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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生的轨道

人似乎总是这般,易于忘记愉悦,却牢记痛苦。

陈逸向来不喜欢找不到东西的慌乱感,所以家里凡是自己的东西都是自己收拾整理。有小朋友的家难免会有些杂乱的,然而瑶瑶每次来到陈逸家,屋里的布置基本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瑶瑶极为懂事,且颇有眼力见。在观察到小姨将她弄乱的东西放回原位后,瑶瑶就学会了先询问小姨能不能动,得到许可后才去碰,玩耍过后也会将物品归还原处。

与所有同年龄段的小朋友一样,瑶瑶正是渴望博取关注的年纪。但碍于陈逸一直在打电话,瑶瑶只能悄悄地自言自语。不敢大声玩耍的瑶瑶见陈逸挂了电话后,握着她的一支蓝色画笔递给陈逸,轻声说:“小姨,打不开。”

陈逸接过画笔,像拔剑那般将笔盖打开,还煞有介事地说道:“女侠,接剑!”

瑶瑶顿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后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小声提醒道:“嘘~姨外婆睡着了。”

沙发上,陈逸妈妈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电视遥控器,正睡得微微打鼾。

陈逸轻轻捏了一下瑶瑶那粉嫩的的小脸:“电视开着呢,姨外婆现在醒不了,去玩你的吧。”

望着熟睡的妈妈,陈逸的思绪变得有些恍惚,眼眶竟毫无缘由得地红了。

表姐恢复的很快,陈逸这才放下心来,让妈妈陪同自己去做检查。毕竟是在医院,想来表姐夫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去医院之前,陈逸就给周子旭发了消息,而周子旭刚好下门诊,顺便来探望一眼。

周子旭:“阿姨~”

陈逸妈妈:“诶~小旭啊,又麻烦你啦!”

周子旭:“没有没有,又不是我给她做检查,不麻烦!再说我是来看您的,又不是来看她。”

陈逸拖着因拉肚子虚弱的身体,边走边说:“妈,要不认干儿子吧,这样我就有个弟弟了。”

周子旭:“要认也是哥哥,对吧?”

陈逸妈妈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打一架吧,谁赢了谁是老大。”

周子旭:“那你完了,妹妹。”

陈逸:“滚!”

陈逸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的她坠入了大海,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地挤压着身躯,陈逸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声音和海水一同在嗓子里呜咽,手脚也毫无知觉,只能紧闭双眼,任由自己不断地坠落,再坠落。陈逸鼓足勇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紧皱眉头的眼睛,她吓得又闭上了眼。再次睁眼时,眼前出现的是妈妈温柔的脸庞。

陈逸:“妈,我梦见陆鑫了。”

陈逸妈妈:“陆鑫是谁?”

陈逸听到帘子后面憋不住的笑声:“周子旭?”

周子旭拉开一半帘子走进来,“干妈,给我妹妹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

陈逸妈妈:“好啊,是医生吗?”

周子旭:“做科研的,有望成为迆城动物研究所最年轻的副研究员。”

陈逸妈妈:“最年轻的,几岁啊?”

周子旭:“跟我们同岁啊。”

陈逸妈妈:“好是好,但是这么优秀都还没有女朋友,看得上我们家吗?”

周子旭:“我们家怎么了?怎么就看不上了?再说了,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干的。”

陈逸妈妈:“行啊,快,快介绍给逸逸!”

陈逸麻药劲还没过,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研究院?研究布洛芬吗?”

周子旭看着迷糊的陈逸,只觉得好笑,便想逗逗她:“没有布洛芬,有男朋友!”

陈逸突然指着周子旭:“布洛芬,让陆鑫拿来。”

周子旭:“给你介绍男朋友,没有布洛芬。”

陈逸突然大声嚷起来:“男人都是狗屎!滚!”

陈逸妈妈急得赶忙去捂陈逸的嘴,周子旭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把帘子全部拉上。

陈逸妈妈拿开手,发现陈逸又睡过去了。

周子旭看了眼时间,说道:“阿姨,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呼吸科,下次我再来看您,您注意身体。一会儿回去以后给我报个平安哈。”

陈逸妈妈:“好~快去忙吧。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周子旭一边拉帘子出去一边说:“好,我走了~”

周子旭出去后,陈逸突然喃喃说道:“呼吸科......哈哈......舔狗......”

