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的硝烟散去,林霁的金牌为南城一中再添荣光,也让他MIT之路更加稳固。但旧巷那场诡异的大火,如同阴霾笼罩在陆燃心头。虽然奶奶安全无恙,新家舒适安全,但“家”被付之一炬的无力感和对沈砚、陈婉刻骨的恨意,让陆燃的脾气变得比以往更加易燃易爆。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将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倾注在了题海里,用近乎自虐的方式疯狂刷题,试图用成绩证明自己,也麻痹失去家园的痛楚。
林霁敏锐地察觉到了陆燃的状态。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辅导节奏,题目难度层层递进,讲解更加细致耐心,偶尔还会用一些近乎刻板的“林霁式”冷幽默试图转移陆燃的注意力,效果通常是被陆燃翻个白眼骂一句“书呆子”,或者强硬地没收他的习题集,逼他去小区健身房发泄多余的精力。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物理竞赛的余韵和几分自来熟,闯入了他们的生活——陈逾白。
决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林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简洁有力:“陈逾白,实验高中,物理决赛第二。” 林霁略一沉吟,通过了申请。
陈逾白的消息几乎是秒到:
“林霁!决赛那道量子边界题,你最后那个拓扑不变量耦合路径积分的思路,太他妈神了!怎么想到的?!我卡在边界态纠缠上差点把自己绕死!”
消息后面还跟了几个夸张的“跪了”表情包。热情,直接,毫不掩饰对强者的崇拜和求知的渴望。
林霁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
“类比。旧巷的杂乱线路,无序中寻找稳定通路。”
这个回答带着林霁特有的抽象和简洁,却意外地戳中了陈逾白的兴奋点。
“卧槽!生活即物理!牛逼!服了!下次见面请务必让我当面请教!顺便……有没有兴趣交流下朗道十诫的心得?我们学校那帮老古董讲得太死板了!”
陈逾白的热情像一团跳跃的火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思维活跃,物理直觉惊人,提出的问题往往刁钻却直指核心,和林霁严谨到极致的逻辑思维碰撞出奇妙的火花。两人在线上就一些前沿的物理概念展开了激烈的讨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几天后,陈逾白竟然真的从邻市跑来了南城,美其名曰“学术交流”,实则就是来找林霁“面基”的。
云栖苑楼下咖啡厅。陈逾白依旧是那副利落寸头、小麦肤色的样子,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整个人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锋芒毕露。他大喇喇地坐在林霁对面,眼睛亮得惊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掏出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演算草稿和问题。
“林神!快看这个!关于超导BCS理论在非常规材料里的奇异配对波函数,我有个超级大胆的想法……” 他语速飞快,手指在平板上划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物理世界里。
林霁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性质疑,立刻就能引发陈逾白更激烈的阐述和辩论。他欣赏陈逾白这种纯粹的对物理的热爱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虽然对方过于外放的性格和他自己截然相反。
陆燃是被林霁“勒令”一起带下来的,理由是“换换脑子”。他坐在旁边,抱着一杯冰美式,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听着两人嘴里蹦出的天书般的术语,心里有点烦躁,又有点……说不出的酸。这个陈逾白,跟林霁好像很聊得来?一口一个“林神”,眼睛都快粘林霁身上了!妈的,物理好了不起啊?
“喂,陆燃是吧?” 陈逾白像是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大活人,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爽朗阳光,“听林神说你打球特猛?改天切磋切磋?我高中也是校队的,打后卫!”
陆燃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物理疯子还会打球?他打量了一下陈逾白结实的身板,那股好胜心被勾了起来:“行啊!怕你?” 虽然语气还是有点冲,但敌意明显少了很多。
陈逾白似乎对陆燃的“校霸”身份和直脾气毫不在意,反而觉得有趣。他自来熟地拍了拍陆燃的肩膀(被陆燃下意识躲开):“爽快!下次约球!林神,到时候你也来?当裁判?保证不让你下场,怕你这身板被我们撞散架了!” 他开着玩笑,眼神坦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和活力。
林霁淡淡瞥了他一眼:“不需要。你们打。” 但他没拒绝下次的约球邀请。
这次“学术交流”在陆燃看来更像是陈逾白的单方面物理轰炸和约球后,陈逾白似乎就赖上了林霁。他时不时在线上分享一些新奇的物理论文或者竞赛题目,偶尔周末会跑过来,有时是真的讨论问题,有时就纯粹是拉着陆燃去打球,或者硬拽着两人去尝试南城新开的、据他说“巨好吃”的街头小吃。
陈逾白的出现,像一道强光,强行撕裂了笼罩在陆燃和林霁头顶的阴霾。他热情、坦率、没心没肺,物理好,球打得也好,对陆燃的“凶名”不仅不怕,反而带着点欣赏。他仿佛自带净化光环,让陆燃紧绷的神经在球场上得到发泄,也让林霁在繁重的课题准备和压抑的复仇计划之外,感受到一丝纯粹的、关于智力和运动碰撞的乐趣。
他甚至对“旧巷火灾”表示了真诚的关切和愤慨。
“靠!真够阴的!放火烧人家?这是人干的事?” 一次打完球,三人坐在路边摊撸串,陈逾白听陆燃憋不住骂了几句沈砚,立刻义愤填膺地拍桌子,“这种人渣就该物理超度!陆燃,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吱声!别的没有,力气和拳头管够!” 他挥了挥结实的拳头,表情认真。
陆燃虽然觉得这物理疯子有点中二,但这份毫不掩饰的仗义还是让他心里一暖,难得地没怼回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霁安静地吃着烤串,看着陈逾白义愤填膺的样子和陆燃难得缓和的脸色,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陈逾白的出现,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转移了陆燃的注意力,也提供了一种积极的情绪价值。这个人……似乎还不错?
