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诚意是很足的,整个公司也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如果林老总是出于对我们的技术水平不满,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但仅仅是因为对我们这些负责人主观上有误解,就直接把我们公司定性为徒有其表的花架子,那我是不服的。”
“所以秦奶奶,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秦老出面,帮我们约一下这位林老总。我希望大家能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有什么误会就直接说开,就算最后我们真的跟工程无缘,也好过平白在对方那里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毕竟我们是真的很向往第四建筑公司的。”
“您能理解我吗?”
苏丽珍的话很诚恳,也很实在,秦老太太听完立马拍板答应下来。
“这个东方啊,又开始犯轴了!你放心,这事不用问老头子,我就能做主答应你。回头我就让老秦把林东方叫过来,好好说说他,怎么能干这么不讲理的事呢!”
说着,她又安抚地拍了拍苏丽珍的手:“旁的事我不懂,但要单是你这个事,其实说开了就好。”
“东方这人就是拧了点,性子不坏的,加上那几年被人害过,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这才落下个偏激的毛病,不一定是真心跟你们作对。”
苏丽珍微笑不语,再是吃苦也不是无故苛责旁人的理由。
不过人有亲疏,秦老太太肯答应帮忙牵线让他们见一见这位林老总,那她这趟来的目的就达成了,别的自然无所谓。
一老一少又说了会话,这时外头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两人起身一看,原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单元门前已经聚拢了不少人围观苏丽珍他们送来的模型。
人一多,动静自然就大了。
外头,薛老爷子也赶紧提醒秦老院长,让他先把模型搬进去。秦老院长这时才仿若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就和丁大勇一起把模型搬进了秦家。
进屋的时候,苏丽珍就听秦老院长埋怨薛老爷子:“你这个老薛啊,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模型是送我的呢?在外面站这么半天,都叫他们白看去了!”
苏丽珍:“……”
秦老太太直接白了老头子一眼,一巴掌把人扒拉一边,热情地招呼薛老爷子和丁大勇坐下休息,又催促秦老院长去泡茶。
薛老爷子看了眼苏丽珍,得到后者一个微不可见的点头暗示后,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有闲心和秦老院长闲话几句。
只可惜秦老院长现在整副心神都扑在那建筑模型上,别说待客聊天了,连去泡茶都糊里糊涂用的凉开水,把秦老太太气得够呛。
苏丽珍这边,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干脆也没多呆,婉拒了秦老太太留饭的邀请后便离开了。
秦老太太直到把客人送上车,目送那辆大汽车开出老远才回返。
一进屋,见自家老头子像只壁虎似的,紧紧巴在模型四周的玻璃防尘罩上,那姿势丑的简直没眼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
“行了,别看了!你现在就去给小林打电话,让他下午或者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一趟,趁早把事情解决了!”
秦老院长被老伴儿吼得一愣,艰难地把目光从模型上收回来,一脸莫名其妙道:“为啥要给东方打电话?解决什么事啊?”
秦老太太一看他那愣眉愣眼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果然又犯病了,一碰着建筑设计相关的东西就犯迷糊,十有**是迷糊劲儿上来,把人家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这可真是的,东西你倒是收得痛快,人家送东西的缘由你是只字不提,这成啥人了!
事实上,老太太真是冤枉秦老院长了,虽说刚刚薛老爷子和丁大勇陪着他站了许久,但是两人并没有主动提起这次来的目的。
主要是他们看出秦老院长实在太喜欢这个模型了,虽说当初选择送这份礼物就是为了争取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但是看秦老院长那近乎痴迷的样子,他们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
尤其同样作为从业者和爱好者的两人,都对秦老院长的反应深有感触。别看这模型是他们领着人做出来的,可心里的喜欢和不舍一点都不亚于秦老院长!
