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仙人罩了个结节,其他地区都一个接一个入秋了,人们可能都换上外套了,临城还是和夏天没差。
眼见着十月上旬都快过去了,天气预报的温度依旧在四十度与三十九度间来回横跳,临城人们的衣服也来回添减—— 一场大雨过后,也许就会吹来刺骨的凛冽寒风。
际中作为临城重高前三的一份子,自然要在教育上下功夫。国庆假期从八天缩减到六天,作业就不单独拿出来谈了,还有每日的网课需要打卡。小长假一过,际中学子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回校了。
沈翊文拉着行李箱磨磨唧唧地站在门口,死活不想进去。最后等到许嘉珈也拖着个箱子匆匆赶来,两个人你推我搡,终于是在快迟到时入了校。
他和许嘉珈是高一的同班同学,原本以为高二后就分道扬镳各走各,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又在理科二班相见了。两个班级吊车尾如同异乡见老乡,热泪盈眶。
“李匀熙真的好帅啊,虽然开学一个月了都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许嘉珈慢吞吞地爬着楼梯道,“但是他好像还挺喜欢聊天的,就是不知道我能和他说点啥。”
“一般吧……话说这个李匀熙是不是高一军训时看见过啊?我第一次被他逮的时候感觉怪面熟的。”
一旁的少女笑得花枝乱颤,两只眼睛都亮得发光∶“对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沈翊文从鼻腔里暗哼了声,“像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总不能每个都指望我记住吧?”
大概在很多人眼里,李匀熙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开口也不微笑,像小说里的高冷学神。实则不然,理科二班的人都知道,这位李同学下课除了刷题就是聊天。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这样的优点就是——讲笑话时自己不会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导致无法开口说话。
其实沈翊文除了被他逮着不让干这干哪以外,也没啥恩怨。平时要是心情不糟糕,这俩人还会扯点闲话。
但是这小子似乎没几天是不逮他的,这就令人比较气愤了。都是男人都要脸的嘛!谁能容忍天天被人追着屁股教育啊?
而且对方还长得不赖!学习也比自己好!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其实际中相较于其他重高,还是是很好的。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沈翊文就听见过老师们推荐际中,原因无他,际中的教育注重人文关怀,而他算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哪怕他次次违反校规,也没被怎么样,顶多就是写写检讨,李匀熙最会唬人,骗他说要进档案,其实最后也就是抓着他去写个八百字的“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犯了”,在食堂,你还可能碰到校长东问西问,最后一脸欣慰地拍拍肩——同学,好好享受青春,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沈翊文还老是爱跑到学校的甜品店——哦,这里叫校园物语。甚至他俩还会一起打配合∶一个先吃饭再打包,另一个从二进教学楼跑到校园物语排队。
在吃的面前,只有同僚没有敌人。
秋日午后,沈翊文握着两杯冰饮,怀里还揣了个甜甜圈,双手已经被冻得红通通。从校园物语出来还有一段距离是草坪,穿过草坪就与李匀熙在光秃秃的樱花树下汇合了。
沈翊文叉开腿在一旁的走廊上悠哉悠哉地吃着饭,校宠小孔雀就扑哧扑哧地迈开小腿,一个劲地往李匀熙腿上蹭。
“……这是鸟屎吧。”
李匀熙低头凝视着深色裤脚上一抹稀白的粘稠,有些嫌弃道。不知道这小家伙去哪遛弯了一趟,脚上全是白花花的鸟屎。
他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小孔雀,似乎是像让它离开,但是小孔雀依旧没动,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光滑的羽毛微微颤抖着,像坨落叶堆赖在这不走了。
李匀熙无奈,也不去管了。小孔雀是前几届少年班的同学孵化出来的,有好几只。现在他们毕业了,照顾小孔雀的重任落到了高二高三的头上。学生会还专门组织了“小孔雀管家”部门,算是际中人的掌上明珠,所以鸟屎就鸟屎吧!谁让对方是校宠呢?
沈翊文在一旁目睹了李匀熙的脸色,一口饭差点呛到气管里,自顾自地开始笑了起来。
后来李匀熙说了什么他早就忘了……大概是几句玩笑话?不过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回忆罢了,没什么必要一直记着。
“喂,”许嘉珈挥挥手,“想啥呢?快上课了!”
沈翊文回过神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课代表在收作业,可眼看着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地抄着,也就识趣的回到座位上背书了。
沈翊文也从同桌那边拿了本数学作业开始补。开玩笑,国庆假期就是用来给祖国妈妈庆生的,早在九月底,他的爱国之心就按捺不住了。所以一放假他就在手机的海洋里遨游——啊!感谢前辈!感谢祖国!真希望我能一直在你们的守护下过美好的生活!
李匀熙早就坐在位置上了,看样子也是熬夜补的作业,此刻正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呃,其实已经睡过去了吧。
不得不说,际中校服还是很奇妙的,通体是灰色,但是并不沉闷,反而有些谦虚内敛的气韵,与张扬肆意的少年相结合,倒更添了一丝轻狂的味道。
满教室的少年,无论是在干什么,都仿佛是在做最美好的事情,也许是清晨的日光作祟,也许是年少的滤镜起了作用,沈翊文觉得心情都畅通了,一路上的郁闷已经消散到天涯海角了。就剩下手里攥着的笔,唰唰地流淌着。
年少嘛,什么东西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一节课原本是晨会,但今天却没有进行,老师简单地讲些事情就让大家自修了。后排的几个齐刷刷地倒下,连李匀熙,都只留下了半张安静的睡颜。
沈翊文把大黑牛的作业补完后,也趴着睡下了。全科老师对他都没什么要求,不出事不闹事就行,作业你自己看着办。只有大黑牛天天对他暴怒∶
“沈翊文,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写作业的,我只要求你,一题一题认认真真答完,然后我在办公室里能看见你交上来的作业本,听见了没有!”
所以大黑牛布置的作业,他不敢不写。
又是浑浑噩噩的几节课过去,沈翊文半睡半醒地听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铃响,马不停蹄地赶往校园物语排队。他还戳了戳一直趴着的李匀熙,问他去不去吃饭,结果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接着倒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蔫巴巴的。
“那你自己注意一下吧,大黑牛上课老瞅你,要是难受了就去医务室。”
沈翊文自认为比较友善地提醒了一句,便匆匆跑了。
李匀熙假期里确实有些“不健康”,一连睡了快十八个小时,醒了也是学习,最近的课他没达到心里预期,内心的烦躁加上作息不规律,所以生了病。
虽说临城如夏,但毕竟也是入了秋,他换季的时候总是会感冒发烧,估计休息几天就好了。
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断揉碎,再复原,如同胶片一般猎猎而过,睡得他心烦意乱。特别是脑海静不下来,一直在闪回过去琐碎的回忆,有很多人,但是没人回应他,哪怕一下。
就好像被关在封闭的房间里,四周都是自己臆想出的牛鬼蛇神,吐着血红的舌头,突着大脸盘朝他袭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还是一上午?
李匀熙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是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半空悬挂的灯泡。
“同学,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校医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你发了高烧,四十度,现在才退烧,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李匀熙听着,一边觉得口干舌燥,刚睡醒的气息和干涩疼痛让他很不舒服。
校医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饭盒,“喏,你同学送来的,你中饭没吃啊是不是,赶紧吃一点再接着休息。”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李匀熙顿了顿,“请问是哪位同学?”
“一个小姑娘,”校医努力地想了想,“还有一个高个子的男生。”
李匀熙低下头,对着白色床单发呆。
这算是欠他了一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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