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沈令寻在沙发上辗转难眠,最终轻轻拿起周逸的钥匙出了门。
周逸醒来时,客厅空无一人。她喝了口水,只当他已经离开,便换下睡衣,缩回床上继续补觉。度过了漫长的职场空窗期,这一周朝九晚五地坐在工位前看培训视频,对她这个老销售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难得的周末,她只想抓紧每一分钟睡觉。
再次醒来,是被厨房里叮叮当当的细响吵醒的。她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门,探出头——只见沈令寻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站在她那狭小的厨房里,空气中飘来一股清淡的米香。
“醒了?”他回头,语气自然得像每日清晨的问候,“过来喝点粥。”
周逸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睡衣下的“真空”状态,脸一热,“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令寻没有再问,只在厨房里安静地忙碌。他将熬好的粥盛出,晾在餐桌上,然后耐心地等着。
周逸磨蹭了许久才出来,已换好一身居家服。她没看他,径直穿过客厅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彻底收拾妥当走出来。沈令寻将她那碗有些凉了的粥端走,重新盛了一碗温热的推过去,“洗漱完了?吃饭吧。”
周逸看了看桌子,除了白粥,就只有几个水煮蛋。
她低头默默喝了几口,暖流熨帖着不适的肠胃。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沈令寻已先开口解释:“早上我去超市买了个小电饭煲,顺便配了套碗筷。”他顿了顿,看着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周逸摇了摇头。宿醉带来的隐约恶心感让她很快放下了勺子,“我吃饱了。”说完便窝进了沙发里。
沈令寻没多言,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他拿起一旁的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双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周逸瞬间僵住。没了酒精壮胆,她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亲密,立刻把脚缩了回来,身体也跟着坐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沈令寻看着她耳根泛起的薄红,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忽然侧身逼近,将她笼在沙发一角,目光灼灼地看进她眼里,声音低沉:“昨晚……不是还说喜欢我?”
周逸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弄得措手不及,别开脸,强作镇定地摆手:“哪有人把醉话当真的……”
话未说完,沈令寻的手已轻轻捧住她的脸,让她不得不转回来面对他。
“我当真了。”他的指尖温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周逸,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周逸的脸颊倏地烧了起来,想挣脱,却被他的温柔固定。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走,”他继续说着,眼神坦诚而带着一丝痛楚,“但我那时候,确实一无所有。大家毕业都工作了,我却考研失利,毕业即失业,只能埋头二战。那张录取通知书,是我当时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我甚至觉得,你离开是对的,我拿什么留住你?所以,我不敢挽留。”
听他提起往事,周逸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听着,心口泛起细密的酸疼。
“现在,我赚得虽然不多,但足够生活。我可以上交工资,”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又无比坚定,“和我在一起,好吗?”
周逸垂眸,长长的睫毛覆下一小片阴影,不敢与他对视。
沈令寻低下头,清晰地看到她眼眶中凝聚的那一滴将落未落的泪。他心头一软,所有追问都化作了无声的疼惜,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他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几乎耳语,“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周逸,告诉我,好不好?”
周逸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略显急促的心跳。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透过胸腔,在她心里引起别样的共振。
两人就这样在静谧的晨光中相拥了许久,仿佛时间也随之静止。
终于,周逸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令寻……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沈令寻几乎是立刻回答,手臂收紧,像是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好!”
周逸像是忽然被什么念头击中,猛地从沈令寻怀里直起身来——“对了!”
“咚”地一声闷响,她的头顶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沈令寻的下巴。
“呃!”沈令寻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了下巴。
周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凑过去,语气里满是真实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她的指尖下意识想碰碰他的伤处,又怯怯地缩回。
沈令寻看着她这副慌里慌张、眼含关切的模样,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记忆中那个有些毛躁、会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一面的大学时代的周逸,仿佛穿越时光,与眼前的人重合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软,甚至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开心——她似乎正在他面前,重新变得放松而鲜活。
他放下手,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顺势握住了她不知所措的手,轻声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兴奋?脑袋跟小火箭似的发射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周逸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追问:“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你昨天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我小区门口?”
沈令寻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一丝心虚掠过眼底。他松开她的手,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有点渴了,我去倒杯水。”说着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周逸立刻察觉到了他那瞬间的闪烁。她像只灵敏的小猫,飞快地跟在他身后,贴近他,拖长了尾音追问:“嗯——?”
在沈令寻拿起水杯的瞬间,周逸抢先一步将杯子夺了过来,背着手藏到身后,然后绕到他面前,仰起脸,带着一点狡黠的审视:“躲什么?是不是……和什么人约会去了,不敢说?”
“没有!”沈令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否认,语气急切又认真,“我就和你约过会!”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
周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她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近一小步,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融。“那到底是什么秘密呀?”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点哄劝和好奇。
沈令寻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抵住了流理台边缘,避无可避。他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像在自言自语:“我……在对面小区租了房子。”
“啊?真的啊?”周逸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随即疑惑,“你怎么不住家里了?”
“我家离律所太远了,上下班不方便。”他找了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视线却不太敢与她交汇。
周逸撅了噘嘴,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地图——明明从这个老小区去他的律所,要比从他家过去绕远得多。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没有立刻戳穿他这点小心思。一种微妙的、带着甜意的了然在心口化开。
她不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慢悠悠地晃回了客厅,重新窝进了沙发里,拿起手机随意划拉着,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沈令寻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却又因她看穿一切般的沉默而更加忐忑。他倒了水,却也没心思喝,握着水杯走到客厅,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暖昧的张力,像窗外逐渐升高的日光,无声地充盈着整个空间。
周逸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听着身后偶尔传来的、他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竟不知不觉地再次沉入梦乡。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确认她睡熟后,沈令寻轻手轻脚地起身,回了趟对面小区的租处,取了笔记本电脑,又迅速折返。他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键盘敲击声被压到最低。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声,眼前是从窗帘缝隙透入的、被过滤得异常温柔的光柱,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早餐粥米的余温。这一刻,他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暖意填满,连枯燥的法律条文似乎都变得不再难熬。
中午时分,周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就看到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还坐在不远处。她带着刚醒的鼻音,含糊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沈令寻从屏幕前抬起头,转向她,眼神温和:“你醒啦?”他合上电脑,声音放得很柔,“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周逸像只慵懒的猫,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靠背的阴影里,闷闷地拒绝:“不想吃……没胃口。”
沈令寻起身,坐到她身侧的沙发边缘,俯身轻轻将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又亲昵。“在外面这几年,是不是也经常这样不按时吃饭?”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周逸被他这句话惹得转过头,带着点被管束的小小不满,瞪了他一眼。随即,她推开他坐起身,趿拉着拖鞋朝房间走去,只留下一句:“我换个衣服。”
看着她略带赌气却终究是妥协了的背影,沈令寻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他回到餐桌前,利落地将工作进行最后的收尾、保存。然后,他并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回沙发,身体微微放松后靠,目光落在她紧闭的房门上,耐心地等待着。此刻,连空气中那份安静的等待,都浸透着一种明确的期待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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