陈逸妈妈:“这是说什么呢?”

陆鑫靠在门口外的墙上,周子旭刚出门便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拉着就往楼道走,一直走到楼梯间才松开。

周子旭:“就等你主动来问,问吧。”

陆鑫:“.……”

周子旭一边看时间一边急得跳脚,“你快点!我们家思思还等着我送晚饭呢!限你两个问题。”

陆鑫:“她离过婚?”

周子旭:“没有啊,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陆鑫:“那她哪来的孩子?”

周子旭:“孩子?什么孩子?”

陆鑫:“灵长类会议她救的孩子。”

周子旭:“那是她老板同学的孩子,不是她的。”

陆鑫:“那她为什么这么反感男人?”

周子旭急了,“两个问题了,来不及了。剩下的问题发消息问我,我要走了,拜拜!”

陆鑫满心疑惑,原以为陈逸离婚带着孩子才会对男人戒备心如此之重,可她没谈过恋爱,又怎会对男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陆鑫拿起手机准备给周子旭发消息,想了一下却又把手机收了起来。这时,陆鑫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醒音。

周子旭:‘我就知道你不会问我,想通了来找我,我抽时间给你讲。’

陆鑫把手机放进包里,走下了楼梯。

陈逸向林静请了两天的假,检查结果并无异常,只是一直有的慢性胃炎,医生嘱咐陈逸平日需注意饮食,少熬夜,多休息即可。表姐也没过两天就出院回家了。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医院之旅总算落下帷幕,陈逸由衷地感叹,当真是再也不想踏入医院半步,毕竟医院在她心中始终横亘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陈逸刚回公司,就发生了预料之内的事情,林静果然来问陈逸相亲的进展。

林静:“有没有人联系你啊?”

陈逸佯装不知:“啊?什么?”

林静:“相亲平台啊!”

陈逸:“还没有。”

林静:“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屏蔽消息了!”

陈逸:“我这两天一直在医院,没时间看嘛~我保证一定抽时间看!”

林静:“行,那我过两天再问你。”

陈逸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林静终于开始过问工作之事:“对了,今年的春季美陈展在上海,我和你一起去。”

陈逸:“好,那我去看看宣传部那边物料制做的情况如何。”

林静:“嗯嗯,我一会儿要去接娃了,辛苦您嘞!”

陈逸:“您客气!~”

就这样过了两周,眼见着迤城的花在阳光的轻抚下愈发严艳丽,可陈逸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林静不知道问了多少次是否看到合适的人,陈逸觉得再也编不出说辞来应付林静的催促,于是无奈妥协,接受了林静和妈妈的安排,每隔一天去见一个相亲对象。

陈逸在见到第5位相亲对象时就彻底失去了耐心,当即直言只是为了应付家长的要求。第5位相亲对象却说:“我是认真来相亲的,我觉得你条件和我挺配的,你看你个子也不高,现在确实也难找了,对吧?我们可以先试试嘛。”

陈逸觉得被冒犯到,立刻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相亲对象不依不饶:“那咖啡钱你得付啊,我还没喝呢!”

陈逸一阵恶心,感觉刚才喝的咖啡都快要吐出来了。

陈逸:“咖啡钱我来付吧,不好意思!”说完便走到前台付了账,随后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陈逸只觉得脑仁开始疼了起来,心想不能再这样被林静和老母亲摆布了,于是将付款后的小票拍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是的,我只配和咖啡钱都没有的人一起喝咖啡……’

周子旭貌似颇为清闲,第一时间留了言。

周子旭:‘谁这么穷?哪像我们陆鑫那么有钱!’

陈逸:‘相亲对象No·5’

晚上回到家,陈逸妈妈追着陈逸问:“怎么样?今天这个我看了介绍还可以。”

陈逸:“可以,可以到我要养着他,咖啡钱都出不起。”

陈逸妈妈:“不会啊,我看介绍里说月薪2万多呢!”

陈逸:“哈哈!可能就是这么省出来的2万吧……”

陈逸妈妈:“省不好吗?说明他持家嘛,总比乱花钱的好,对吧?”

