未敢说得太深,怕赵嫣牵挂忧虑。

简短的几句话说完,徐照朝程寂打个眼色示意他上前,“禀郡主,近来车马调配事宜交到程寂手里管着,虽郡主出入有周家内防总领安排调度,但咱们自己办事用的三辆车、五名车夫、二十多匹马,由程寂负责。”

“程寂,你与郡主说说外头办事的情况。”他退开几步,朝赵嫣行了一礼,“卑职在外头候着,郡主若有什么要问,喊卑职一声就行。”

他不敢流露出过多表情,怕赵嫣脸皮薄不自在,退出穿堂守在几十步外的长廊上,注意着外院的动向,以免突然来人打扰。

月婵和玉屏对视一眼,垂头走到穿堂后门两端。

前后皆有人守着,程寂再不犹豫,举步上前,将赵嫣从座中捞起,拥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推到侧后方的柱上,扣住下巴深深吻去。

赵嫣张口只喊了个“程”字,后半个字音被堵在唇间,起初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激-吻,程寂的手掐着她的后腰,弄得她有点痛。抬手推了他一把,被他按住手腕亲吻得更凶。渐渐也为他的情绪所染,腰背软下来,粉面含春,仰头细喘着承受。

前后皆站着人,在别人的宅子里,门窗开敞,随时可能被人撞破。心跳剧烈的像鼓点,一声一声扣着绷紧的心弦。

“赵嫣。”他垂首紧拥住她,薄唇贴在她嫩白的颈侧。

她低哼一声,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迟迟没能等到下文。

他这样的性子,大抵一辈子无法张口说出动人的情话来吧?

她浑身软绵绵的,将全身重量托付在他臂上。闭上眼睛,嗅见他身上洁净清新的皂香,有一点悸动,有一点满足。看不见摸不着的日子,被梦魇整日缠着心神不宁,需要抚慰,需要温暖也需要一点发泄的出口。

“他们瞒着我,我知道。”赵嫣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这么多日过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路上遭遇什么,周家报了平安回去,却迟迟没消息传回来。我担心平都已经……”

程寂没说话,手掌落在她侧脸上,抚了抚她被弄乱的鬓发。

“我不想待在这儿,程寂,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低低几句,罕见的抱怨,也只在他面前,抒发心里的苦闷。

程寂是合格的倾听者,他不言语,也绝不会胡乱建议或苦劝,默默等她平复下来。

她捏了捏掌下结实的肌肉,又笑着道,“你好像更强健了一点,也晒黑了。”

周家侍卫每日操练极严格,四个时辰训练,四个时辰值守,几乎没有空闲。

抬眼打量他面容,青涩退去些,眉眼里透着属于男人的沉稳。

尤云殢雨的温存改变的不止是她,也使他变得更为成熟。

踮起脚尖,勾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跟前,送上朱唇在他嘴角浅啄了一记,“想不想我啊?”

程寂扣住她腰,延长了嘴唇相贴的时间。

赵嫣捧着他的脸道:“每天校场上的训练不必那样认真,我不喜欢肌肉块头太大太强壮的男人,现在这样刚刚好。”与她心上人的身形,很相像。

不似初见时那般孱弱,也没有太过健硕。被他这样抱着,令她倍觉心安。

这话听在程寂耳中,去掉那些无用的形容,岂非就是变相在说,她喜欢现在这样的他么?

他耳尖发热,垂眼拨弄着她的束带,强忍着不去拆开,不愿荒唐给人瞧,可视线却移不开。挤着衣料,略微的轻颤,拥抱时紧贴上,软软的触感,他用了很大气力才抗拒住这般蚀骨的诱引。

“等着吧,”她说,“未来日子长着呢,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他顿了顿,想到这些日子的际遇,阿馥尔,北凉……

“嗯。”他颔首,依依不舍松开她,为她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宛心探身看去,见赵嫣茜色的衣袖在穿堂一角拂过,再去瞧,便见她扶着月婵的手走出来了,宛心连忙笑着迎上。

**

阿馥尔的情况不乐观,连续两日高热,失血过多,深度昏迷。她的外族随从几番闯进来,扬言要为她报仇,命迟竺交出凶手。

刺伤阿馥尔的剑是他义兄王铮的所有物,目标原是他,阿馥尔是为他受了这无妄之灾。

可王铮没道理这样傻,将人人认得的“烛照”交给杀手,故意留下把柄给他。

从五湖四海涌来投奔周万屠的各路人马彼此之间新仇旧恨不少,过去为了抢地盘争名头结下了许多梁子。自从大当家周万屠被赵嫣刺伤,没人压制众家,他们就乱成了一团。眼看人马越来越壮,秩序却是越来越差,彼此私下的小动作不断,更有野心勃勃的人盯上了周万屠的位置。