所以在这种心情下,他们看秦老院长自然多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当时大家讨论的也都是建筑相关,那种氛围下,总觉得开口提这事特别破坏气氛。
好在有苏丽珍这边开了口,要不然这事说不定还要再往后推一、两个来回呢。
这边秦老太太把苏丽珍他们的来意说了一遍,秦老院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事我之前也听说了,东方他们这两年任务很重,有这么一家公司能从旁配合,又不揽功、抢风头其实是好事。只是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我隐约听说是东方反对,我当时还以为是这家小公司不达标,所以才被刷下来。”
“现在看来八成还是东方个人的原因。其实我倒是听说过这家公司的事,好多同志都说他们公司做事认真,很有责任心,尤其是最近搞得一个三年免费维护项目,看得出领导人是个有魄力、也很有想法的人。”
“这事如果能成,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按理,东方不该拒绝的。当然,咱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回头我就给东方打电话,我跟他聊一聊。”
顿了顿,秦老院长到底叹了口气:“如果这事是真的,就算不是为了贪图这件礼物,我也必须要跟东方认真谈谈了。”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她明白自家老伴儿的意思,苏丽珍他们送的模型确实很珍贵,但是再珍贵也比不上他们家跟林东方的情谊。
这事看着不大,却恰恰反应出了小林的心结。老伴儿想找小林谈谈,最主要还是不想对方总是被那些负面情绪左右,动不动就钻牛角尖。要知道以小林现在的地位、级别,如果心态出了问题,是很容易犯错的。
小林这一路坚持下来不容易,他们不想看到他再出岔子了。
秦老院长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中午饭都没吃就给林东方打了个电话,让他今、明两天抽出点时间过来一起吃顿饭。
林东方更是个急性子,一听老师叫他,当即推掉手边一堆事儿,当天晚上就上门了,还贴心地提前准备了秦老院长喜欢的酒菜。
秦老院长也没着急,先把学生叫到自己书房里显摆起他新得的“宝贝”。
看着做工这么精美的建筑模型,林东方也是惊喜非常,当即也顾不上跟老师说话,只一门心思围着这“宝贝”转悠。
结果他是越看越喜欢,心里更是一阵刺挠,忙不迭跟秦老院长打听这模型的出处,惦记着自己也弄一个,花多少钱都愿意。
奈何刨根问底好半天,老师就是笑而不答,林东方这下咂摸出味道了。
这模型的来历怕是有点特殊。
再想想老师突然打电话叫自己过来,怕不是就为了这做出模型的人?
他心里有了数,这回也不急着问了,反而沉下心重新欣赏起眼前的模型。
直到秦老太太来喊他们吃饭,两人才舍得移步。
饭桌上,秦老院长亲自给林东方倒酒,秦老太太在一旁也不停给他夹菜,林东方心里熨帖,胃口都比平常好了几分。
酒过三巡,秦老院长又问起林东方年后的工作安排,果然跟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开年后林东方的任务非常重。
秦老院长顺势问起他要不要考虑找人合作,把一些不太要紧的项目转给别的公司。
这时候,林东方也没多想,只苦笑一声:“老师,您也不是不知道,其他几个公司整天乌眼鸡似的盯着我,恨不得天天跟我们打擂台。除非我把整个项目都让出去,否则那些小零小碎的活儿他们才看不上。要是硬来,那可真要结仇了。”
秦老院长点头,这回不准备再迂回了,直接开门见山:“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筑梦’公司呢?”
“据我了解,这家公司虽然资历浅了点,但这两年也做出了不少成绩,而且难得的是工程质量都非常高,市场上反响也很好。”
“就比如开年的长途客运站项目,我听说他们很乐意给你打下手,配合你们提早完工,上面之前也是有些意动的,只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林东方的脸色在突然听到老师提起“筑梦”公司的时候就有点不太好,但对面到底是曾经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一力帮助过他的恩人,所以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那家公司不行,做事风格不妥,不是很靠谱。”
秦老院长听了这话,眼睛微眯:“哦,这么说你已经接触考察过他们了?”
林东方拿着酒杯的手微顿,含糊道:“差不多吧,反正他们不行。”
“我看是你看他们不行!”
