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集团修改后的方案,带着出乎意料的速度和让步幅度,当天下午就躺在了周黎的邮箱里。
消息很快在黎曜内部小范围传开,都知道是迟早在那场关键会议上提出了更大胆的构想并最终获得了甲方的认可。几个相熟的同事笑着过来道贺,言语间不乏佩服。迟早却只觉得脸颊发烫,一种混合着羞赧和不安的情绪让她几乎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心里清楚,这所谓的“首战告捷”,背后的推动力恐怕与她本人的能力关系不大。
次日一早,周黎一个内线电话把迟早叫进了办公室。
周黎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指尖夹着一支笔,笑盈盈地看着她:“说说吧,虞副总那边…你打算怎么表示表示?”
迟早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懵懵地回道:“表示什么?”
周黎简直恨铁不成钢,用笔尖虚点了点她:“人家程氏,或者说虞新沛,看在…某些原因上,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让利又加码的。你不得有点表示?缓和缓和关系?”
迟早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气馁:“跟我没什么关系…肯定是两边高层早就谈得差不多了。真要说有什么关系…”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大概也是她不想再跟我多纠缠,索性快点通过,省得麻烦。”
周黎:“……”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家伙的过度揣测和自卑情绪给噎死,很想切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
“我再说一遍,迟早,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遇事先往最坏了想的臭毛病?”周黎按了按太阳穴,决定换一种她能接受的方式:“行,就算跟你个人魅力无关,纯粹是公对公。但现在方案是按你的思路深化了,预算也追加了,虞新沛作为实际执行层面的最高负责人,接下来需要协调、投入的资源更多。于公于私,你这个始作俑者,去跟甲方关键人物维护好关系,是不是也是项目顺利推进的一部分?”
看迟早还是一副蔫头耷脑、压力山大的样子,周黎干脆下了命令:“我不管你怎么想,这是组织任务。必须去‘巴结’好虞新沛,确保后续合作顺畅。预算里本来就有公关交际费,我给你批条子,放心去用。”
啧,想想都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佳好老板,不仅得为员工的职业发展操心,还得兼职情感顾问,甚至批钱搞“公费恋爱”,真是为下属的终身幸福操碎了老母亲的心。
迟早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蔫头蔫脑地被轰出了总裁办公室。
这个“组织任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心头,连续折磨了她好几天,吃不好睡不香,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怎么“巴结”?送什么?说什么?每一个问题都让她头皮发麻。
直到周末,在茶水间偶然听到几个年轻同事兴奋地讨论周末的演唱会,提到一位颇有个性的女歌手,迟早才灵光乍现。
她记得虞新沛很喜欢那个歌手。三年前,那个女歌手的一场演唱会,虞新沛甚至顶着瓢泼大雨也要拉着她去看。那应该是她真正喜欢的。
迟早想了想,觉得这个或许可行。
她自己对演唱会没什么概念,也不太了解票务,只好又硬着头皮去找周黎帮忙搞票。
周黎听到她的打算,先是惊讶地挑眉,随即露出一个戏谑又欣慰的笑容:“可以啊迟助,开窍了嘛,还知道投其所好了?行,票的事包在我身上。”
票很快送到了迟早手里,是两张视野不错的VIP票。
但拿着票,迟早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焦虑——她实在鼓不起勇气亲自去约虞新沛。想象了一下对方可能出现的冷淡反应和各种被拒绝的场景,她的I人社交恐惧症就开始全面发作。
纠结再三,迟早最终还是选择了最迂回也最安全的方式——扭扭捏捏地找到程霏,请她帮忙把票转交给虞新沛。
程霏看着那两张熟悉的门票,表情有些微妙和诡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笑着满口答应下来:“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把话带到!”
于是,当天下午,那两张门票就被摆在了虞新沛光洁如镜的办公桌上。
虞新沛开完会回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张醒目的票券。她没碰,只是抱着手臂,听程霏在一旁谄媚地赔笑解释:“沛沛,你看,迟早那边为了感谢你这次的大力支持,特意搞了两张票,想请你周末一起去放松一下…”
虞新沛的目光从门票上冷冷地扫过程霏的脸,哼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程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票…怎么那么像你前几天跟我软磨硬泡要走的那两张?”
她拿起门票,在指尖转了转,眼神锐利地看向程霏:“什么意思?我花钱买的票,你拿去给你老婆做人情,最后这‘人情’绕了一圈,又回到我这儿?合着我花钱请我自己?程总,你这是给我做局呢?”
她把票轻轻扔回桌上,语气斩钉截铁:“我要脸的。拿走,没空。”
她才不去。
这算怎么回事?搞得好像她多期待、多容易被讨好一样。她虞新沛有这么掉价吗?上赶着去应这种拐弯抹角的约?
再说了,那家伙也太没诚意了。真想请人,连亲自露个面、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还得经过中间人转手?这哪有一点请人的态度!
程霏早就料到她会炸毛,赶紧赔着笑脸磨她:“哎哟我的沛沛大小姐,你听我解释嘛!迟早她不知道这票是从你这儿流出去的!她真的就是单纯觉得你会喜欢,想表达谢意!我保证!她要是知道,肯定不敢这么送啊!”
看虞新沛脸色依旧冰封,程霏又转换策略开始卖惨:“而且你看啊,迟早那手没好利索呢,还戴着护具。演唱会那种地方人多又挤,结束后又不好打车,她一个人去…我真是不太放心。你说万一再磕了碰了…”
虞新沛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蹙成川字,又很快舒展开。她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处理工作,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程霏磨了半天嘴皮子,见实在撬不开这道缝,只好讪讪地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门票,依旧孤零零地躺在偌大的办公桌一角,既没有被愤怒地丢进垃圾桶,也没有被主人收进抽屉。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一道悬而未决的考题,等待着最终的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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