伤在女人手里,对周万屠的枭雄形象影响极坏。寨子里渐渐传出一些风声,有人不愿意再屈居其下,妄图取而代之。前不久,便有人趁夜闯入周万屠的帐子,在他尚未痊愈的伤口附近又多添了几处新伤。虽被迟竺及时发现,凶徒没能当场要了周万屠的的性命,可他情况依然很差,旧伤加上新伤,如今不过是用虎狼药勉强吊着一口气,眼看是活不成了。

迟竺王铮都是周万屠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二知晓他伤情的,为免有人趁乱闹事,为了稳住大局,二人死死锁住消息,没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以王铮的名义,向他下了手。

比起刚愎自用狂放不羁的周万屠,迟竺为人更谨慎,也更冷静。虽然对阿馥尔有好感,但因她来历蹊跷,他一直不敢放任自己与她相好,寨子里的事一向也不会给她知晓。直到这回,她为他不惜牺牲性命,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下这一剑,他承认自己那颗不易暖热的心脏悸动了,紧张了。

同时,他也想弄清楚真相,找出刺杀周万屠刺杀他的真凶,找出把阿馥尔变成这副虚弱模样的幕后黑手。

“放心,”他轻柔地抚了抚阿馥尔惨白的面颊,“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侍从白着脸闯进来,“三爷,二当家过来了,喝了酒,闹起来,大伙儿劝不住。”

迟竺蹙蹙眉,替阿馥尔遮好帐帘,快步走了出去。

后窗,一个人影越窗而入,靠近床帐,掀开帘幕望向里头昏睡的人。

阿馥尔嗅到一股熟悉的清冷的馨香,极淡极淡,令她想到雪岭上幽寂的松枝,想到故土漫天的白霜。

那一年初下雪岭,入北凉平原,她走失了自幼豢养的雪猊,一路追踪它的影子,来到一座荒芜的殿宇。

她遇到一个清冷的少年,脸上挂着伤,蜷缩在角落里,手捧半块冻硬的馒头,脚下伏着她那只从来不肯亲近人的雪猊。

后来她时常去探望他,给他送衣食,送伤药,他始终不说话,不理会她。殷勤跑了十来日,渐渐没兴趣了,不高兴了,拦住他直接质问他为何如此无礼。

她先动了手,却被看似孱弱的少年拧伤了左臂。

伤势早就好了,可留下了揉腕的习惯,后来再没见过他,也不曾想过,实则他已在她心里留下了浅浅一个痕迹。

在南陈重逢,她发觉自己是欣喜的。

昔年弱不禁风的少年长成了俊秀挺拔的男子。

决心让他帮忙刺出这一剑,里头未必没有她自己的私心。

这下,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她了。

昏迷中的阿馥尔动了动嘴角,却没能醒转。那道清幽的雪松香,很快就消散了。

五天后,越州城外东边十五里,发生了一场恶战。周万屠掩伏在附近的人马内部起了冲突,二当家王铮发难,将新归入己方的河西人营寨挑了,被编序为六当家的鲍启当场被射杀于马下。与鲍启有关联的几股势力反扑,伤了王铮,危机关头,一向沉稳克制、镇守后方轻易不会露面的迟竺出现,灭了五股人马,杀伤四千余人。

当日夜里,周廉桌上多了封密报,他唤来徐照,道:“两件事,第一,周万屠死了,他义弟王铮在禹县称王,正式反了朝廷。第二,庄鹏退守平都,两个时辰前大营粮仓起火,北城门破,平都落到北凉人手里。”

徐照目瞪口呆,虽有预感,觉得眼前的难关不容易过,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被北凉连破九城,平都更是永怀王屯兵重地,世家大族众多,一向防护森严……

“可有我家殿下和侯爷的消息?”身为公主府家臣,自然关心主上安危,问出这句话时,徐照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廉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不能瞒你,这两日,我一直在想办法探平都城内的消息,至今……”

徐照急道:“依您的意思,眼下越州如何?”

“越州危矣。徐统领,我们需得南下。”周廉说,“赵侯爷也曾托付家父,一旦情况不好,便送郡主南行。”

“您的意思是?”