陈逸不想说话,觉得说再多,妈妈也无法理解,于是吨吨吨地喝了一大杯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陈逸妈妈在门外气得不轻,拿起手机出了家门。

陈逸念书时便逐渐意识到,隔代之间的思想仿若鸿沟,甚至上一辈时常想强加自己的思想到下一辈身上。陈逸虽不想接受,但觉得妈妈独自将自己拉扯大不容易,不愿反抗惹妈妈生气,于是养成了将想法闷在心里,以沉默来解决问题的习惯。

陈逸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深呼吸了几次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一小时后,陈逸妈妈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来,“走,我们去烧烤?”

陈逸明白妈妈这是来给自己台阶下了,拿起手机往门外走,“想吃哪家?”

陈逸妈妈立马接话:“都行!你喜欢就好!”

母女俩吃到一半,气氛刚好时,陈逸妈妈突然说:“宝贝,这样,明天最后见一个,这个要是还不行,以后我就不逼你了,好不好?”

陈逸刚吃得高兴,听完妈妈的话,顿时觉得嘴里的牛肉没了滋味,问道:“干什么的?”

陈逸妈妈:“你明天去看了就知道了嘛。”

陈逸心里想了无数个问题,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心想大不了就像今天一样,进去直接说是家长逼着来的。

陈逸:“行吧,最后一次了哈,还是不行的话不能再逼我去了。”

陈逸妈妈:“好,先去见了再说嘛,说不定就合适呢!”

陈逸心想最好是。

明天就是周末了,可陈逸丝毫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周五晚上还要应付相亲男,心情烦躁地猛敲键盘。

陈逸手下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为了不撞枪口上,纷纷埋头认真工作。

陈逸见快到约定时间了,便开始收东西准备离开,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陈逸妈妈:“宝宝,别忘了今天要去的哈。”

陈逸:“我记着呢,现在已经在收东西了。”

陈逸妈妈:“那就好。”

陈逸:“我挂了哈。”

陈逸妈妈:“你记得穿高跟鞋去!我记得你车后备箱有一双。”

陈逸:“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陈逸愈发烦躁:“就不换!”

约定的地点是陈逸颇为喜欢的火锅店,陈逸按照妈妈说的桌号,在店员的引领下走向店里二楼尽头靠窗的一桌。

陈逸远远瞧见那双眼睛时,顿时慌作一团,想要离开但已然来不及了,心里暗暗将周子旭咒骂了无数遍。

走近后,眼前的人站了起来,店员说道:“用餐愉快!”

两人同时说了:“谢谢。”

店员笑了笑说:“不用谢!”

陈逸率先开口:“陆医生你好,好久不见。”

陆鑫顿了几秒才回应:“好久不见,快坐吧。”

陈逸坐下后发现陆鑫点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心中不禁感叹竟有人和自己口味如此相似。

陆鑫刚坐下又站起身来:“我去给你调个蘸料。”

陈逸说:“我自己来吧。”

陆鑫:“没事,你那不方便进出。”

陈逸刚想站起来才发觉这桌是4人桌,自己习惯性地坐在最角落,若要出去只能绕着桌子半圈,而陆鑫已经起身往蘸料台走去。

陈逸一直凝视着陆鑫的背影,陆鑫的后颈右侧有一小块没有头发,陈逸总觉得陆鑫的后脑勺很熟悉。陈逸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后脑勺很熟悉?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荒谬。

陈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陆鑫将蘸料放到她的面前,说:“还是不吃姜,对吧?”

陈逸:“谢谢!对,我不吃……”

陈逸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吓的表情,脑海中仿若炸开了一团问号烟花。

陆鑫一边烫牛肉一边说:“左脚大拇指指甲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长好了吧?”

陈逸:“左脚?指甲?”

小学时,陈逸的前桌与同学打闹,不慎推倒了她的桌子,陈逸闪躲时,桌子上的一颗小铁钉刚好砸到了左脚大拇指。陈逸为此请了两个月的病假,换指甲盖时的疼痛至今仍刻骨铭心。

陈逸猛地看向陆鑫的眼睛,与小学前桌的眉眼如出一辙。刚才觉得熟悉的后脑勺,是因为伤好以后的陈逸气不过,一到学校便将前桌后脖颈抓破一大块,致使前桌请假两周。

陆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苦笑道:“我的头发倒是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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