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异管局不务正业的消息还在被人议论,几个刚上岗的当事人叫苦不迭,尤其是运气最衰的张文,天天被组长批,于是他也天天来找邢少诀。
“邢少,你什么时候出面澄清一下?我这里真是顶不住,没有一天不被骂。
“如果我真的花天酒地都好说了,关键是我没有啊,我就打个麻将,莫名其妙背这么大骂名,有没有搞错?
“喂,我每天急成这个嗨样,你还有闲心喝茶啊。我听说,你算命翻车也是因为一个长发男人,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张文说得口干舌燥,一举茶杯润润嗓子。温热茶水下肚,满腹怨言又浮了上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邢少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只能重重哎一声。
邢少诀翻了翻手里的报纸,两掌合上放在一边,搭茶几上的长腿也放了下来。
提起砂壶给张文那半杯茶续上,他看着张文眼睛,颇为正经地道:“你知不知道男人总叹气代表什么?”
张文问:“代表什么?”
邢少诀放下砂壶,伸出食指点了点,“不孕不育。”
“呵呵,邢少,你真是会说笑。”张文哑然,早知邢少诀嘴里吐不出正事,“算啦,既然你没时间出面澄清,以后你这家棋牌会所,我们几个少来就是。”
邢少诀抿一口茶,“那慢走啊。”
来暗门包厢打牌的张文等人,不过是异管局里新上任的几个喽啰。
别说他们几个小警察,就是异管局的决策指挥层级来了,邢少诀也不当回事。
所以张文那一番拐弯抹角的敲打,邢少诀感觉在听笑话。
一句“那慢走啊”说了出去,张文却是坐位置上没动。平时和邢少诀说笑打闹惯了,一时忘记邢少诀的身份。张文稍显窘迫,不断用叹气掩饰尴尬。
“看来你真是不孕不育。”邢少诀摇摇头,缓和了气氛,又打开旁边的报纸,指着上面一则暗门包厢的报导。
“目前还不知道那个长发男人的身份是什么,所以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他是狗仔的可能性也有。话不多说,这些爆料的源头,你们能不能查到出自哪里?”
“怎么查?”张文问。
“啊?你就是异管局的人,你问我怎么查?张文,我现在发现一件事,你们组长骂你,不是因为你半夜过来打牌。”
“那晚我们其实有点任务在身上,没有及时出动,所以他才那么恼火。”
“也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你们这箩番薯懒得动脑。你们在私人场所被拍了,不会找治安队的帮个忙?不会说是在钓鱼?现在查个爆料的源头还不知道怎么查,这么多办法不做,天天往我这跑。”
张文唉一声:“你说的这些,我们组长都考虑到了,异管局名声总是要的。只是我个人饭碗可能不保,所以才想让你这个当老板的去解释一下。”
邢少诀叠好报纸放一边,慢慢悠悠地收拾茶具,“放心,你们只是来打牌,又没透露异管局什么消息。”
张文道:“要是透露了什么消息那还得了?这次事件的重点主要是民愤,大家觉得我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啊。”
邢少诀道:“那你们本来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啊,你们能做,大家不能说?”
张文叹道:“看来只能等风声过去了,还好光周一直比较太平,没什么怪物。”
“这么想就对了。”邢少诀站起来摆摆衣领,“哦,还有件事,那晚钟塔街区的监控回放,你回去拷一份给我啊。”
张文瞪着眼睛,满脸诧异,“你说得是轻巧啊,我哪来的权限。”
“就拷一个区域的一个时间段,办法总比困难多。”邢少诀拍拍他的肩,拉开厚重木门出去了。
-
入夜时分的棋牌会所,又是一片奢靡繁华,厅内传来一波又一波悠扬动听的歌曲。
这阵子,邢少诀的生意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有不少人对暗门包厢感兴趣,向他打听价钱,想尝试一回与世隔绝的打牌滋味,更多人是好奇暗门机关。
对于这些或寒暄或说笑的客人,邢少诀全给打发了,他今晚有更重要的事做。
距离张文回了异管局已近半月,他终于收到对方发来的钟塔街区监控视频。
一刻都不想等,他当下就要回房,去查看那晚长发男人的踪迹。
监控视频里的长发男人走过了斑马线,随即没入人海之中,身影再次出现时,是在一条通往城中村的路上。
这条路安静无人,环境偏僻冷清,附近有个破旧的居民小区。
邢少诀来这小区转了转,周边商铺少得可怜,特别是此刻,近凌晨的夜晚,还在开门营业的就更少了。
剩下一家烟酒档口还亮着灯,邢少诀买了包烟,又从旋转塑料架里抽出一盒绿箭,给金额凑个整。
店家收下他的百元钞票,举起来对着光源照安全线,确定是真币了才找零,翻钱盒的时候又瞟他两眼。
“怎么了,我的钱有问题?”他拆开口香糖,抽出两根放柜台上,推到店家面前。
店家道了声谢,给他递了一把零钱,“没问题,我看你,是看你长得高高帅帅,头发也不是黑色,你混血啊?”
