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寻近期接了个复杂的并购案,一头扎进了无尽的尽职调查工作中。忙得连轴转,只能在喝咖啡、等文件的间隙,抽空给周逸发几条消息,内容简短得像工作汇报:「今天要去对方公司核资料」「开庭延后,今天能早点结束。」
周逸的工作找得并不顺利。虽然凭着在S市的履历拿到了几份Offer,但榕城的薪资水平与一线城市差距显著,她很难接受这种职业上的落差。因此工作迟迟未定,一直在几个HR之间周旋、权衡,心绪不宁。
在文珊家里,周逸心不在焉地逗着怀里软糯的干儿子,叹了口气:“现在工作真的好难找,珊,我真羡慕你,有时候都想找个富贵公子哥养我算了。”
文珊笑着削苹果,头也不抬地打趣:“之前不是给你介绍了傅喆?正经大律师,前途无量,是你自己不要的。”
周逸脑海里瞬间闪过沈令寻的身影,心头一虚,眼神躲闪着望向别处,声音也低了下去:“哎呀……那种精英,遇到了又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
文珊何等了解她,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小声哼了一声,没再接话,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宝宝咿呀的声音。周逸低头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珊,如果……我说如果啊……你别生气行吗?”
文珊立刻警觉起来,放下水果刀,看向她:“你知道我会生气?”
周逸尴尬地笑了笑,想把话咽回去:“你这样……我都不敢说了。”
见她不再追问,周逸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回来之后……遇到沈令寻了……”
“沈令寻”这三个字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文珊猛地坐直身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都拔高了些:“周逸!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又……这个臭渣男,他还有脸来找你?!”
周逸怀里的孩子被这动静惊得动了动,她连忙轻轻拍哄,这边又要急着去安抚瞬间炸毛的闺蜜,真是哄完小的还要哄大的,一个头两个大。
……
天气转凉,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早。周逸从文珊家里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初秋的晚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吹在她因为方才一番“审讯”而微微发烫的脸上。
文珊最终还是被她勉强安抚下来,但态度明确——坚决不看好,并且要求周逸务必保持清醒。此刻,独自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周逸的心情比这夜色还要沉重迷茫。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沈令寻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刚出办公楼。」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那些打好的、客套又疏离的字句被一一删去。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了她,周逸深吸一口气,直接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沈令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你在哪?”
听筒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沈令寻的声音带着些许意外,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喜:“和我爸妈吃饭呢!怎么,你要过来吗?”
周逸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悻悻回道:“……那没事了。”作势要挂断。
“哎,别挂。”沈令寻急忙阻止,语气认真起来,“怎么了?你说。”
听筒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几秒后,周逸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能约你出来喝酒吗?”
没有多余的追问,沈令寻的回答干脆利落:“好。地址发我,我来接你。”
电话挂断没多久,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便精准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沈令寻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与关切。
“先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周逸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混合着他身上淡淡须后水味道的暖意瞬间将她包裹,驱散了秋夜的寒凉。她默默系好安全带,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
“附近新开了家清吧,环境很安静。就去那,可以吗?”他征求她的意见。
周逸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吃过东西了吗?”他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空腹喝酒不好,要不要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
周逸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流转的霓虹上。
见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沈令寻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将车内的暖气调高了些。
清吧里灯光昏黄,舒缓的民谣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两人在角落的卡座对面而坐,沈令寻给她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莫吉托,自己则要了一杯苏打水。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歌,谁也没有先开口。时间在酒杯边缘凝结的水珠上悄悄滑过。直到周逸杯中的酒液下去大半,她才仿佛积蓄了足够的勇气,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地看向他,语出惊人:
“沈令寻,我想结婚了!”
沈令寻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双眸瞬间被点亮,如同投入星辰的深海。他喉结滚动,正要开口——
“算了,”周逸却迅速低下头,用力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懊恼,“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一阵失落后,沈令寻无奈地笑了笑,就听周逸又开口:“你还在吃饭,就这么偷跑出来,你爸妈不说你吗?”
沈令寻被她这神奇的脑回路逗笑,放松地靠向椅背:“我都快三十岁了,出个门,不算偷跑吧?”他想到出门前对父母说的那句“去谈恋爱”,以及二老瞬间亮起的、恨不得他立刻把女孩带回家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周逸脸颊绯红,不知是酒意还是窘迫,她瞪了沈令寻一眼,像是要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话题,突然站起身:“走吧。”说完,竟一把抓起沈令寻的手腕就往外走。
重逢以来,周逸说话做事总是带着一份小心翼翼的疏离,此刻几杯酒下肚,倒好像恢复了几分大学时那个风风火火、急性子的本色。
沈令寻猝不及防,被她拉着往外走,跟在她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宠溺与纵容的笑意。
周逸其实没喝多少,走路步态依旧稳当,只是脸颊耳根都染上了绯红。她牵着沈令寻,漫无目的地在夜深人静的马路边晃荡,像一对寻常的、闹了点小别扭后又和好的情侣。
秋夜的风带着沁人的凉意,沈令寻见她缩了缩肩膀,不由分说地强行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回了车上。
重新坐回副驾,温暖的空气再次包围过来。周逸看着沈令寻在主驾坐稳,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盯着前方空旷的街道,轻声开口:
“沈令寻,我在S市……拿了裁员大礼包。”她顿了顿,像是在坦白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回来的前两个月,我出国玩了一圈,什么都没想。”
沈令寻脸上并无吃惊的神色,只是默默调高了暖气,然后伸手去摆弄车载音乐,似乎想为她的话配上一点背景音,缓解她的紧张。
周逸见他没有反应,抿了抿唇,继续道:“遇见你那天……我刚回榕城不到一周。”她用余光瞥见沈令寻正在挑选歌曲的手顿住了,心一横,“那天,我是和傅喆……在相亲。”
沈令寻的手缓缓收回,轻叹一口气,整个人的重心往后,靠在了座椅上,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周逸不敢转头看他,一直用余光紧张地观察着他的侧影,急忙补充:“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没联系了!真的!”
听到沈令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周逸才像是通过了某种考验,长长地、夸张地舒了一口气:“啊——”
“为什么叹气?”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她,声音低沉。
周逸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翘,又强自压下,她突然鼓起勇气,转头与沈令寻深邃的目光直直对视,带着几分酒后的莽撞与试探,笑着问:
“沈律师,我在榕城找不到好工作,穷得很。你有钱养我吗?”
沈令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调戏”弄得一怔,大脑似乎短暂宕机,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周逸看着他这难得的呆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先前积压的郁闷仿佛一扫而空。她心情大好地摆摆手,恢复了“理智”:“算了算了,你没喝酒,说的不算。送我回家吧!”
沈令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看着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心头痒痒的,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
车子停在周逸家楼下。
见她解开安全带,一副什么都不打算再说、就要开门下车的样子,沈令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逸,”他叫住她,“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周逸准备推门的手顿住。她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和笑意,在楼道感应灯昏黄的光线下,眼神亮得惊人。
“沈律师,”她语带调侃,“在车上想了一路,就想出这么老套的一招来对付我啊?”
她的笑声清脆,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一同消散在夜风里。留下沈令寻独自坐在车内,望着她消失在单元门后的背影,回味着这个夜晚所有出乎意料的对话与触碰,嘴角最终扬起一个无奈的、却又充满期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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