“送她去金陵,入京。”

暮云心心念念的繁华京都,做梦都想要回去的皇城,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至少送她的骨肉前去。

“是赵侯爷的意思,也是殿下的意思,赵侯爷写信托付家父。暮云殿下也托人带了信物与我母亲。”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纠结来去,还是问了出口,“徐统领是近侍,可知……郡主的身世?”

徐照启唇,讶异地望着他,“周爷您……”

周廉修长的指头捏着信纸,艰难地道:“越州平都相距不远,一些传言,我也有所耳闻。

当年风光无限的暮云公主突然失宠,人言她是为了反抗御赐婚事与今上交恶。匆匆下嫁寒门学子,被撵到平都不许再回京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年暮云公主离京之时,便有了身孕。

今朝为永宁十七年岁半,赵嫣虚年十七,当年暮云与赵珩婚后方七月余,便诞下了赵嫣……

徐照苦笑:“周爷莫理会那些传言,我家侯爷待郡主如珠如宝,这番百般思量,缜密筹划,不惜厚颜求到贵府。这些年来侯爷便是遇到天大的难事,也不曾前来叨扰。郡主身世清白,殿下清誉无缺,那些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请周爷万勿听信之。”

周廉轻叹一声,心道,但愿如此。赵嫣如今的出身,配他都算得下嫁。

如果她当真是今上骨肉,那么以他的身世和实力,怕是想都不配想……

他想娶她为妻,护她安宁,一世相守相依。

又三日,越州城内乱,迟竺引人点燃了正阳街上两百家商铺。大火狂烧,火石炸裂,越州百姓在睡梦中被一声声轰隆巨响惊醒。

周廉护着家眷,站在山顶眺望祖宅方向,他的父亲周演还留在越州城里,身有官职,食君之禄,不能弃百姓于不顾,不能畏难潜逃。

乱世之中,他们从来只有两条路可走,抑或引颈就戮,抑或杀出条血肉横飞的生路来。

周家女眷乘坐着不起眼的马车,一路沿小道蜿蜒南行。

赵嫣和宛心一同坐在车厢里,行了大半天路,只进了一餐食,担心在林子里遇上匪盗,快马加鞭要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县镇。见宛心难受的厉害,她掀帘叫停了马车。

程寂侧过头望去,见周廉已先一步凑近,从侍从手里接过水囊,向赵嫣递去。

两人手掌相触,短暂的贴近。程寂面容寒如玄冰,攥紧了掌心的剑柄。

这时徐照上前,手搭在程寂肩上,低声道:“不对劲……”

“程寂,你觉不觉得,这林子未免太静了?鸟啼虫鸣,半点听不见。”

举目望去,四周密密的林木,寂静如斯。有过一回受劫经验,程寂的面容也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侧旁忽闻一道极熟悉的女声:“不是匪盗……”

周廉大惊,立即抽刀喊停,侍卫戒备起来,接着就见草丛里,闪出几个人影。

当先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快步冲到车前,“赵嫣!是不是你!”

车帘掀开,赵嫣惊唤:“孙向月?发生何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孙向月浑身力气犹如一瞬被抽光了,她跪坐下去,摇头道:“北凉……北凉细作潜入各城,以银钱火石等物利诱匪盗谋反,匪盗乔装流民,在城内放火烧毁粮仓,与北凉里应外合破各城门防线……”

她难过地道:“我兄长护送我等南行逃命,被近来那些四处乱窜的匪人杀了,我们在林子里躲了一日夜,眼睁睁看着家奴护卫惨死,远远看见你们从山那边过来,还以为那伙人又来了……”

话未说完,孙向月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越州城楼,火海之上,迟竺俯身抚着木轮车上、少女稍显苍白憔悴的脸。

“宝贝你瞧,这火焰舞得多美。我将越州城送与你,做你我成婚的聘礼,如何?”

火光映着阿馥尔漠然的眼眸,她嗤笑一声,“枉我为了你,差点送了命。越州,一个越州你便知足了吗?明知王铮心术不正,你偏要推他为王,我看错你了!”

“我阿馥尔瞎了眼,喜欢上一个懦夫!”

迟竺蹙紧眉头,面上浮起痛楚之色,“宝贝,我……我……”

“你明明比他更厉害,大伙儿服的是你,而不是他!你有什么可害怕的,为何要屈居人下?我的迟郎,你的志向你的抱负呢?当年落草为寇是不得已,拨乱反正拯救万民才是你应当做的。慕容瑾不是明君,他不过是运气好,托生在皇家。我的迟郎如何不能取而代之?如何不能执掌天下?不要让我白白落下这疤痕,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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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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