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防备的空气里，他们四个总算爬到了19楼。可喜可贺。
祁刈就站在楼梯口，一只脚刚出去又收回，盯了眼腕表，耗时30分钟。再看其余三人，之前还能竭力掩饰的疲累，而今大喇喇的铺开了来。
孟月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摆摆手，“不、不行了！累死老娘了！歇会儿……你们先去！”
她随便一指，刚好指到一边扶着膝盖、说话间提不上气的李玉，“我也、也不太、行！”
祁刈不至于上下不接，也没歪七竖八，但毕竟大夜里爬了19楼，身体与精神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摧残，肚饿头晕困出泪花还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他不显山不露水，别人也未必看得出来就是了。
“不急，歇两分钟。”他一只掌心盖在一侧额角，半掩着闭上的眼，乍一看称得上云淡风轻。
只听苏末说了声，“你还好吗？”
隙开的眼皮缝里，原本低血糖的苏末抓着楼梯扶手，迈上了最后三级台阶，汗湿的鬓角下微抿着两瓣唇，衬得一张瓜子脸跟白纸一般。
苏末瞥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擦身而过，来到两座客梯之间。
祁刈摇了摇头，只好跟了上去。
苏末立定在右侧电梯门前敲了敲，几次下来没得到一点回应。
身后是孟月还没喘匀的声气，“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祁刈站到另一部电梯前，一巴掌大力拍了上去。“有人吗？！听见说话！”
余光里，苏末眉心微蹙。
停了一停，门内传出回音，可就是听不清谁在说又都说了什么。
“不对啊，我记得李老头说得是右边这个电梯？”孟月道。
他们在物业办公室通过对讲机确实得到的是这样的讯息。
祁刈转过了身，伸出右手朝旁比划一下，“对电梯里的人是右，对我们是左。”
孟月按着胸脯往下顺气，“乖乖！那里面乌漆嘛黑的他们还分得清东西南北？”
祁刈指了指天花板，“过道的光从门缝透进去，哪里有光，哪里就是门，只要知道了门的位置，上下左右也就都能知道。”
李玉总算来到了他们之中，“这个物业经理怎么想的？每次的状况都不一样。”
正说着，电梯门内传出拍门声，节拍越来越急。
“先把他们救出来再说。”祁刈道。
李玉又一次举起了手：“话说……我刚就想问了，我们要怎么把他们从电梯里面弄出来啊？”
孟月不禁笑道：“好问题。就是问得时机晚了不止那么一点。”见祁刈苏末都不开口，两只掌心背向自己举了一半，“先说啊，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别指望我下楼给你们找破门工具。”
李玉咽了口唾沫，肩膀和脖子往后一缩，“术业有专攻，维修电梯这种事我们也做不来啊。”
祁刈冷不丁地盯了苏末一眼。
孟月伸直了一条胳膊侧身趴伏着墙，另一只手捧着心口，气若游丝一般，“哎哟——我这老毛病犯了，心绞痛……喘不上气……”
“……”
堪称摆烂的演技。
祁刈正要开口——
李玉道：“啊对了，还有个事！那个，维修电梯的工具好像在李大叔包里？他现在困在里面，我们要去哪儿找工具开门啊？”
只能说还好是在公寓，这要是无人岛，掰了玉米就能扔了西瓜，加上没几个脾气好的，故事的走向就是自相残杀。
祁刈再一次试图发声——
孟月抢在他前面道：“不对啊……李老头有工具，还需要我们干什么？他自己不就能把门弄开吗？”
李玉紧随其后道：“关在里面的真是他们几个吗？不会弄错了吧？”
孟月啧了一声，“诶——不管是不是，总要把人救出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人已经就位了，但缺少必要道具啊，总不能咱四个用手掰吧？”转而打量祁刈，正好见他叹了口气。
“你——不会又知道了吧？”
“盲生，你总算发现了华点。”
“你骂谁瞎？”
“……”祁刈放弃解释，“把门打开就知道了。”
孟月讪笑道：“你这是用问题回答问题啊？咱眼前儿不就卡在这门上吗？”
祁刈也不正面答，只是递给苏末一个眼神。
苏末别开眼，朝楼梯间而去，接着在孟月李玉诧异的关注下，拉开了墙上的消火栓。
孟月胳膊一甩，“不是吧侦探！你冷静一点！用灭火器砸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转而冲祁刈喊道：“你不管管他？”
祁刈当然不可能管，因为正合他意。
“完了，这俩人都疯了。”孟月盖住了脸紧闭双目，“我需要静一静，你们砸了门跟我说一声。”等了等，静寂得有些过分，她不甘心的侧耳倾听——
只听李玉踌躇地叫了她：“孟姐……”
她隙开一只眼皮，觑了一眼，立马紧缩瞳仁——