邢少诀下意识向上看,想看头发颜色,然而看不到,便笑着看回店家,“不是混血,天生这个色。”
“你新搬来的?第一次见你喔。”店家嚼起了口香糖。
“不是,是来找个朋友。他头发就是黑色,而且很长。是个男的,挺好看。”
“哦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人,我应该见过,他好漂亮,气质很冷对不对?”
“对对,就是他,你知道他?”邢少诀也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瞎猫也能撞见死耗子,顺着这话往下问。
“知道,每次他来买东西,我都舍不得他走,长发飘飘像仙子下凡一样,哈哈。”
“他经常来?”邢少诀还想着,该怎么问出一个大概方位。
店家就忽然哎哎两下,往他身后的小区门口一指,又收手伸长脖子去看,“我说的就是他,他是不是你朋友?那个长头发的漂亮帅哥。”
-
池音提着一袋东西进了小区,月光朦胧了他的身影,远处传来几声蝉鸣,空中弥漫着淡淡花香。
邢少诀在后面悄声跟上,心猜,香味兴许出自桂花。
从小区门口跟到里面的单元楼,在快到尽头的一条巷子处拐了弯,又往里直走,跨过黑漆雕花的铁门,来到了僻静无人的深院,原来这里还有居民楼。
四周太静了,即便再怎么放轻脚步,也还是会有细细簌簌的响动,不过风吹落叶也是这声音。
既然长发男人没回头看,那就当长发男人不知道,其实就算知道他在跟踪又如何,毕竟待会儿还得面对面。
邢少诀正这么想着,忽然,余光有道黑影疾速掠过,他往那方向瞥去,然而,无事发生。重新看向前方,长发男人却不见了。只是一晃神,他把人跟丢了。
邢少诀停下脚步,快速环视一圈,又静静站着不动。他听见上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右手慢慢放到枪的握把上,他眼神凌厉,朝声源方向一盯——树枝摇曳,落叶舞动,是风的声音。
收回目光,再听,细细听,听到了,他还是没有动,可就在某个瞬间,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朝拐弯的墙角举起了枪,他还尚未扣动扳机,却有人更快!
一道身影蹬墙闪来,在空中腾飞,那张冷俊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又放大。
那双黑瞳美极幽极,摄人心魄。松绑的头绳不慎掉落,随意扎起的马尾凭风散开,凛凛月光冷如霜,清辉乱洒,长发飘飘,天上仙子下凡了。
“别走神。”
冷冽的声音划过他耳畔,他握枪的手有些颤抖,全身血液兴奋到沸腾,被挑衅的感觉实在久违。
长发美人在邢少诀身后落地。可邢少诀不转身,反倒慢慢往前走。
一脚踩在废旧木椅上,他静了静。然后又神速腾空跃起!一个利索翻转落到二楼阳台,空中残影尚未消散,他已举枪对准美人眉心,瞄点精准无误。
沙……
沙沙……
秋风瑟瑟……
半晌,邢少诀放下了枪,单腿支着坐阳台上,另一条腿在空中晃晃荡荡,他抬眉扬唇,笑看地上的长发美人。
池音仰头望着他,然后又望回前方,利落收起弹簧刀,缓步走进巷子里,捡起袋子和发绳,随手束好凌乱的长发。
邢少诀不知何时换了个姿势,正趴阳台上直勾勾看着他,大声称赞道:“不错啊,漂亮,身手漂亮,人也漂亮。”
池音充耳不闻,步履从容地走进一栋矮楼。邢少诀忙从二楼跳下来,跟着进去。
楼道里亮着一前一后的身影,前者身形单薄纤细,后者肩宽腿长。
“你不好奇我来干什么?”邢少诀边走边看,这里四壁萧然。
“都掏枪了,我还好奇什么。”
“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掏枪?”
“你想跟到什么时候?”
池音停在楼道拐角的平地上,身后灰墙有个数字,是用白油漆涂出来的4。
“这楼道你买的啊,你能走别人不能走?真霸道。”邢少诀吊儿郎当。
“我要回家,你要跟我回家?”池音垂眼,俯看几层台阶之下的邢少诀,“可我没兴趣捡流浪狗,你另找别人收留吧。”
“你是不是真怕狗啊,流浪狗不行,那狗仔呢?”邢少诀两步跨上台阶,也站平地上,面对池音,“狗仔你喜不喜欢,还是说,你自己就是狗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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