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从来都不认识啊。”柳云汐她茫然眨了眨眼，血色从脸上倏地褪去。
慕容翊看向角落里的女子，那女子面色如纸，整个人几乎挂在宫女臂间。
康贵妃不紧不慢地问：“这就交代了？那柳宝林就是背后的主谋了？”
皇后不赞成：“贵妃，此时妄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柳宝林也是个正经的主子，怎么能听一个奴才就定了她的罪呢。”
“皇后娘娘所说在理。”康贵妃又道，“那就让这个奴才好好交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陈金福赶紧让侍卫把松儿从柳宝林身上拉开。
松儿忽然站起身来，冲着柳云汐冷冷一笑：“好啊，你既然要舍弃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替你隐瞒了的！”
说着，她又噗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奴婢全都交代。奴婢被调来长春宫之后柳宝林找上了奴婢，给了奴婢不少金银，说让奴婢安安心心在长春宫当差，等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再来寻奴婢。几日前，一个雨花阁的小宫女给了奴婢一包红花，说让奴婢在给刘德妃煎药时放进去，事后只要咬死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如何。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还望皇上能够饶恕奴婢的家人，奴婢死不足惜！”
李婕妤第一个跳出来：“好啊，柳宝林你好歹毒的心肠啊！平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如此狠毒！”
“皇上，嫔妾觉得光听这奴婢一人之词算不上什么，若无证据，恐怕会冤枉了柳宝林。”方婕妤听上去实在是为柳云汐说话，却是将众人的视线引导向寻找证据。
陈金福方才已经去过了松儿的住处，从里面搜出了一匣子的金银珠宝。
康贵妃故作担忧道：“就算搜出了银钱，那也依旧无法为柳宝林洗脱冤屈啊，若是——”
“你怎么看？”慕容翊见康贵妃似话中有话，让她不要吞吞吐吐，直接把话说完。
“臣妾想着，只有搜宫，确保雨花阁内没有脏东西，或许才能彻底洗清柳宝林的冤屈。”康贵妃字字句句都似乎在为柳云汐着想，转头望着对方，“宝林妹妹，姐姐我这么做也是怕妹妹蒙受不白之冤，实实在在是为你好啊。”
皇后皱着眉头，她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可她并不打算说出来。皇嗣为重，若一味的追求真理而忽略了结果，恐怕会变成皇室的笑柄。她看向柳云汐，问：“柳宝林，此事关系到你，你是怎么看的。”
柳云汐终于来到众人面前，她望着皇上，盈盈拜下：“嫔妾相信皇上、皇后娘娘定能还嫔妾一清白。刘德妃娘娘骤然小产嫔妾也倍感伤心，若委屈嫔妾一人能还六宫安宁，那嫔妾就不算委屈。”
慕容翊从前只觉得这女子柔情似水，跟她在一起很舒心，如今又多了一层识大体的胸襟。
“陈金福，你亲自带人去，看见了什么找到了什么，全都一五一十地给朕说明。”
“是，奴才遵命。”
康贵妃余光瞄着柳云汐，又看了看旁边的庄贤妃，心中划过一丝快感。
她倒要看看她们要如何破这一局！
众嫔妃就这样等在夜色中，皇帝没有叫起柳云汐也只能跪在地上，虽说是夏天，夜里还是会有些凉，此时跪在地上让她的身子更显薄弱，头青丝如瀑泻落，不带半点珠翠。
慕容翊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不知为何，他的视线总会在着女子的身上停留。她是那样脆弱，没有心机，把他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什么事情都跟他说。
“起来吧，地上凉。”
“是。”柳云汐在碧落的搀扶下起身。
皇后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到柳云汐身上，这个柳宝林却是比她想的还要得宠一些。
半晌，陈金福带人回来了。
“皇上，奴才带人在柳宝林宫后的桃林里发现了这个。”陈金福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包红花，他当中打开包裹。
周围的嫔妃们全都惊呼出声。
“哼！铁证如山，柳宝林，你还不认罪吗？”李婕妤更得意了。
何才人满脸悲痛，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可怜刘德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柳宝林，你与刘德妃娘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下此毒手啊！”
方婕妤也跟着煽风点火：“真不想宫中竟然有如此狠心之人，还是交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定夺吧。”