然而,无人察觉的角落,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笑意,在陈逾白低头撸串时,掠过他的眼底,快得如同错觉。
旧巷的废墟成了城市更新的“重点项目”,拆迁和重建的告示很快贴了出来。李明家的杂货铺也在火灾中被波及,损失惨重。本就胆小的李明,经历了诬陷陆燃的风波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家境雪上加霜,更是让他终日惶惶不安,像只惊弓之鸟。
一天放学,陆燃和周小野在去云栖苑的路上,看到李明被几个高年级的混混堵在学校后巷的角落。那几个混混似乎是沈砚以前的小弟,虽然沈砚最近低调了很多,但余威犹在。他们推搡着李明,嘴里不干不净:
“李明,听说你家铺子烧没了?穷得叮当响了吧?”
“沈少最近心情不好,哥几个手头也紧,借点钱花花?”
“不借?行啊!听说你以前还帮着陆燃那杂种坑过沈少?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李明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抱着书包连连后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操!” 陆燃的火气“噌”就上来了!沈砚的狗还敢出来咬人?还欺负李明这个怂包?他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燃哥!别冲动!” 周小野赶紧拉住他,“那几个是高三的刺头!身上可能带着家伙!”
“带着家伙老子也……” 陆燃话没说完,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是陈逾白!
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利落!
“喂!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书呆子,丢不丢人?” 陈逾白的声音带着戏谑,人已经挡在了李明身前,高大的身形带着压迫感。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 为首的混混见是个陌生面孔的学生,虽然看着结实,但也没太放在眼里。
“路见不平的。” 陈逾白咧嘴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给你们三秒,滚蛋。不然……”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找死!” 混混被激怒,一拳就挥了过来!
陈逾白侧身轻松躲过,动作行云流水,反手一记精准的擒拿,扣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拧!
“啊——!” 混混发出一声惨叫,手臂被反剪到身后,瞬间失去战斗力!
另外两个混混见状,又惊又怒,一起扑了上来!
陈逾白不退反进,身形灵活得像只猎豹!格挡,闪避,反击!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感十足!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方的关节和软肋上,既不致命,又能瞬间瓦解对方的战斗力!
“砰!砰!” 两声闷响,另外两个混混也被干净利落地放倒在地,捂着肚子或胳膊哀嚎。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快得陆燃和周小野都看呆了!
陈逾白拍了拍手,像掸掉一点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呻吟的混混:“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同学,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厉。
混混们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句狠话都不敢放。
陈逾白这才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阳光爽朗的笑容,对吓傻了的李明伸出手:“同学,没事吧?”
李明看着陈逾白,像看天神下凡,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嗫嚅道:“谢……谢谢……”
陆燃和周小野也走了过来。
“行啊你!练过?” 陆燃惊讶地看着陈逾白,刚才那几下,绝对是专业的!比他这种野路子的打架狠多了!
“嘿嘿,小时候在武校混过几年,家里老头子逼的,说练武能定心性。” 陈逾白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付几个小混混,绰绰有余。”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李明,语气温和了些:“李明是吧?别怕了,以后他们再找你麻烦,直接找陆燃或者找我!这种垃圾,就不能惯着!”
李明感激涕零地看着陈逾白,又看看陆燃,眼圈都红了,连连点头。
陈逾白又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像个可靠的大哥:“旧巷的事,我听说了,节哀。日子总得过下去,有困难就开口,别自己憋着。”
他的安慰朴实而真诚,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陆燃看着陈逾白,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戒备,到球场上的一丝认可,再到此刻目睹他仗义出手、保护弱小的干脆利落,一股真正的认同感油然而生。这个物理疯子,不仅脑子好,身手好,为人还够仗义!是个爷们儿!
“谢了!” 陆燃难得主动伸出手,语气真诚。
陈逾白哈哈一笑,用力握住陆燃的手:“客气啥!都是朋友!”
阳光洒在几人身上,陈逾白爽朗的笑容,陆燃眼中难得的认同,李明劫后余生的感激,构成了一幅充满正能量的画面。
林霁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巷口,显然是听到动静找过来的。他看着巷子里的一幕,目光在陈逾白身上停留了片刻。陈逾白的身手……好得有点出乎意料。还有他对李明的态度……恰到好处的关怀,分寸感极强。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林霁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陈逾白看到了林霁,热情地挥手:“林神!你也来啦?走走走,撸串去!我请客!庆祝一下我们……嗯,‘锄强扶弱’小分队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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