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的吻来得又急又凶。
带着浓烈的酒气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压了下来。
许随月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长这么大,别说谈恋爱了,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这……是她的初吻。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喝醉了的女人,用一种近乎撕咬的方式夺走。
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池晏的牙齿磕到了她的唇瓣,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许随月开始用力挣扎,双手抵在池晏的肩膀上拼命想把她推开。
“唔……放开!”
她压在许随月身上,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许随月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
许随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这个疯狂的女人“吃掉”的时候,池晏的动作,却忽然慢了下来。
那种粗暴的啃噬,渐渐变成了一种轻柔的、试探性的舔舐。
她小心翼翼地描摹着许随月被她弄破的唇形,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品尝。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许随月所有的挣扎都停住了。
她愣住了。
她能感觉到,池晏的吻,不再是单纯的发泄。
里面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和迷恋。
池晏的舌尖,轻轻地撬开她的牙关探了进去。
许随月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躲,但池晏却很有耐心地引导着她。
许随月的大脑彻底宕机。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能闻到池晏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水味,混合着浓烈的酒气。
她能感觉到池晏滚烫的身体,和自己冰凉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她能听到两人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响得那么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许随月都快要沉溺在这种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感觉里时,池晏忽然发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她叫了一个名字。
“……子怡。”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把许随月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她瞬间清醒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这缠绵的吻,都不是给她的。
巨大的屈辱感和恶心感瞬间埋没了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还压在她身上的池晏。
“滚开!”
池晏被她推得往旁边一倒,摔在了地毯上。
她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个缠绵的吻里回过神来,眼神迷离地看着许随月。
许随月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和池晏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她用手背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嘴唇,力道大得像是要擦掉一层皮。
“池小姐。”
她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发愣的女人,声音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你看清楚,我不是周子怡。”
“我叫许随月。”
“是你花五百万买回来的、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佣人,一个明天要去宴会上帮你撑场面的工具,一个你玩腻了随时可以丢掉的玩意儿。”
“但我不是她。”
“所以,收起你那份给错了人的温柔。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说完,她不再看池晏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楼上跑。
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钟。
她冲回自己那间冰冷的客房,“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反锁。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深深地埋进去,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是因为被夺走了初吻?还是因为被当成了替身?
又或者,是因为在那个温柔的吻里,她那颗已经麻木的心,竟然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好脏。
从里到外都脏透了。
……
楼下客厅里。
池晏被许随月那几句话骂醒了。
她坐在地毯上,头痛和刚刚那个吻带来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吻了许随月。
而且,她还在吻她的时候,叫了周子怡的名字。
“操!”
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
她明明只是想发泄一下,想教训一下这个敢跟自己顶嘴的丫头。
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想起刚才那个吻。
想起许随月嘴唇的柔软,想起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像阳光一样的味道。
想起她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慢慢软化。
她坐在冰冷的地毯上看着一地狼藉,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她想上楼去跟许随月说点什么。
说道歉?不可能。她池晏这辈子就没跟人道过歉。
说解释?解释什么?解释自己喝醉了,认错人了?她为什么要解释?
她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站起身,走上楼,在许随月的房门口站了很久。
她抬起手,想敲门。
可手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她能说什么呢?
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两个人,两间房,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当许随月顶着两个红肿的核桃眼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池晏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餐桌上,摆着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是给她的。
池晏自己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
她的脸色也很差,看起来同样一夜没睡。
两人谁都没看谁,也没说话。
许随月默默地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下,拿起三明治机械地往嘴里送。
池晏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的订婚宴,你……”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随月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昨晚的愤怒和屈辱,也没有了平时的隐忍和麻木。
“我知道。我会扮演好我的角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吃着她的三明治。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池宴宁愿许随月冲她发火,或者像以前一样用那种带刺的话顶撞她。
可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就像接受一份工作安排。
这让池晏感觉比被骂了一顿还难受。
吃完饭,池晏的专属造型师就带着团队上门。
许随月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在自己头发上摆弄来摆弄去。
池晏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她。
她看着许随月在造型师的手下,一点点地从一个素净的学生,变成一个光彩照人的、陌生的女人。
当许随月换上那条深蓝色的星空裙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连见惯了美女的造型师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脖子上那条小小的月牙项链在裙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