只见祁刈捏着一支钥匙，看不出是喜是忧。
“这是什么？”
“三角钥匙。电梯故障的时候，救援的人会从外面用这个打开电梯外面的门。”说完，他将钥匙收回手心攥着。
“外面的门？”
“电梯分里门和厅门，我们乘坐电梯的时候看到的是里门。”他一指身后的电梯，“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厅门，也就是外面的这扇门。”
李玉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现在要用这个钥匙打开厅门？”
“bingo！”祁刈打了个响指。
“那里门呢？这个钥匙也能开里门吗？”
祁刈不作声，有意等在那儿。
苏末接着说：“只能开外面的门。”
李玉泄气，“那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呀！开不了里门，他们还是出不来。”
“不一定。”祁刈道，“这幢楼总共22层，我们处在19层，只需再上一层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话音刚落，他与苏末对了个眼神，两人前后脚地小跑着去了楼梯间。
孟月一边追一边喊：“喂！我说你们倒是把话说完啊！”
很快，他们四个都到达了20层的客梯面前。
李玉又跟刚做完拉力跑似的，“我、我明白了……你是想下到电梯顶，从电梯、电梯顶把人救出来！”接着从脑门一捋长发，直起了腰，“难度系数太高了吧？我……运动细胞很差……”
祁刈从裤兜里拿出钥匙，临近左侧客梯门，微微抬起了头，看向门缝靠左上方的小孔，“你们在原地等就可以了。”
李玉试探地问：“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犯险啊？”
孟月为难地道：“我先说啊，我是个门外汉，这开门以后要做什么，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你最好提前打个商量，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很难说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会不会临阵脱逃。”
祁刈转向电梯门，露给她一个侧脸，笑道：“放心吧，你们想象中的画面不会出现。”旋即将钥匙插入孔内一转。
暗夜里，白炽灯的照耀下，金属材质的门扉散发冰冷的光泽。
他退后一步，停顿一霎，那纹丝不动的金属门就从中缓缓分开，表面的光影也随之推移，造成滚动的亮银色的水波纹。
祁刈揉了揉眼睛，抖擞了一下精神——眼前是几根电缆似的绳索，顺着绳索往下便是李老头他们所在的电梯轿厢。
苏末、孟月、李玉围到了他身边，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几乎与地面齐平的电梯顶。
李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跟电视上一样，需要你跟蝙蝠侠似的，吊根绳子跳下去——”
孟月听不下去的“嘘”了一声。
“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动作戏，是技术活儿。”祁刈看着苏末，冲门内扬了扬下巴，“这个时候，就要麻烦我们英明神武的侦探上场了。”
于是乎，视线的交接处又变成了苏末这张雷打不动的脸。对此，他竟已习以为常了。他进入电梯门内——最里的位置摆着一个可疑的银色金属箱，上面分布了一排红橙绿黑的圆形按钮。
孟月眼睛一亮，直接冲了过去，丝毫没有自己口中“临阵脱逃”的样子。
对此，祁刈只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转眼间，来自于孟月和李玉的人墙阻截了苏末身边流通的空气，光线也随之黯淡了下来。苏末打开了手机照明。
“正常/检修、慢下、公共、慢上、紧急停止。”在光照下，李玉将金属面板上每个按钮上方的字喃喃的念了出来。
孟月一脸好奇，“所以，现在该按哪一个？”
昏暗的环境里，苏末一开口像沉在深海里，他说：“你们先出去。”
孟月和李玉茫然无措的愣在当场，祁刈一边拽一个，将她俩拉出了电梯轿顶。
苏末捏住最右的黑色按钮，那个按钮与并排的不同，上面有个凸起的长条形，方便旋转，长条的一端有个白点，本来指向的是“正常”，在苏末的操作下转到了检修。
接着听见了“咔哒”一声，像打开了门锁。
在与祁刈的对视中，苏末一揣手机。他两个一个外一个里，分别握住轿顶上的扶手，将原本与地面齐平的轿厢盖子给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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