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早自习下了的那个课间陈意珩收齐了分科志愿表，他特意将自己的那张表放在了禾穗的表格上面，没人发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赌对了，禾穗选了文科。
收好后要送到丁砺锋那里，分科表要经过班主任确认好后才能送到学校教务处进行统一登记，安排期末分科考试。
大课间的时间很长，有几十分钟，供学生放松一下，陈意珩让禾穗帮忙去语文年级组办公室找一下老丁，帮他送一下分科志愿表，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禾穗没拒绝，她也不怎么会拒绝人，她去了语文年级组办公室。
丁砺锋正品着茶，抬头见来人是禾穗，惊讶了一下，禾穗说：“老师，班长有事，我来送分科志愿表。”
丁砺锋放下了玻璃杯，说：“陈意珩这小子，当班长当的一点都不负责。”
丁砺锋看向禾穗又说：“辛苦你了禾穗，送到教务处找李老师就好。”
禾穗拿起分科志愿表，刚要走，就听丁砺锋说：“禾穗，你选了文科。选文科好啊，你文科成绩很拔尖儿，我带文实A班，没准儿到时候还教你。”
禾穗转头腼腆地笑了笑，说：“借老师吉言。”
丁砺锋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快去吧。”
禾穗成绩很好，选文考文实A班完全没问题，没准儿能冲清北，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会放过一棵好苗子。
禾穗出了办公室，顺手轻轻关上了门。
去教务处要从这栋楼下去，教务处在博学楼，和教学楼不在同一处，要绕点路。
绕到教学楼后面时，禾穗停下了脚步，她想起他几乎每个大课间都会和好兄弟一起打球，她站在了拐角处，即使她像个小偷一样，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哎，说实话，池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妹子啊？”
禾穗没想到，她刚站在这里，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有个男生笑嘻嘻地说：“池哥喜欢学习这样的。”
“哈哈哈……你来搞笑的？”
有男生试探着说：“学习好的？”
“喜欢理科好的，哈哈哈……”
池逾毫不在意，他笑着说：“欠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
“没，这不正在猜嘛……”
禾穗听到池逾说：“别猜了。”
她的心砰砰跳了两下，果然她听到了下一句：“喜欢乖的。”
乖的，乖的……
两个字砸进禾穗心里，她的心狂跳不止，原来他喜欢乖的。
男生顿时炸了，“嗷嗷”地起哄，池逾笑着挨个儿打了一下，不重，打打闹闹的笑声一片。
“原来池哥喜欢乖的啊，很反差哎。我还以为你喜欢身材好的呢……”
男生被打了一锤，“嗷嗷”叫了两声，也没生气，笑嘻嘻的。
“肤浅，人池哥能跟你一样吗？”
“乖的就是甜妹子吧？池哥喜欢甜妹儿。哈哈哈……”
池逾想起了那张脸，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确实很甜，他没否认。
人群安静了一瞬，又热乎起来，换了话题。
“池哥，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许洋，你这不废话吗？”
“池哥当然是选理啊。”
池逾的声音淡淡地说：“嗯，选理。”
禾穗的心紧了紧，她猜对了，即使她早就猜到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
禾穗听到那个叫许洋的男生鬼哭狼嚎了一下，说：“池哥，我要和你就此永别了，我选了文科，谁叫我理科不好呢。我们以后见不到了。”
禾穗想，他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她的心声。
池逾轻笑了一下，禾穗听的不太真切，他说：“没事儿，又不是死了。”
禾穗终于确认，池逾的确笑了，这句话是他笑着说的。
“许洋，你鬼叫什么？你选理也不可能进理实A班啊，选不选都一样。”
“也是，周，你说的有道理。”
禾穗终于有被安慰了一下，她选理也进不了理实A班，选文不一样，她有可能考进文实A班，他们就都是A班。
“池哥，话说你不出国吗？”
问这话的是周正，禾穗的心又提了提。
“什么？”
“我爸过年那会儿还天天念叨我，说池叔要送你出国，还说让我和你一起来着。说好了，你出国我可不去，别用好兄弟绑架我。”
“我不去。”
禾穗的心又从高空落了地，如果，如果他真的出国了，那她就真的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周正好奇，说：“池哥，你怎么说服池叔的？哪有那么容易。”