人证物证聚在，众人都认为这下柳云汐是肯定跑不掉了，不少人心里很是痛快，少一个得宠的嫔妃，其他人不久更有机会了。
“让太医来看看。”慕容翊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样，立刻发落了柳云汐，而是让太医来查看那包从桃园翻出来的红花。
太医查看了红花后说：“启禀皇上，红花被娟帕包裹起来埋入土中沾染到泥土的湿气，已经失了药效。另外，臣还在这些红花中找到了其他药材的碎片，可包裹中并无其他药材，臣推测这些红花应该是从药方中挑拣出来，所以才会让红花沾染上其他药材的碎片。”
“谋害皇嗣可是大罪啊，柳宝林想来也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望皇上看着昔日的情分，从轻处理吧。”康贵妃见慕容翊迟迟不下旨，明面是在为柳云汐求情，实在是在引导皇上尽快将罪名定下来。
“皇上——”柳云汐再次跪在慕容翊面前，她仰头望着皇上，万般情丝流转在双眸之间，仿佛只要听见一句质疑她便会昏死过去。
慕容翊并没有忘记那日在勤政殿与女子的谈话，但他是皇上，在后宫众人面前要做到绝对的公允，可人心哪里会有真正的公允呢？尽管不想承认，他的心此时就是偏向女子的。
“朕相信你。”
帝王给出了回应，再多的证据都抵不过皇上心中的想法。他亲手将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重新在那双水眸中见到了溢出的爱意。
“皇上？”康贵妃难以置信，可眼前的一幕，那二人紧握的双手都在告诉着她所见非虚。人证与物证在前，竟都抵不过皇上内心对柳云汐的偏爱，康贵妃这么多年来的信念忽然出现了裂缝。
皇后敏锐地观察着一切，她已知晓皇上在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什么，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谋害皇嗣，攀咬嫔妃，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来人，将这个贱婢关入暴室，务必让她吐出真话来。”皇后发话，将松儿的一切供词都定性为陷害柳云汐。
暴室那是关押受刑的地方，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惨叫，被称作宁愿死都不能去的地方。
在哭喊和求饶声中，松儿被侍卫带下去了。
“皇后娘娘就这样包庇柳宝林吗？”康贵妃现在对柳云汐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被带入暴室的人是她。
“康贵妃慎言。”皇后盯着康贵妃，“皇上说相信柳宝林无罪，康贵妃不会连皇上的旨意都要过问吧。”
“是臣妾失言了。”康贵妃尽管有千万个不情愿，皇后搬出了皇上的旨意，那其他人自然是无法再说什么。
康贵妃都这样了，剩下的那些想要看热闹的虾兵蟹将自然是不敢再出什么声音。同时，他们也在重新衡量柳云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重刑之下虽多生冤屈，却也是获知真相的最快方法。松儿受不住重刑，将事情的真相交代了一干二净。
原来是何才人在背后计划了一切，她先是在几月前跟太医院讨要了治理月事不调的药方，然后将里面的红花分离出来趁着桃林修缮期间藏了进去。后又买通长春宫的宫人，教她若是被发现就说柳云汐是主谋。
“何才人残害皇嗣，谋害嫔妃，赐自尽。”
圣旨下达，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
“皇上！嫔妾是冤枉的啊！一定是那个贱婢陷害柳宝林不成就又来陷害嫔妾，皇上——”何才人怎么想不到最后竟然会是以这种结局收尾，她哭喊着，可帝王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昔日与她较好的嫔妃也都唯恐避之不急，生怕跟她扯上半点关系。
何才人被侍卫带了下去，有皇上的旨意，她活不到天亮。
这场大戏从深夜便开始唱，搜宫、审问一番下来，现在天都要蒙蒙亮了。
“皇上操劳了一天很是辛苦，还是先回勤政殿休息吧，剩下的由臣妾处理便是。”皇后劝说道。
“有劳皇后了。”慕容翊站起身来，见柳云汐那张苍白的小脸，又想起女子险些所遭受的冤屈，“明日一早让太医去给柳才人诊脉，夜里凉，别跪出什么毛病来。”
众人一惊，皇上何时对位份这样慷慨了？就连从王府就跟着的皇上的何氏等到皇上登基也只是封了一个才人，柳云汐入宫不过数月竟然便从采女一路晋封成了才人。
柳云汐自己都没想到，连忙谢恩。
今夜皇上本翻了康贵妃的牌子，方才也是从康贵妃处来的，现在却一人回了勤政殿，连一言半句都没留下，众人十分敏锐的察觉到皇上对康贵妃态度上的转变。
相比起这些，不少人应该能睡个好觉，但也有不少人可能要因为柳云汐而难眠此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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