秦老院长忽然把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酒水溅出,直接打湿了桌面。
秦老太太起身默默离开了座位。
饭桌上这会儿只剩下师生二人。
秦老院长沉着脸道:“人家公司开业至今也完工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没有一例出现过工程问题,所有合作过的甲方都是好评。”
“我也给你们第四公司的人联系过,你们第四公司从来没跟‘筑梦’公司接触过。”
“既然人家公司风评不错,而你也从没接触过他们,那你凭什么单方面就认定他们不行?”
他不可能只听信苏丽珍一面之词,何况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在他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当初冒着巨大风险保护的人有一天也会变得这样蛮横自大。
所以中午给林东方打完电话后,剩下的半天时间里他一直没闲着,分别给几个信得过的老友、老同事打电话,一方面是了解“筑梦”公司的情况;另一方面就是打听第四建筑公司和“筑梦”公司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
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九分相信苏丽珍的话,剩下那一分是最后的一点念想。
结果就在刚刚,林东方的态度无疑让他最后一点念想也破灭了。
他再次重重拍了下桌子,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己也是从名声不显的小人物走过来的,怎么,如今你强大了、厉害了,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去决定那些比你弱小的人死活了,是吧?”
林东方嘴角抿得紧紧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秦老院长气道:“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明明省里都乐见其成的事,到了你这里反而成了阻拦!”
“你凭什么阻拦?就凭你这几年工程做的好,大项目完成的多?这样骄横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就问你,等有一天省里的大项目都做得差不多了,你还拿什么骄傲?”
见林东方抬头看向自己,他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上面年年都会有长途客运站这样的项目吧?或者你自己掏钱盖?”
林东方梗着的脖子稍微动了动,能做到第四建筑公司的老总,他也不是笨人,几乎老师的话一出口,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做法确实不妥,不该公然反对上面的一些建议,本来也不涉及自家公司多少利益,这样强硬拒绝,确实容易得罪人。
当然,他只是反省自己之前的一些做法不够圆滑,可不代表他认为自己拒绝和那个“筑梦”合作有什么错。
他生平最讨厌这种干了点事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人,上蹿下跳的,说不定那点名声都是四处撒好处换来的,他才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不过老师一心为他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所以还是痛快地认了错:“老师,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顿了顿,到底有些不服气,林东方话音一转:“不过老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您书房里那件模型就是这个‘筑梦’公司送的吧?”
所以老师今天来找他喝酒大概也是为了这个“筑梦”说和。
看吧,他就说,这种人真本事没多少,就喜欢搞些歪门邪道,所以他才看不上。
秦老院长看见学生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视,有些无奈道:“是他们送来的不假,所以你认为我就是因为这么一件模型,才特地给他们作说客的?”
林东方自然不能承认,但是他才要开口,就被秦老院长摆手拦住了。
“我啊,也不想再跟你讲那些大道理了。我秦玉堂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可也不至于因为一件模型就把自己的学生卖掉。”秦老院长淡淡道。
“我之所以答应对方找你谈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能解开心结,真正放下过去,而不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听到“心结”两个字,林东方面色一变。
秦老院长却看也不看他,自顾自道:“你可以私下反感讨厌‘筑梦’公司,但是这种情绪绝对不能带入到工作里。换句话说,我没强迫你必须与他们合作,但是你不予合作的理由必须是基于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你是第四公司的老总,但第四公司也不是你的一言堂。你扪心自问,你拒绝与他们共事的理由站得住脚吗?是你这个当初被我们这些老家伙看好的人该干的事吗?”
“喝完这杯酒,你就回去吧。”老院长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把里面不多的酒水一饮而尽。
“东方,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如今的你所作所为,跟当时那些无端诋毁你、磋磨你的人,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
苏丽珍接到秦老院长的电话是在三天后。
电话里,秦老院长告诉她,林东方同意跟他们见一面。
如果这次见面,苏丽珍他们代表的“筑梦”公司能展现出自己的实力,那林东方将会改变主意,答应他们加入长途客运站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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