“去年平安夜那天他就提过了，我说不去，他扇了我一巴掌，后来也没再说了。”
禾穗听到好几个男生躁动了一下，可能是抱了抱池逾，她的心脏发疼，她也想上前去安慰安慰他，想抱抱他，可她有什么资格呢？
禾穗想起了去年平安夜，他送了她一个陶瓷兔子，她看到了他在抽烟，她猜到了他不开心，她没想到，因为他不想出国读书他的父亲竟然打了他。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那么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身不由己，原来，有时候，大家都一样，都会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去年她的生日，他被亲人打了一巴掌，那天她们离得那么近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很多时候池逾的情绪都隐藏的很好，从不外露，那天就是。
可今天，也许是他在面对玩儿得很好的兄弟，也许是有人刚好提起这件事，也许是他本就坦荡，他轻描淡写的说他被他父亲扇了一巴掌，把心刨开了，鲜血淋漓的让大家看，禾穗的心疼到无法呼吸。
还是后者多一点，他一直都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即使是这样的事情，他也毫不在意。
她后悔了，她后悔那天怎么没大胆地问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可即使给她后悔药，让她回到那天，她依然无法问出口，以什么身份呢？不是恋人，不是亲人，她不是他的谁，好朋友都算不上。
可她还是想回到那天，至少，她会想办法让他开心一点点，一点点都好。
不知哪个男生又大嗓门儿嚎了一声，说：“不管了，池哥你抽不抽烟？大家伙儿抽根烟，纪念一下高一，赶一赶霉运，再过年过的就是高二了。”
“不是，这么伤感的气氛，这话怪搞笑的，过年还早呢，想抽就抽，别拿过年当借口。”
男生大概是点了一圈儿烟，到了池逾，他说：“我不抽。”
男生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块，伤感了没一会儿就烟消云散，纷纷吐槽池逾是不是转性了，烟都不抽了，没意思。
“在戒烟，抽多了身体不好。”
“池哥，你抽没事儿，你身体好，又不虚，不影响你往后的幸福生活。”
“没事儿，池哥，兄弟一场，改天我请你吃海参，能补一补。”
男生们又笑了一阵，池逾笑着骂了一句国粹，男生之见都会聊一些尺度大的话题，不怎么奇怪。
禾穗没听明白，她愣在了原地，抬了抬脚，刚想着要绕开这里，从操场绕过去走——
“哎，卧槽，怎么跟个鬼一样。”
禾穗被吓了一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连忙低了头，攥紧了手里的分科志愿表。
“许洋，你鬼叫什么……哎，我艹。”是另一个男生，刚说着走了过来，也被禾穗吓了一跳。
禾穗像个乌龟，刘海遮了脸，她几乎想要蹲在地上把自己裹起来，偷听被发现，实在不怎么坦荡，她的脸早已红透了。
池逾他们几个走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女孩儿，刘海遮了脸，露在外面的脸小小的还泛着红晕。
池逾没认出来，他刚要说话，旁边的男生先开口了：“你谁啊？在这儿干什么？偷听？”
禾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窘迫极了，嗓子眼好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她哽咽了几下，偷听两个字像一把刀碾在她心口，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男生迟疑了一下，说：“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池逾看不下去，说：“行了，别为难人了。”
周正也说：“好了，走了。”
禾穗的眼睛酸涩地眨了眨，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被遮挡了大半个的脸颊落了下来，滴在了水泥地上，砸出了一小朵水花。
看到女孩儿落在地上的眼泪，不知怎么的，池逾的脚步顿了顿，看了许洋一眼。
许洋摸不准，他开口：“哎，你别哭啊，我又没怎么你，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终于，禾穗不知从哪儿找回了勇气，她嗓子依旧哽咽，带着哭腔，她说：“我……我没有……”
男生松了一口气，说：“原来不是个哑巴啊，你走路怎么连声音都没有……”