池晏的眼神也恍惚了一下。
今天的许随月和上次生日宴那个样子又不一样。
“池总,您看怎么样?”造型师问。
“……还行。”池晏移开目光,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周子怡的订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最顶级的六星级酒店。
场面比上次的生日宴还要盛大。
整个宴会厅被布置得像个童话世界,到处都是鲜花和水晶灯,来来往往的宾客非富即贵。
当许随月挽着池宴手臂走进宴会厅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今天的池晏,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气场全开,像个君临天下的女王。
而她身边的许随月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星空裙,皮肤被脖子上的月牙项链衬得更白。
她安静地站在池宴身边,像一弯清冷的、依偎着暗夜的月亮。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凌厉,一个温婉,形成了一种奇异又和谐的画面。
许随月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嫉妒,有探究。
她想起了池晏的要求。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带着幸福和羞涩的微笑。
她微微侧过头,用一种充满爱慕和依赖的眼神看着池晏,手臂也更紧地挽住了她。
池晏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身体僵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许随月。
女孩的演技堪称完美。
那眼神,那微笑都恰到好处,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让她心里那股烦躁感又开始翻涌。
“阿晏,你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蕾丝订婚礼服的女人笑着迎了上来。
是周子怡。
她今天美得像个公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身边的李维同样穿着白色礼服亲密地站在她身边。
“子怡,恭喜。”池晏的脸上也挂起了那种商业化的、客套的笑容。
周子怡的目光落在许随月身上,当她看清许随月的脸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是你?”她有些惊讶。
她当然记得这个女孩。
一两个月前,在她自己的生日宴上,池晏就带着这个女孩出现过。
当时她还以为,这只是池晏为了气她,随便找来的一个临时玩物。
她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还待在池晏身边。
而且看起来……比上次更耀眼了。
“周小姐,好久不见。”许随月微笑着,主动打了声招呼,语气亲近又得体,“您今天真漂亮。”
“谢谢。”周子怡的目光在她们紧紧挽着的手臂上扫过,眼神有些复杂,“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
“让你失望了?”池晏忽然开口。
“怎么会。”周子怡立刻恢复了完美的笑容,“看到你能找到稳定的伴侣,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说着,又看向许随月,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池晏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一点。”
“她很好。”许随月没等池晏开口,就抢先一步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池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她只是不擅长表达。但她对我,是全世界最好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池晏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这是演戏。
可这一刻,她竟然该死地希望这是真的。
周子怡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顺无害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居然还带着刺。
“是吗?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拉着李维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池晏看着周子怡有些狼狈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
她低头看着还挽着自己手臂的许随月。
“演得不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谢谢夸奖。”许随月微笑着回答,“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池晏又被刺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随月完美地扮演着她的角色。
她像个最贴心的伴侣,寸步不离地跟在池晏身边。
当有人过来跟池晏敬酒时,她会微笑着站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池晏。
当池晏和生意伙伴交谈时,她会安静地听着。
当有不识趣的人想过来跟池晏搭讪时,她会很自然地往前站一步,用一种温柔但带着主权宣告意味的姿态,挽住池晏的手臂微笑着对对方说:“不好意思,她现在有点累了。”
她做得太好了。
好到让池晏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她们真的是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恋人。
宴会进行到一半,池晏去了一趟洗手间。
许随月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等她。
“在等阿宴?”
周子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
“周小姐。”许随月礼貌地点了点头。
“别装了。”周子怡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只剩下冷漠和审视,“这里没有别人。说吧,池晏给了你多少钱?”
许随月没说话。
“五十万?一百万?”周子怡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轻蔑,“让你陪她演这么一出恶心人的戏,一定不少吧?”
“这好像和周小姐没什么关系。”许随月淡淡地回答。
“是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好奇。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能卖的人,到底能陪她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说,你天真地以为她会对你动真感情?”
她凑近许随月,看到她嘴唇上的伤又觉得格外刺眼。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跟了她那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那个人,天生就没有心。她对你好,给你买衣服,买首饰,带你出席这种场合,都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工具,一个能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可悲的工具而已。”
“你对她来说,跟她车库里的那些跑车,衣帽间里的那些衣服和包包没什么区别。”
“等她玩腻了,你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扔掉。就像我扔掉她一样。”
她知道周子怡说的是事实。
可亲耳听到这些,还是让她觉得难堪又痛苦。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满脸优越感的女人。
然后她笑了。
“周小姐,你说得都对。”
“但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就算我只是个被玩腻了就会扔掉的玩具,那也是现在正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玩具。”
“而你,已经是被她扔进垃圾桶的、过期的旧玩具了。”
“你!”
“所以,一个旧玩具,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新玩具品头论足呢?”
许随月说完,看到池晏正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
她立刻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温柔的、充满爱意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池晏面前,很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微微侧过头,在她耳边用亲昵的语气说了一句:
“你回来啦,我等了你好久。”
池晏看着她,又看了看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周子怡,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伸出另一只手,覆在许随月挽着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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