池逾站在了许洋面前，只那几个哽咽到变调的字，他却听出来了，他的心脏紧了紧，说：“禾穗。”
禾穗愣了愣，才听到那两个字，是他，在叫她的名字。
禾穗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她没抬头，现在的她狼狈至极，她说：“不是……我不是……禾穗。”
池逾却很坚定，他又说：“禾穗，你就是禾穗。”
终于，禾穗再也没法躲避，她就那么抬了头，没了刘海遮挡，一张脸露了出来，还泛着红，大眼睛里满是水雾。
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池逾看着女孩儿脸上没擦干净的泪，看着她不知是因为什么而红了的脸，心脏紧得发疼，比池敬舟扇他的脸还要疼。
周正显然也看到了，说：“穗妹儿，你怎么在这儿？”
许洋自觉摊上事儿了，他没想到，池逾和周正都认识这个女生，而且关系似乎不错。
一群男生难得安静，看着哭过的女生，抱紧了怀里的球，都没说话。
烟味儿很重，禾穗抬了头，没了刘海遮，她的鼻子本来就对气味很敏感，闻到烟味忍不住咳嗽了几下，眼睛都咳红了。
池逾转头扫了一眼周正，周正连忙捅了捅身边的几个男生，小声说：“先把烟掐了，这地儿不隐蔽，被榴莲看到就不好了。”
榴莲指的是他们的年级主任，叫柳廉，通“榴莲”，同学们干脆顺嘴叫他榴莲，也通顺，也符合年级主任的性格，脾气又爆又臭。
几个男生纷纷掐了烟，站在这儿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老尴尬了。
禾穗抹了抹眼眶，说：“我没事儿，陈意珩去忙了，我帮他送分科志愿表，正好，正好路过这里。”
禾穗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话，她看到后面尴尬地站着的几个男生，他们应该都在等池逾一起走，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她说的是真话，她的确要帮陈意珩送志愿表。
池逾看到了她手里已经攥皱了的志愿表，心里从未这样难受过，她帮陈意珩送表，他没理由拦着她。
池逾嗓子紧了紧，说：“好，你去吧。”
好什么啊……禾穗不明白，她也想不通，终于……可以走了，她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人，会让禾穗不由自主的紧张。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走了，周围又安静了下来，禾穗绕过教学楼跑进了博学楼，心跳个不停，脚步也乱。
“池哥，刚那女生你认识啊？有情况？”
池逾淡淡地说：“不熟。”
他不想听别人打听她，况且，他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可惜了，刚才那女孩儿还挺好看的，你的理想型，标准的甜妹儿。”
他的理想型不是什么甜妹儿的标准，自从他发现自己喜欢禾穗，他的理想型就只是两个字“禾穗”。
是她，不是别人，换成其它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只能是她。
从那天后池逾很少见到禾穗，只有期末分班考见了几次，他们还是在同一个考场。
禾穗是刻意躲了他，她怕看到池逾就会让他想起那天狼狈不堪的她，肯定很丑，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群男生会怎样在池逾面前嗤笑她。
不是每个男生都是池逾，只是她很幸运的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男生。
禾穗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期末分班考时见到了他，打过招呼后就没怎么说话了，她还是不够优秀，没能在分班前离他再近一点儿。
两个人的座位都在第一考场，中间却隔了20几个同学，比她还要优秀的同学，是她再怎么努力，也翻越不了的沟壑。
考完后的天空很美，大夏天的，云彩是渐变的橘色到橘红再变成浅淡的粉，连成了一望无边的天，像是她望尘莫及的梦想，那个耀眼夺目的少年远在天边，像她再怎么拼命也抓不住的云彩，风一吹就散了。
禾穗晚上就在他的空间看到了那片很美的天空，夏天又闷又热，考完试的夕阳下，他们曾欣赏了同一片天空。
化悲伤为动力，正好放周末了，昨天肝了三章[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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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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